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逸看他一眼:“你就這麼好奇?”
陳澄回他一眼:“你難道不好奇?”他敢說班裡乃至整個學校,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學生都對謝槿苓的真容十分好奇。
陳澄乾脆把方才所想說了出來:“要是抽到和謝槿苓住一個帳篷,就有很大可能性看到。”
張嘉逸回了一句:“這誰知道呢。”話落,他轉頭看向林野,順嘴說道:“你說是吧野哥。”
林野沒理會張嘉逸這習慣性的嘴碎,一直低頭玩著手機。
張嘉逸敢肯定,他和陳澄的對話林野絕對是聽到了。
高三年級一共有十個班。
一個班坐一輛大巴車。
按照班級順序,高三一班是最先上車的。
因為張嘉逸提前讓謝槿苓等一下,所以謝槿苓並沒有跟隨班級大部隊上車。
謝槿苓直接問張嘉逸,“你要商量什麼?”
張嘉逸回道:“就校慶表演時需要注意的事項。”他嘴上說著,但是實際上,注意力卻並沒有完全放在謝槿苓這邊。
在講一些校慶大概流程的時候,眼神更是時不時的瞟著大巴車的方向,好似在關注著學生的坐次情況。
看出了張嘉逸的心不在焉,謝槿苓秀挺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而這時,看到林野已經走到最後一排坐好的張嘉逸,火速結束了話題,“大概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些,其他的,我們可以上車說。”
謝槿苓沉默,多看了張嘉逸兩眼。
張嘉逸被謝槿苓這兩眼看得有些心虛,有些訕訕的笑了笑。
等謝槿苓上車之後,除了最後一排,其他位置幾乎都坐了人。剩下幾個零星的空位,空位旁邊坐的,也都是女生。
謝槿苓掃了一圈,最後走向了最後一排。
最後一排共有五個座位。
左方靠窗的位置簡弋坐著,他穿著乾淨的襯衣和修身的長褲,通身清冷淡漠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孤高疏離,仿佛和周圍的熱鬨形成了兩種極端。
右方這邊,第二個位置林野坐著,靠窗的座位並沒有人,位置是空出來的。
謝槿苓沒有一點猶豫,果斷走向了右側。
感覺到謝槿苓的靠近,林野那棒球帽下的眼睛看了謝槿苓一瞬,隨後略微收腿,把進去的空間讓了出來。
謝槿苓剛坐下,張嘉逸就抱著一個長方形的抽號箱上了車。
按照座位順序,張嘉逸讓大家依次抽號。
在抽到隻剩下最後四張的時候,張嘉逸把抽號箱遞到了簡弋麵前,示意簡弋先抽。
簡弋看了張嘉逸一眼,抽出紙張。
他打開一看,紙上是一個紅色的方塊,方塊旁邊寫著數字3。
張嘉逸看到簡弋抽到的號,神色微滯,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不過很快,他就將這瞬間的情緒掩蓋掉了過去。
最後,抽號箱裡剩下的三張號,自然就對應著還未抽號的謝槿苓,林野以及張嘉逸自己。
三人各自抽完號,紙張上寫得都是紅色方塊3。
五人一個帳篷,整個年級共有五個紅色方塊3,現在四個都在一班。
謝槿苓、林野、張嘉逸、簡弋。剩下一個,不知道被哪個班的學生抽中。
陳澄第一個站出來,“張嘉逸你丫的絕對動了手腳!”
張嘉逸很無辜的擺手:“我不是我沒有彆瞎說!”
陳澄:“………”我信你個鬼!簡直是無恥!
陳澄給了張嘉逸一個大大的白眼,用眼神充分表明了自己對張嘉逸可恥行為的無語。
林安安也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附和著陳澄說了一句:“張嘉逸你的臉呢?”
張嘉逸看了看窗外的天氣:“嗯,今天的陽光應該會很燦爛。”
林安安鄙夷:“轉移話題,太狗了。”
這次換陳澄附議:“確實很狗。”
陳澄嘴上這麼說著,卻也知道抽號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雖然有些可惜沒有跟謝槿苓抽到一個帳篷,但是他就不相信這一學期謝槿苓都會在臉上畫著油彩。
總是有機會看到謝槿苓真容的。
這麼想著,陳澄看向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謝槿苓。
他從謝槿苓那畫著油彩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對方對於抽號最終的結果,似乎也並不怎麼在意。此刻,隻是微微側頭,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像是在發呆。
從陳澄這個角度,能非常清楚的看到謝槿苓側臉的輪廓。那從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和下頷的弧度十分好看,是那種即便是臉上的油彩也擋不住的臻美和流暢。
陳澄又看向了謝槿苓旁邊的林野。
林野正低頭看著手機。
黑色的棒球帽簷,遮住了他漆黑的眼睛,露出的下半張臉棱角分明,利落而深刻。
陳澄隻看了林野一眼,就又將目光轉向了謝槿苓。
這個有些特立獨行的苗疆少年,似乎是除了張嘉逸和隔壁班的趙靖州之外,和林野相處的最為自然的人。
陳澄能感覺得出來,林野並不排斥謝槿苓的靠近。
林野的身上有一種狠勁,淩厲又外露。這種毫不掩飾的張揚感,是從骨子裡投出來的桀驁不馴。
肆意又極其有攻擊性。
使得他整個人所形成的氣場,自然而然的排斥著其他人。
然而眼下,坐在謝槿苓身邊的林野,好似少了那種銳氣逼人的鋒利感。
陳澄不知道這是因為林野有意收斂了。還是因為謝槿苓身上那不同於常人的獨特氣質,本身就與林野的那種氣場同宗共類。
所以當兩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麵中時,才會給人一種非常奇異又微妙的和諧感,像是某種奇妙的中和。
想到這,陳澄不禁又多看了謝槿苓幾眼。
張嘉逸拍了一下陳澄的肩膀,“你還站在這裡乾嘛?”他示意陳澄坐回自己的位置:“快發車了。”
陳澄沒說話,隻是抬起眼皮,又給了張嘉逸一個大大的白眼,這才坐回到了右側的倒數第三排。
七點三十五的時候,大巴車準時發動。
為保證學生的安全,司機一般都不會將車開得很快。大巴車時速較低,主要是以平穩為主。
今日謝槿苓起得很早,雖然昨晚他特意早睡了,但是坐在這車上,沒過幾分鐘,還是有了困意。
張嘉逸坐在最後一排正中間的位置,微微側著身靠向林野這邊,“野哥你在看什麼?”他嘴上問著林野,視線卻是略過林野瞟向了林野另一側的謝槿苓。
林野隨口回了一句:“看畫。”
張嘉逸:“對哦,你前幾天剛報了美術班。”話落,張嘉逸便喊了謝槿苓一聲。
謝槿苓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懶洋洋的看向張嘉逸。
張嘉逸衝著謝槿苓微微一笑,然後從衣服包裡拿出來一顆糖,“檸檬味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向謝槿苓那邊。隻是他的手臂還未完全伸展,掌心上的糖就被林野拿走了。
張嘉逸:“?”
林野動作自然的撕開糖果的包裝紙,把這顆檸檬糖喂進自己嘴裡。
張嘉逸見狀,又從口袋裡拿出一檸檬顆。
隻是這次張嘉逸還沒有遞出來,謝槿苓就說道:“我自己有。”說完這句話,謝槿苓就把頭重新轉回去,繼續看向了窗外。
張嘉逸:“………”
張嘉逸沉默無言的看向林野,眼神似有些哀怨。
林野沒說話,拿出耳機戴上了。
最後,張嘉逸隻好自己把這顆沒分享出去的檸檬糖吃了。
嘖,好酸。
張嘉逸看了一眼戴著耳機的林野,接著看了一眼謝槿苓,最後又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側那與他隔著一個空位的簡弋。
所以這三個人究竟是怎麼做到如此安靜的?
話癆屬性的張嘉逸忍了幾分鐘,在檸檬糖都吃了好幾顆後,實在是忍不住了。沒人陪他說話嘮嗑,他隻好一個人拿出手機玩起了王者榮耀。
此時,距離出發才過去十多分鐘。
黎甄透露過從學校到秋遊的目的地,大概有三個半小時的車程。
張嘉逸玩了一局遊戲,得了個mvp之後,想找林野炫耀這局他的輸出,結果一抬頭,發現林野已經閉著眼睛在睡覺了。
張嘉逸感歎,隻有他一個人的寂寞,誰懂!
而事實上,林野其實並沒有睡著。
他隻是閉著眼睛淺眠,雖然戴著耳機,但他其實並沒有在聽歌,隻是借此減弱外界的響動。
也正是如此,當林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了一下他的大腿時,幾乎是一瞬間,林野就睜開了眼睛。
他斜眼看向自己的左側。
謝槿苓正側著頭靠著背墊睡覺,長長的睫毛像是黑色的蝶羽,整個人看起來安靜又乖巧,而他的手,則是好好的放在自己的腿上。
看著這樣的謝槿苓,若不是那天下午親眼在長巷道裡看到對方打架,林野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對於他而言纖細又有些小隻的少年,竟然有著那樣利落又敏捷的身手。
那種舉手投足之間,所流露出的張揚和攻擊性,像是一株灼灼盛開的野玫瑰,長著鋒利尖銳的刺,卻又無比明豔和耀眼。
很特彆。
林野正想著,大腿又突然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這一次,這觸碰感更強烈,也更清晰,隔著一層褲子布料,林野仿佛感覺到了一種有些涼滑的冷意。
他身體一頓,低頭往觸感傳來的方向看去。
也是在他視線觸及的前一秒,好似有一截紅色的東西一閃而過。
緊跟著,林野從謝槿苓那垂放在他這一側的布包裡,看到了像繩一樣的長東西在一拱一拱的滑動。
林野:“………”
林野瞬間就想到了那條偷喝他奶茶的紅色豬鼻蛇。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條極端紅豬鼻蛇似乎是叫二狗蛋?
林野的眼神有些微妙。
這時,躲在謝槿苓包裡的紅色豬鼻蛇又悄悄探出了腦袋。它似乎並沒有發現林野的目光,正一點一點的滑動著紅色的身軀,再次爬到了林野的大腿外側。
林野唇角微勾,正準備伸出手,去逗一逗這個偷喝過他奶茶小家夥。正閉目淺眠的謝槿苓,就似有所感般的將手伸向了豬鼻蛇。
因為包裡的重量減緩,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謝槿苓,隨手往這個方向一摸,想要將爬出去的豬鼻蛇給抓回來。
然而他這一動,手就摸到了林野的腿。
毫無疑問,蛇的觸感和人類手指的觸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前者是冰冷的。
後者是有些溫熱的、柔軟又富有彈性。
林野微微一僵,這一瞬間,腿部因為謝槿苓無意識的觸碰而產生的感覺,似一道詭異的電流般,猛地上竄,流過他的背脊直抵到他的喉嚨。
使得林野喉結滾動,不自覺的抿了抿唇。
這種感覺實在是很怪異。
也很莫名。
林野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下一秒,謝槿苓就抓著豬鼻蛇把它收回進了包裡。
林野那有些緊繃的身體,也隨之放鬆下來。
他看了一眼謝槿苓。
對方像是根本就沒有發現這個不經意的小插曲般,繼續保持著緣由的姿勢,無知無覺,閉著眼安然的睡著。
不知為何,林野突然有一種想要弄醒謝槿苓的衝動,好似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裡更平衡一些。
不過最後,林野到底還是什麼也沒做。他還不至於幼稚到,因為這樣的小事就叫醒謝槿苓。再加上,到時候真要解釋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林野又看了謝槿苓一眼。
果然,是個小碰瓷的。
“誒?野哥你醒了?”張嘉逸的聲音從林野的另一側傳來:“我給你說……我剛剛有一局操作秀到飛起,對麵那射手被我抓得心態都……”崩了。
最後這兩個字張嘉逸還沒有說出來,林野又閉上了眼睛。
張嘉逸一噎。
不帶這樣的!他嘴上哼哼唧唧的,又自個兒開了一把遊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巴車行了快一個小時,學生們那最初的興奮過去之後,也陸續開始補起了眠。
車裡,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在大巴車行至一個顛簸處的時候,謝槿苓隨著慣性往左側傾斜,他的頭部就順勢搭在了林野的肩頭。
林野微微一怔,睜開眼,垂眸看向了靠著他肩上的少年。
而這個時候,本就淺眠的謝槿苓也正好醒了過來。
於是兩人的視線就這麼交彙到了一起。
大抵是因為剛睡醒。
謝槿苓的眼睛裡還帶著些許的霧氣,偏淺的琥珀色眸子與平日相比,多了幾分迷蒙感,有些嬌,水潤潤的,像是琉璃,倒映著林野的模樣。這樣的謝槿苓,像是由肆意生長的野玫瑰變成了需要被小心愛撫的蘭花。
林野有些想笑,為自己怎麼會突然想到這樣的比喻。
下一秒,謝槿苓就已經坐直了身體,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而另一側靠窗的簡弋,也收回了餘光。
他回憶著方才看到的一幕,又想到謝槿苓在第一天上學時,也是這般無意識靠到他肩上,眉頭頓時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閉著的唇線也多了一分冷硬之感。
…………
大巴車速度平穩的向目的地前行。
兩個小時之後,坐在第一排的黎甄站起身,麵朝著後方的學生們,拍了拍手掌道:“都醒了都醒了,馬上快到了。”
聽到黎甄的聲音,補眠的學生們陸陸續續轉醒,有幾個男生伸了個懶腰,有些興奮的朝著窗外看去。
因為每個年級的秋遊地點都是不同的,所以高三年級的學生們,自然無法從前幾天去過秋遊的高一和高二年級的學生口中,得知高三年級的秋遊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