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子點了點頭,他還要繼續在度假村留兩天,打電話讓專人開車送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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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數日,回來時彆墅裡顯得有些冷情。
紅塵這隻貓老當益壯,窩在沙發上,尾巴垂在一邊來回晃悠,像是搖動的鐘擺。它有個怪癖,睡前必須聽《大悲咒》,是以其他貓的眼神多是滾圓透著有神,它則是死海般平靜。
李相浮拍了拍手:“紅塵。”
老貓很喜歡李相浮身上的氣息,那是一中天然的禪意,讓他們彼此吸引。
紅塵步履沉穩地走過來,不帶任何一絲貓的高傲,李相浮俯身抱它起來,輕輕順著毛,念了幾句梵語,老貓愜意地眯著眼。
李沙沙不動聲色遠離,擔心不知不覺被同化了。
好在李相浮沒有無差彆攻擊,將貓放在一邊,去庭院剪下好幾根藤條。哼著小曲,纖巧的手指靈活纏繞著藤條,很快一個漂亮的竹籃成型。
李相浮又起身從冰箱裡拿了一些水果塞在竹籃裡,順手取了客廳的幾朵假花插在縫隙間,一個十分優美的果籃就此誕生。
李沙沙:“……你不會要提著它去梨棠棠家拜訪?”
李相浮頷首:“空手不太禮貌。”
李沙沙一動不動盯著他。
咋不摳死你算了?
李相浮提起果籃,微微一笑:“節儉是美德。”
這座城市整體麵積有限,富人大多集中在一片區域,真要說起來,梨棠棠家和李家隻隔著半個街區。
為了顯得體麵些,李相浮特意開了李老爺子的車過去,經曆完繁瑣的登記流程,終於進入彆墅區。
地址是問李懷塵要的,李相浮稍稍有點路癡,轉悠了好幾圈才找到目的地。
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按下門鈴,沒多久裡麵傳來一道聲音:“找誰?”
聽著似乎是一位有點年紀的長輩,李相浮很有禮貌道:“您好,我是筱筱的朋友。”
給他開門的是一位中年美婦,額頭很高,顯出幾分嚴厲。
李相浮從前在家長會上見過這人,於是又一次問好:“白阿姨,好久不見,我是李相浮。”
學生時代,李相浮是很多家長用來教育孩子的反麵題材,白箬自然也有印象。不得不說人有時候是視覺動物,李相浮如今的相貌氣質,讓她原先的偏見消散不少。
“快進來坐,”她客套地說了兩句,又對家裡的傭人說:“叫棠棠下來,有老同學來看她。”
不一會兒,梨棠棠帶著好奇心出現,一看是李相浮,樓都沒下,不悅道:“誰讓你來的?”
白箬蹙了下眉:“瞧你說的什麼話……”
然而梨棠棠最近正在和家裡人慪氣,話都沒聽完,直接跑回房間。
砰!
關門聲格外大,震得地板仿佛都有輕微顫動。
白箬臉色不太好看,作勢要起身上樓教訓兩句,李相浮卻在這時苦笑一聲:“沒事,估計是心情不好。”
白箬麵色尷尬,歎了口氣:“這孩子被我寵壞了。”
李相浮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從上個月開始,棠棠情緒就有些反複無常,好像在刻意疏遠曾經的一些朋友。”
倘若李沙沙在場,必定要讚美他一句茶藝大師。
這話說得,像是和梨棠棠有多親近突然又被甩了似的。
他的話引導性太強,白箬下意識就想起梨棠棠挽著彆人未婚夫逛街的照片。
正當白箬想著該怎麼回答時,李相浮站起身:“還是等棠棠情緒好一點再說,我明天再來。”
很有禮貌地和白箬告彆,他走得十分乾脆,出門直接開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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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一回到家,耳邊便傳來李沙沙的朗朗讀書聲,而他對麵老貓一動不動窩著。
李相浮揚眉,用眼神詢問這是在乾什麼。
李沙沙:“我想把它培育成哲學貓。”
紅塵現在妥妥一隻貓佛爺,每次看到都讓人生出一股危機感。停頓了一下,他問:“見到梨棠棠了?”
李相浮講述了去拜訪時發生的事情。
“要是梨棠棠把男扮女裝的事情告訴父母,他們估計不會再讓你進門。”
李相浮搖了搖頭,對這一點似乎格外篤定:“說我為了追求她男扮女裝,還勾引她養的備胎,這話有誰會信?”
聽著都像天方夜譚。
李沙沙想了想:“也對,依照梨棠棠那驕縱的性子,指不定要被當做氣話。”
話鋒一轉,問起有沒有其他發現。
李相浮的眼神多出幾分嚴肅:“梨家的家底要比想象中的豐厚,單是牆上掛著的畫和客廳裡作擺設的花瓶,至少價值幾個億。”
李沙沙:“不是贗品?”
“畫絕對是真跡,”李相浮回憶:“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奢侈收藏品,價值不可估量。”
“梨棠棠的父母感情似乎也一般,白箬出來接待我時沒戴戒指,我記得高中時,她每次開家長會很喜歡有意無意炫耀著巨大的鑽石婚戒,而且客廳那麼大,連一張合照都沒有擺。”
至於更具體的還得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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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是多事之秋。
蘇桃掌管著娛樂公司,她失蹤的事情被大肆報道,鬨得沸沸揚揚。沒過幾天,聽說綁匪投案自首,理由是沒想到會鬨這麼大,承受不住壓力。
有秦晉在暗地裡悄悄推動事態發展,李相浮從頭到尾就沒怎麼關注過,他兢兢業業扮演著癡情追求者的角色。
第一天去梨棠棠家,帶著手工編織的果籃;
第二天,改為自己繡的纏綿鴛鴦雙麵繡;
第三天,畫了一幅動人的少女尋梅圖;
第四天,作了一首唯美的藏頭詩;
第五天……
李相浮在客廳彈起了擺在樓梯邊的鋼琴,中途手機響了一會兒,他麵不改色彈完,然後去了趟洗手間。
未接電話來自秦晉,李相浮打過去,聲音壓得極低:“怎麼了?”
“隻是想問問你進行到了哪一步。”
李相浮:“順利打入內部,梨棠棠的母親就差沒把我當親兒子看待。”
不誇張的說,隻要他用心討好一個長輩,沒人能逃得過。當年死守教條的嚴苛老府君,對自己都格外偏愛,更何況白箬。
無論長輩說什麼,李相浮永遠能做一個完美的傾聽者,回應的過程中亦是談吐幽默氣質溫和。
“比較麻煩的是閒聊家常時,她會說很多,我還得一一去甄彆哪條可能是關鍵消息。”
秦晉:“確定兩件事就行,第一他們夫妻的感情狀況,第二,打聽一下梨棠棠的小叔。”
知道他特彆強調,必然已經有了切入點,李相浮沒多問,簡短回應:“稍後我會保持通話狀態,你也聽聽,防止遺漏重點。”
“好。”
重新坐到鋼琴邊,今天梨棠棠依舊是閉門不出的狀態,李相浮來了幾天,都沒有見到梨棠棠的父親,這反而方便他旁敲側擊從白箬口中套話。
“秋天的光景其實也很好,”李相浮手指搭上鋼琴的黑白鍵,淡笑道:“適合一家人出門散心。”
“一家人?”
這三個字戳中了某根神經。
白箬想起丈夫在外麵的風流韻事,嗤笑一聲:“恐怕這個家,隻有我一個外人。”
近年她和丈夫的關係早就名存實亡,與女兒處的也一般,日子過得猶如古井般波瀾不驚。
望著李相浮那張俊美年輕的容顏,白箬的心中突然生出扭曲的報複**,保養得當的手冷不丁覆蓋上細白的手腕:
“你是個好孩子,也很有才華……”
愣了一下,李相浮以閃電般的速度收回手:“白阿姨,你……”
“這兩天阿姨常常在想,如果你早幾年出生或者我晚幾年出生便好了,已經很久沒有人認真聽我說過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