第36章 36(2 / 2)

裙下臣 從羨 12149 字 3個月前

“送我去看守所。”江凜從容地將話鋒一轉,道,“我要見劉彤。”

“好。”賀從澤亦無比自然地應下來,仿佛剛才一番對話不複存在,他掃了她一眼,“伯母跟你說了?”

江凜嗯了聲,“結果出來了麼,劉彤被判了幾年?”

“故意傷害罪,且有教唆嫌疑,三年有期徒刑。”

她嗤笑,似是感慨似是漠然,其中情緒聽不清晰。

路程有些長,二人抵達關押劉彤的看守所後,江凜坐在椅子上等著,賀從澤則去同警員溝通。

兩方距離有些遠,她隻見賀從澤不知跟警員說了什麼,起先警員的表情還有些為難,似乎是想拒絕的模樣。但當他背過身子打了個電話後,就點頭答應了,江凜猜測大抵是跟上級做了請示。

果然,有關係在這個社會上就是無所不能。

不多久,賀從澤走了過來,對她示意後方的警員:“劉彤已經到了,讓他帶你去會見室吧,小心點。”

江凜頷首,跟隨警員一同前去會見室,剛踏進入,便同鐵欄對麵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劉彤本來狀態散漫,她親故少,接到通知後也不知道是誰來探望自己,索性乾等著。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前來的人竟然是江凜。

在看清江凜的那一瞬間,她不禁瞠目,難以置信地打量幾秒,才倏地笑出聲來:“我去……竟然是你啊,江凜。”

江凜麵上並未有所波動,她坐上椅子,那名警員  貼心地給她遞來一杯清茶,她低聲道謝,心不在焉地抿了口。

直到會見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麵合上,劉彤才譏諷地笑著,對她道:“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啊,見我這樣還挺開心的吧?”

江凜倒不急著應聲,隻輕飄飄地瞥了眼攝像頭的方向,動作漫不經心到好似隻是隨意的一個動作。

監聽室內的賀從澤咬著煙,在接受到屏幕上江凜那個雲淡風輕的眼神後,他頓了頓,低笑了聲。

本來還想著偷偷摸摸聽點兒她的往事,看來還是抵不過她,慘被抓包。

不過也無所謂,那他就光明正大的旁聽好了。

屏幕前的警員無奈苦笑,心想這賀公子不合規矩的事做了太多,倒也不差這點。

“其實我本來沒想著暴露自己的。”劉彤盯著江凜,神態戲謔,“不過誰知道這麼自命清高的你,竟然有賀從澤這種大金主撐腰。”

“江凜,你這是怎麼回事?”她傾身,眼底的不屑愈發明顯:“當年你不是特彆高高在上麼,原來都是裝的?”

“隨你怎麼說。”江凜將茶杯放在旁邊桌上,神色清淺,“我今天來這,也就是想看看你戴上手銬的樣。”

“你有什麼猖狂的資本?”劉彤笑出聲來,句句帶刺:“憑你被賀家公子哥包養,憑你這張臉在男人裡吃得開,憑你會勾搭人?”

“哈哈哈……江凜啊江凜,當年你挨的那頓揍,還沒教會你做個人?”

話音方落,江凜的拳倏然攥緊。

監聽室內,警員困惑地“咦”了聲,賀從澤撚緊煙身,眸色漸沉。

“心虛了?怎麼不說話?”劉彤步步緊逼,若不是二人之間有鐵欄相隔,怕是要撲上去一般,她惡聲惡氣道:“你他媽就是做婊/子還要立牌坊,勾搭男人的感覺很舒服是嗎,當年我就該讓人毀了你的臉!”

“不過看來你這次比較好運啊,是因為有了個靠山,還是說繼續靠你的抑鬱症賣慘啊?”她笑嘻嘻地說著,看到對麵江凜轉瞬即逝的撼動,她不禁有些得意,繼而低聲道:“其實當初把你的病曆賣出去,我還以為能毀掉你的,沒想到竟然就這麼被解決了……江凜,你這是跟了多少男人,活兒多好啊這麼吃香?”

監聽室中,隨著劉彤話音落下,賀從澤倏地笑了聲。

他將煙撚滅,言語含著笑意,低聲喃喃:“當初就該揍個半死不活再送過來……”

警員自然是聽到了這句話,他不寒而栗,沒敢吭聲。

會見室中,江凜沉默半晌,突然彎起唇角。

她單手撐額,好似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話,挑眉看向鐵欄後的劉彤,笑道:“劉彤,我還以為這些年過去,你能有點兒長進。”

“把嫉妒心當槍使,將所有求而不得的惡意宣泄到彆人身上,你也就會這樣惡心人了。”江凜不願再多談,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好像這裡多臟似的。

“三年後彆再出現在我麵前。”她執起桌上的茶杯,茶水不知何時已經冷透,她反手潑向劉彤,冷聲:“劉彤,彆逼我以暴製暴。”

劉彤猝不及防被潑了滿臉的冷茶,顏麵掃地,她正欲發作,卻被江凜陰冷的眼神震懾,隻縮緊瞳孔盯著她。

直到江凜頭也不回地走到會見室門口時,劉彤才豁然大笑出聲,抬高聲音喊:“江凜,你以為就我一個人在盯著你嗎?!”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撕爛你這張臉,你可等著吧!”

江凜權當她說話是放屁,甩手重重關上會見室的門,總算落得個清淨。

終於為整件事做了總結,她有些惆悵,發現果真要在有權有勢的條件下,才能讓惡人有惡報。

她跟隨警員回到大廳時,賀從澤已經坐在沙發上喝著茶了,桌上的煙灰缸中碾著幾個煙頭,也不知道屬於誰。

“走吧。”他抬眼看見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

江凜頷首,對身側警員道了聲謝,隨後同賀從澤一起離開了看守所。

上了車後,江凜最後看了一眼看守所,也在心底為自己那段荒蕪的青春畫上了句號。

那些本來跨不過去的坎,就此抹平吧。

察覺到旁人的接近,江凜下意識向後退了退身子,卻見原來是賀從澤傾身,為她扣好安全帶。

他低眉斂目,烏黑的碎發垂下,漫不經心地問:“劉彤說的那些話,是怎麼回事?”

男子的氣息充斥鼻間,總彌散著似有若無的曖昧感,江凜不著痕跡地偏了偏腦袋,神色坦然。

“你不是都聽見了,那就跟你想的一樣。”她道,語氣平平如常:“大學時我和劉彤同宿舍,她男朋友對我表現出了好感,於是她找人揍了我一頓,很老套的劇情。”

“不過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兩個還是分手了,所以劉彤一直記恨這件事,後來也沒少為難我。”

江凜陳述這段往事時,仿佛根本就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她神色平淡,更像是提起無趣的社會新聞。

賀從澤卻記得清清楚楚,江如茜曾經說過江凜大學期間,是她病情比較嚴重的時候。

他聞言微怔,最終沒有說話,隻嗯了聲,隨後正過身子,將車啟動。

而遲鈍如江凜,直到二人快要抵達中心醫院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轉過腦袋,盯著賀從澤的側臉,狐疑道:“……你在生氣?”

“是有點,不過不是對你。”賀從澤輕攏著眉,表情有些煩躁,他沉聲:“我隻是在煩,為什麼我非要等到你受過這麼多委屈,非要這麼晚才到你身邊。”

“你本來不應該遭那些罪,你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彆人的嫉妒,就去收斂自己。”賀從澤道,神色嚴肅:“外貌和才能是你的優勢,你不該因此受難。”

話音落下,江凜眸光微動,她似乎有些意外,沒想到賀從澤會這麼說。

其實這種思路幾乎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正如長輩們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命運坎坷這件事,如何能說成是可恨。

即便受了莫名其妙的委屈,也要不聲不響地咽下,最後還要反過頭來去感謝那些傷害你的人,江凜始終不懂這鬼扯的道理,她隻覺得憑什麼?

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輕輕鬆鬆向下扔石頭的是他們,而竭斯底裡,拚儘全力也要向上爬的才是她自己。

人們從來都隻告訴她要忍,要反省自己,卻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承擔源自於他人的錯誤傷害。

心下不免是動容的。

江凜捏了捏眉骨,半晌才道:“雖說在我這裡,沒什麼是過不去的,反正我性格一直都差,但我其實打心眼兒裡惡心那些害過我的人。”

“聖母才負責寬恕和原諒,我又不是。可我後來發現,和氛圍作對根本就是徒勞的,與其浪費精力和他們鬥,還不如把他們當做是個屁,隨他們自行發臭。”

——無從避免的,世界上總會有這種人。

他們因為自身千瘡百孔,所以就去傷害彆人,用他人傷口裡流出的鮮血,來覆蓋自己靈魂上的缺口,佯裝自己完美無瑕。

江凜曾花費很漫長痛苦的一段時間,才認清這個事實。後來她想開了,便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因此在最初麵對A院部分同事的排擠,她也依舊自在。

她早就說過,她從不在彆人眼中找自我。

“所以賀從澤,我還是挺感謝你的。”說到這裡,江凜稍作停頓,認真道:“最起碼生活教給我的是隱忍和放棄,而你教給我的,是有仇必報。”

話音方落,車緩緩停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心醫院門口。

“成。”許久,賀從澤輕笑,側目看向江凜,“以後小仇你報,大仇找我。”

江凜做了個OK的手勢,隨後便拉開車門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醫院。

留下賀從澤一人在車內回味她方才的話,待最初的欣喜淡去後,他才隱隱約約反應過來——

那女人,剛才是在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