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午的陽光,是一天之中最為熾熱的。
光暈從漫灑而下,被繁茂的枝葉遮住了一大半,隻餘下幾分暖色落在這山林之中。
借著這份暖色陽光,他們在斜前方的一棵槐樹上,看到了一個身穿紅衣苗疆服飾的青年。
這個青年的脖子上戴著閃閃發亮的銀圈,銀圈上精致的圖騰和服飾上那繁複穠麗的印花,組合成了一種極具有神秘感的民族風。
他一頭烏黑的半長發披散著,靠近臉頰的兩側秀發用銀飾鏈往後編織,額頭上的吊墜和耳垂上的吊墜上都鑲嵌著一顆小小的紅寶石。
這無疑是十分張揚華麗的衣著打扮,然而這樣惹眼的穿著,卻並沒有奪走青年本身的華彩,反而放大了他給人的視覺衝擊力。
原因無他,這個青年的麵容實在是太過精致了。
唇紅、挺鼻,肌膚白得發光,秀挺的眉像是青黛遠山裡最美麗的畫。
特彆是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和眼尾下那一顆精巧的紅色淚痣,於無形之中散發出一種莫名勾人的嫵媚和妖冶。
王思遠的瞳孔猛地收縮,愣愣的看著這樹上的苗疆青年,在對上這個青年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時,王思遠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海裡狠狠地撞了一下,讓他久久不能回神。
過了好半天,王思遠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昱……昱哥,這個地方應該是不會存在什麼山中妖精吧……”畢竟建國以後不準成精來著。
雙胞胎中的弟弟王星澤,也有些呆呆的眨了眨眼,確認自己看到的這一幕極具有衝擊力的畫麵,並不是幻覺。
至於站在王星澤右側的陸淮昱,目光專注的落到這樹上的青年身上,他瞳孔裡除了驚豔,還有震驚。
陸淮昱沒有想到時隔三年,他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曾經的同學謝槿苓。
對,謝槿苓。
雖然三年前,陸淮昱與這位從苗疆來的轉校生幾乎沒有交集。唯一的一次簡短的對話,也是在對方跟著簡弋去辦公室報道的那一天。
但是此刻,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樹上這個青年,就是當初在學校裡、那個被城林的學弟學妹們稱之為永遠的白月光的苗疆少年。
當年他因為學業的原因,在學校裡待的時間很少。
在那種情況下,他和謝槿苓碰麵這種情況更是少之又少。
不過,雖然他沒有見過謝槿苓幾次,但因為謝槿苓在城林實在是太出名了,永遠都是學生之間最愛被提及的話題,所以即便他幾乎與謝槿苓沒有接觸,卻也知道了不少與謝槿苓相關的事情。
陸淮昱至今都還記得,那個時候,關於謝槿苓彩繪下的真容究竟是怎樣的,一度和正校長是否戴了假發、以及圖書館鬨鬼這兩件事,並稱為城林的三大未解之謎。
在謝槿苓沒有露出真容的時候,就已經是城林最熱門的話題。與他相關的事情,更是一直位居於校園論壇的討論度的榜首。
後來謝槿苓在校慶節目上跟林野表演了一曲雙人舞之後,更是直接在城林學生的心中封了神。
在城林百周年校慶舉辦的那天,他剛好去參加了一個省級的知識競賽,並沒有在現場觀看節目表演。
也因而,他沒有看到謝槿苓彩繪下的真容。
校慶之後,陸淮昱雖然從不少學生和老師的口中,聽到了關於謝槿苓的長相很驚豔很好看之類的話,但是實際上,他自己是並沒有見過的。
他也沒特意去校園論壇裡搜過其他人上傳的照片或者是視頻。
對於陸淮昱而言,謝槿苓的長相究竟是怎樣的,他雖然有一些好奇,但那到底還不足以讓他專門去為此搜索。
所以其實他對謝槿苓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高中,停留在那個臉上畫著穠麗彩繪的初見上。
不過,雖然他沒有見過謝槿苓的真容,但是此刻,陸淮昱在看到樹上這個青年的那一刹那間,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就將這個青年和謝槿苓對上了號。
陸淮昱原本以為當初城林關於謝槿苓容貌的話題,是存了誇張的成分。
現在一看,他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在校慶節目之後,謝槿苓的人氣會飆升的那麼高,又為什麼會成為當年那些學生心中的最無法忘記、更無法被超越的存在。
無論是女生,還是男生,都那麼喜歡他,將他視為青春裡為明豔刻骨的回憶。
三年前,陸淮昱對謝槿苓的印象,更多的是對方是一個變數多、且不好掌控的少年。
而現在,看著坐在樹上的謝槿苓,陸淮昱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個前綴……
——長相漂亮到極致。
除了這樣的形容,陸淮昱暫時還找不到比這更貼近的概括。
過了三年多,如今他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到了謝槿苓,陸淮昱的心裡其實是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甚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還產生了一種這難道就算是緣分的感覺。
想到這,陸淮昱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堪稱溫柔的笑容,“謝槿苓,你就是那個接我們的人?”他的聲音溫雅低沉,凝著謝槿苓的黑瞳像是這深山中極深的泉水。
謝槿苓眼簾微垂,光暈從樹葉的縫隙斑駁下來,在他墨發間落下了柔光與剪影,他似笑非笑的回道:“顯而易見不是嗎。”
雖然有三年多不見,但是這個作為原書主角攻的陸淮昱,給他的感覺依舊是外熱內冷,虛偽得不行。
或許這麼說也不對,因為就陸淮昱現在的笑容與三年前相比,至少是要更自然的多。
像是能將內心最真實的情緒,都掩蓋得爐火純青。
聽著陸淮昱與這個苗疆青年的對話,從怔愣中回神的王思遠,下意識從行李箱站起身,他先是看了看坐在樹上的男生,又看了看身旁的陸淮昱,接著又看了看這個漂亮的苗疆青年。
謝槿苓?
王思遠稍微反應了好幾秒,才微微張開嘴,有些磕絆的說道:“昱…昱哥,你們這是……認識?”
陸淮昱微微點頭:“我們算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啊……
王思遠眨了眨眼,他的眼底溢出了一抹毫不掩飾的驚豔,目光停留在謝槿苓的身上,看著看著,伴隨著心跳的頻率,他還是沒忍住的,有些恍然、語氣又十分認真的問了一句:“那你這個高中同學是不是會……下蠱?”
陸淮昱:“………”
見陸淮昱沒說話,王思遠不禁摸了摸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有些誇張的說道:“不然為什麼我會有一種被蠱惑到的感覺?!”
特彆是在看到這個苗疆男生那含著笑意的眼睛時,那種心臟漏拍的感覺,實在是讓他想忽視都難。
“不是都說苗疆的人擅蠱惑人心嗎!”這一刻,王思遠嚴重懷疑自己中招了。
他被這個苗疆男生的眼睛下了蠱。
陸淮昱:“……請相信科學。”
站在另一旁的王星澤,也十分讚同的點了點頭。
他看向自己這個思想總是天馬行空的雙胞胎兄弟,一本正經的說道:“王思遠請你相信科學。”
他們之所以會產生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完全是因為這個苗疆青年這一身充滿異域風情的穿著打扮,以及他們雙方之間的位置差所營造出的氛圍感在作祟。
不過王星澤的腦海裡雖然是這麼想著,但其實他的情緒與王思遠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作為雙胞胎兄弟,他和王思遠之間,是存在著一定的心靈感應的。
這種心靈感應會在他們彼此的情緒到達一種比較強烈的狀態時,形成特彆的共同性,好像能感覺到彼此的所思所感。
見王星澤這口是心非的樣子,王思遠給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
他就是不喜歡王星澤這明明心裡和他是一樣的感覺,卻非要故作平靜的樣子。
一點也不坦率。
假正經。
王思遠小聲嘀咕著,正準備跟自己這個雙胞胎弟弟好好說一說,就聽到樹上的苗疆青年也學著陸淮昱和王星澤的話,對說了一遍———
“嗯……請相信科學。”他的聲音輕淺散漫,夾著幾分笑意的語氣裡自有一種彆樣的誘惑流轉而出。
被當事人這麼說,王思遠的耳根有些微微泛紅,他對上對方這色澤淺淺的雙眸,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的頭發,整個人竟然變得靦腆起來:“對對,相信科學。”
他附和著謝槿苓的話。
謝槿苓見他這樣,眼中的笑意更明顯了,這雙胞胎還挺有意思的,至少比陸淮昱讓他看著順眼。
王思遠見謝槿苓笑了,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往前走了好幾步,站到這棵老槐樹下,抬著頭望著樹上的謝槿苓:“你坐這麼高,怎麼下來啊。”
謝槿苓不疾不徐的說道:“怎麼上去的,自然就怎麼下來。”
謝槿苓的話音落下之後,陸淮昱也走到了這棵樹下。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著謝槿苓,英挺俊氣的眉宇之間蕩開了一抹沉穩輕淺的暖色:“需要我幫什麼忙嗎?”他溫和禮貌的詢問著謝槿苓。
謝槿苓有些想笑。
而事實上,他也直接笑了出來。
他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反問:“你能幫什麼忙?”總不可能就這麼抬起雙手直接接住他吧?
三米多的高度,那可能會讓陸淮昱因為重力下墜導致骨折,從而直接進醫院。
陸淮昱微微一頓。
顯然是謝槿苓的這一句反問,讓他瞬間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實在是有些離譜。他也有些沒想到,這種脫離現實的想法竟然會有一天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看來當真是因為方才驀然撞見謝槿苓的那一瞬,對方給他的衝擊感太強,以至於他竟然會下意識就產生了那種仿佛沒有經過大腦慎重的思考,就隻憑本能而為的想法。
想到這,陸淮昱收回視線,輕輕搖頭笑了笑,主動往後退了幾步,留給了謝槿苓足夠的空間。
王思遠看向陸淮昱,嘴唇微動:“昱哥你……啊啊啊蛇!!!”王思遠突然尖叫一聲。
看著被倏得從樹上掉出的紅蛇,王思遠瞳孔地震,嚇得猝不及防的往後一個彈跳,直接就後退了近一米遠。
陸淮昱也是一驚,不過等他清楚這條紅蛇的頭部形態之後,麵色就平靜下來。他回頭,對被蛇嚇得有些驚魂未定的王思遠說道:“不用怕,這是豬鼻蛇。”
品種為豬鼻蛇的二狗蛋,此刻正十分得意用尾部勾著樹枝丫,頭部和身軀往下蕩著,一邊吐著蛇信一邊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
王思遠呼了一口氣,看著好像因為惡作劇得逞正在高興的豬鼻蛇,想到自己剛才就是被這憨批蛇給嚇到了,他忍了忍,最後實在沒忍住,爆了句粗口:“這豬鼻蛇這忒碼絕對成精了吧!”
他記得這種出了名的憨批蛇,所會的技能不就隻有裝死嗎!怎麼,這貨還學會了嚇人?!
王思遠很無語。
王星澤憋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就是單純的看你不順眼。”
王思遠很不服,開始和王星澤理論起來。
而此刻,坐在老槐樹上的謝槿苓,則是從腰間拿出了一根竹笛,開始緩緩吹響。
聽到謝槿苓的笛聲,習慣性拌嘴的雙胞胎兄弟也停下了互懟,把目光轉向了謝槿苓。
這笛聲好聽是好聽。
但是他們怎麼覺得這不像是那種常規的旋律,而更像是蘊含著某種召喚之意?
而顯然不隻是雙胞胎兄弟有這種感覺。
陸淮昱看著正在吹笛的謝槿苓,漆黑的眼眸微眯了一下:“你這是……”
他才剛一開口,一道凜然而威嚴的狼嚎聲突然在空氣中響起。
這聲音高亮而具有穿透力,透著某種不可侵犯的壓迫感。
王思遠和王星澤對視一眼,王思遠一副被震驚到的表情,他有些僵硬把目光轉向了謝槿苓,吞咽了一下口水說道:“不是吧!你在召喚狼?!”
謝槿苓收回竹笛,微微歪頭:“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