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入v通知)(2 / 2)

紅塵一沙雕 春風遙 21590 字 10個月前

一點點讓心理防線土崩瓦解才是最折磨人的。

“等采風活動結束,回去的路上我會不經意泄露富二代身份,使得方評委更加惶惶不可終日。”

秦晉竟然笑了:“然後呢?”

李相浮:“自然是回家告家長,讓人徹底完蛋。”

一個老家夥,居然吃了熊豹子膽妄想潛規則。當初自己心狠手辣玩宅鬥時,對方還不知道在哪裡揉泥巴。

李相浮說話時的語氣很溫柔,一點都不夾帶私人厭惡情緒,卻在三言兩語間,輕易奠定了方評委可悲的結局。

秦晉幾乎沒有猶豫,甚至擊掌表示讚歎:“那就按你說的做。”

……

在哪裡畫讓李相浮犯愁。

周圍風景很有特色,可和秦晉不搭,他並不想畫一幅簡單的素描。

不知為何,李相浮腦海隱隱有一個模糊的輪廓,荒涼,孤寂……想要去捕捉的時候,卻總是和靈感失之交臂。

對於一個創作者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種感受更加痛苦。

瞧見他愁眉不展的模樣,秦晉忽然道:“如果是想看到更獨特的風景,我知道一個地方。”

李相浮並不抱太大希望,但還是跟了過去。

兩人徒步走了很遠,漸漸周圍已經看不到什麼人,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不知隱藏著什麼未知的危險。

和秦晉一前一後走著,李相浮倒沒有多少擔心人身安全的心思,心神逐漸被前方的景象吸引。

“雪山?”

秦晉停下腳步:“想要走過去至少要幾個日夜,就在這附近逛逛好了,天黑前我們回去。”

李相浮卻是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幾步,總覺得前方有什麼吸引自己的東西,仿佛冥冥之中有聲音在呼喚他。

最後關頭,理性占了上風。

李相浮生生停下腳步,尋思著莫非從前那股熱愛冒險的天性又被釋放了出來?

他現在對失憶前處處尋找刺激的自己定位是關進籠子裡的野獸,潛意識裡,李相浮並不希望這隻野獸出籠。

心神定下來後他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很快發現新的驚喜。

遠處是連綿不斷的雪山山脈,襯得近處天地間一草一物更加渺茫,個人同樣如草芥,隨風搖擺不定,

斜側麵是一棵斷樹,樹木一半焦黑,從中間斷裂開,可以想象到當初曾有一道天雷劈下,頃刻間奪走一棵古樹的生機。

現在天氣晴朗萬裡無雲,自然不會有被雷打得風險。

從他微表情中看出點東西,秦晉淡聲問:“要站去那裡?”

長發被吹得舞動,淩亂地遮住李相浮的表情,依稀能看見他點了點頭。

秦晉的氣質和這棵古樹出奇得搭配,仿佛其本身便是從黑暗中抽出得一枝綠芽。他微微仰著頭,露出喉結,細長的手指輕輕鬆鬆便解開最上麵的一粒扣子。

李相浮突然轉過身,肩膀微微抖動,俯身做了幾次深呼吸。

秦晉挑眉,語氣中有幾分稀罕地調侃:“這麼激動?”

李相浮強迫自己忽視那種胸悶感,咬住下唇,靠著意誌力控製住手腕,儘可能避免抖動。

秦晉眯了眯眼,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勁,前腳還沒邁出,便見李相浮伸長胳膊作阻止狀:“我沒事,是你身材太好了。”

說著已經開始動筆。

第一筆就跑偏了。

李相浮皺了皺眉,把紙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裡。

秦晉挑眉……還挺有環保意識。

接二連三的嘗試失敗後,就像是第一次試著穿短袖,那種熟悉的窒息感縈繞在心頭不散。

條件反射是很難改變的,譬如準備說悄悄話的學生會先看一眼講台上的老師在乾什麼,而李相浮仿佛有瞬間還置身女尊國,下一刻就會因為‘傷風敗俗’被抓走追究責任,落到個人人喊打的結局。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坐馬車路過長街,有人用草席拖著屍體往前走。

“出什麼事了?”他掀起簾子問。

小廝去跟行人打探了一下,回來說:“有個畫師窮困潦倒想靠畫春宮圖發財,沒錢去花樓,便逼迫娶得夫婿做出各種不雅動作用來描繪。夫婿逃回娘家卻被趕出來,無家可歸最後活活凍死了,這會兒屍體正要被拖去亂葬崗埋了。”

李相浮抬眼看去,路邊人正紛紛說著晦氣。

“身子都被畫在春宮圖上看光了,這種不乾淨的竟然不找個地方投繯自儘,還跑回娘家,這不是給家族蒙羞麼?”

“遇人不淑,但一個巴掌拍不響,一開始被叫去作畫時,他就該以死相逼保住貞潔。”

在李相浮十歲前,當時的民風很嚴,直到後來換個位新女皇,社會風俗才開始漸漸放寬,開始允許男子改嫁。

往事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他的呼吸逐漸困難,內心以往壓抑著的恐懼感被這片蒼茫的天地無限放大。

李相浮逐漸開始不確定。

會不會他並沒有穿越回來,現在隻是酒醉做夢,而自己正在大庭廣眾下做些不雅的舉動?

幾丈距離外,秦晉脫下襯衫慵懶地靠在樹上,略泛蒼白的皮膚讓勻稱精瘦的身材顯出另一種性感,像是微微閃爍著光澤的吸血鬼。

任何一個畫師都會去讚美這樣的黃金比例。

此刻李相浮的目光也確實仿佛膠著在他的身體上,再也沒有移開。

這種極端的專注讓秦晉嘴角有了一絲弧度:“你……”

啪嗒!

筆掉落在地上,一路滾到秦晉腳下。

眼看李相浮一副弱柳扶風搖搖欲墜的樣子,秦晉快走過去扶住他。指尖接觸到被汗浸透的薄衫時頓住:“是不是心臟不舒服?”

說著準備給他做急救。

李相浮抓住他的胳膊,勉強張了張口:“朋友,你……聽說過暈裸|體症麼?”

“……”

再三確定不是心臟問題,秦晉背起他往醫院走。

“畫,畫板。”

李相浮還惦記著工具。

他趴在秦晉背上,臉蹭到後頸的皮膚,襯衫最經不起皺,原本就少係了幾顆紐扣的衣領被蹭得朝旁邊堆了堆,肩膀上光滑的肌膚暴露在李相浮眼中。

眩暈感更嚴重了。

“……好、好穿衣服。”

秦晉沒有聽見他的低喃。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村落其實挺大,還有個小醫院。

李相浮趴在秦晉背上,單手勾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提溜著畫板,板麵不時從秦晉腰間蹭過,就這樣還含糊不清道:“繞著路走,彆被其他選手看見了。”

他的狐假虎威計劃可不能夭折。

聽著背上人的碎碎念,秦晉險些被氣笑了。

醫院人不多,等抽血結果的時候,李相浮喝了幾口溫水,感覺好多了。

醫生坐在對麵詢問:“突然頭暈惡心?以前有沒有類似的情況?”

李相浮:“偶爾。”

“頭暈前在乾什麼,有沒有做激烈運動?跑步,健身……”

李相浮下意識看了眼秦晉:“在給他畫人體像。”

醫生寫病曆的手停了下,雖然這個問題可能引起患者不悅,還是儘職儘責問:“就隻是畫畫?”

李相浮點頭,唇瓣在之前作畫時不小心咬破口子,一碰就疼,他吸了口氣認真問:“我懷疑……我暈裸|體。”

醫生眼皮一跳:“說說具體情況。”

李相浮誠實回應:“他開始解紐扣時,我頭暈;大概解到第五顆,我出現了盜汗情況;緊接著襯衫被扔到一邊,那時我已經呼吸不暢四肢冰冷,有那麼一瞬間突然喪失了意識。”

“……”醫生不可思議:“確定是在對方脫衣服後才出現以上症狀?”

李相浮很肯定地點頭。

醫生是個中年人,頓時小眼睛一眯,上下看了眼秦晉皺起眉頭。瞧著挺好的身材,怎麼會讓人引起生理性不適?

他提出一種假設:“紋身?”

李相浮立馬搖頭:“沒有,他身材特光溜。”

“從前有沒有不太愉快的經曆?”

李相浮有感是受穿越歲月時代的束縛感造成,隱瞞下來依舊搖頭。

醫生也是無奈:“等驗血結果出來我再看看。”

說著先叫了下一位病人。

離拿報告還有幾分鐘,李相浮和秦晉坐在長椅上,相顧無言。

麵前偶爾會經過一兩個人,秦晉突然偏過頭:“我的身體,就那麼不堪入目?”

“……”

李相浮表態:“是我的問題。”

秦晉收回視線直視前方,沒有預兆問:“你信醫學生暈血麼?”

李相浮搖頭。

秦晉用平淡的聲音問:“那你覺得我會信美術生暈裸|體?”

前者還有可能發生,後一條出現的概率基本為零。

報告出來拿給醫生,血常規一切正常。

“最近忌口,少吃點葷腥,注意休息彆熬夜。”

李相浮隻是點頭,買了點陳皮口含著。

走出醫院大門,他的呼吸早就平靜,厚著臉皮說:“我好多了,應該可以完成這幅畫。”

“醫生讓你忌口。”

李相浮下意識反駁:“但不是忌你這口。”

說完忍不住仰著臉,為自己的口不擇言表示歉意:“抱歉,我大概是腦供血不足引起的邏輯混亂。”

一陣風吹過,清涼拂麵,他半眯著眼,卻無法從那片混沌狀態中抽身。

千頭萬緒被身旁低沉的聲音打斷:“走吧。”

李相浮一愣。

秦晉斜眼看他:“不是要繼續?”

李相浮張了張口,後知後覺抱著畫板跟上他的步伐。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這種狀態反而讓他覺得很放鬆。

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他也不用偽裝情緒,甚至不用去費勁維持禮貌的笑容。坦白說,從眩暈狀態出現的刹那,李相浮便試著把自己也偽裝成一幅畫,不讓人注意到他真正的瑕疵。

隻要秦晉不轉過身,他就可以毫不掩飾神情中的疲憊和自我倦怠。

不知道是不是心聲能夠傳達,這一路秦晉確實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隻是偶爾在沿途看到什麼獨特的風景,會開口說上一兩句話。

李相浮的心情重新開始變得放鬆,單純地去欣賞自然景觀。

秦晉沒有照原路返回,而是帶他走了一條更加空曠的路,四周是適合詩人直抒胸臆的荒涼美感。

“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李相浮主動和他說了句話。

“從前來過幾回。”秦晉:“這裡幾年如一日,幾乎看不出變化。”

重新回到那棵被雷劈得焦黑古樹下,李相浮吸教訓,這一次不緩不急。一路走來的時間足夠他放空大腦,再利用短短的一分鐘,憑著想象讓秦晉在腦子裡脫了幾十遍襯衫,從最開始得呼吸發緊,逐漸能坦然接受。

“可以了。”他說。

秦晉注意到解開扣子的時候,對方眼睛一眨不眨,嘴裡念念有詞,從口型上看說得大約是‘要堅強’雲雲。

麵對李相浮那副似乎要上戰場的樣子,秦晉有生以來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身材。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次李相浮成功進入狀態。

他畫畫的時候嘴唇會微微抿緊,用看易破碎藝術品的視線不時在秦晉身上遊移。長睫毛微微抖動,手上動作不停。

李相浮本身就擅長畫光影效果,從構圖到筆下人物的成型,沒有一點可以挑刺的地方。

注意力一旦轉移,暫時忽視了心理上的不適,李相浮的世界仿佛一時間隻剩下對麵的人和筆下的畫。

專注,熱烈,還有一點細碎的倔強。

秦晉突然想起了從前的某個刹那。

他的表情變化被李相浮看在眼裡,以為是累了:“你可以適當動一下。”

秦晉:“走兩步也行?”

李相浮遲疑了一下:“恐怕不行。”

秦晉:“最大活動範疇在哪裡?”

“眨眨眼,動動嘴……”說到最後,李相浮自己都說不下去。

其實微表情最好都不要改變,奈何兩人已經在說話。

秦晉閉了閉眼,睜開時說:“繼續吧。”

緊接著又恢複了他雕塑的狀態。

秦晉身上有種深淵的美感,李相浮筆下這幅畫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枯樹是長在斷崖邊,天空滾滾烏雲似要沉下來。秦晉站在樹下,半邊身體幾乎與雲海相連。

李相浮很滿意作品的完成度,招招手表示完成了,本來想等秦晉走過來欣賞,因為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作品主動走過去,展開畫紙:“怎麼樣?”

淩亂的長發隨風散開,幾根青絲不服帖地纏在秦晉後頸,帶來一陣癢意。

“很好看。”他的目光有一小部分以餘光的形式化在作品上,眼神更多是注視李相浮本身。

恰好李相浮抬眼,視線在半空中交彙,他好奇問:“我臉上有東西?”

“眼睛。”秦晉:“你的眼睛很好看。”

李相浮微微一怔,同樣的話,他以同樣的語氣跟李沙沙提起過,隻不過那時是在形容秦晉。

往回走的時候,沉澱在兩人中的氣氛有些奇異,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尷尬。對李相浮而言,這算是一種比較新鮮的體驗。

到一個岔路口,秦晉似乎還有事情要處理,獨自去往另一個方向,李相浮則選擇先回去一趟。

路上想到已經出來幾天,該給家裡打個電話,撥通後那邊竟然是李沙沙接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明天就要進去了。”

“嗯?”

“學校。”李沙沙說話不再像平時那樣流暢,緩了緩打聽起他的情況:“你那邊順利麼?”

“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李沙沙隨口問:“什麼插曲?”

“我邀請秦晉當人體模特,他在我麵前脫了衣服,然後我吐了被送往醫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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