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長安城如今的縣令叫沈桐之, 是一個乾勁十足的官場新秀。

這幾天他耳朵裡聽到的都是房相和東宮天天晚上通宵達旦數錢的消息, 一定賺了不少。

摩拳擦掌, 等著。

為什麼?

因為他等著上門收稅啊, 而且這還不單單是收稅的問題,想想, 他要是在大庭廣眾下去房相府和東宮收稅, 還不得給所有人留下一個不懼強權的印象。

這對官聲是十分好的事情。

而且,現在誰都知道新的三家超市是房相和太子的, 房相和太子肯定得以身作則,為天下人做表率, 積極納稅, 還不會為難他。

又有稅收, 又有名聲, 還不會被為難,所以一大早,沈桐之就帶著一群人出門去收稅了, 特彆大張旗鼓那種, 相信房相和太子也是希望他這樣子的。

一路上引起不少人側目,有人在打聽,“這不是新上任的沈縣令嗎?他這麼大張旗鼓的去哪?”

沈桐之早就吩咐過了, 有人問就據實回答,生怕彆人不知道他這是去房相和太子那收稅。

得到答案的人不由得一愣,有空閒的人免不了跟上去看熱鬨,邊走還邊議論, “你們說,沈縣令這次能收到多少稅錢?”

“應該不少吧?”

“就是,天天數錢,能少得到哪兒去。”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先是去了房相府,然後去了東宮。

進去後沒多久就出來了,因為房相和太子肯定不會管這事,他見不到人,都是由下人打點這些。

出來的時候,稅錢是用箱子抬出來的,引得不少人驚呼。

“光是一個月的稅錢都這麼多,那得賺多少啊?”

“沒想到開超市這麼賺錢,早知道我們幾家商量著一起去徐家子那要一個名額,都怪家裡婆娘見識短,硬是攔著。”

“那些觀望的商人這次腸子估計都悔青了。”

將箱子抬上馬車,沈桐之那個高興,這就是業績啊,長安稅收越多,他為大唐做的貢獻也就越多。

東宮的人也笑眯眯的,都抬走吧,他們東宮可不會少納一文錢的稅。

一行人趕著馬車繼續走,沈桐之的方向是最後一家徐家超市。

他是外地剛調來的官員,還不知道徐家是不用交稅的,他這是去徐家收稅。

接待他的是大伯徐正,一臉疑惑,縣令怎麼來他們這了?

沈桐之端著身份誇了幾聲生意不錯,然後笑得跟狐狸一樣,想想,連房府和東宮都繳了那麼多稅,徐家得繳多少?

房相和東宮的貨源可都是從徐家拿的。

沈桐之瞎扯了幾句就開始說正事了,當然開始的時候還比較委婉,一個勁說今天房相和太子繳了多少多少稅。

大伯徐正一愣一愣的,他們繳多少稅和他有什麼關係?

這個沈縣令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半響,沈桐之都沒有等到徐家人主動提繳稅的事情,心道,徐家的人怎麼回事?

他去房相和東宮的時候,稍微透露一點苗頭,對方就明白了,怎麼徐家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是他說得太委婉了?

好吧,他就直接說,“徐家的,你們該繳稅了。”

現在夠直接了吧,不信還不懂。

大伯徐正都愣住了,然後馬上反應過來。

畢竟陛下下旨免去他們徐家的農稅和商稅的事情,是一位公公跑徐家村去通知的,長安人未必全都知道,而且聽說新縣令是外地才調來的,不知道這事也情有可原。

大伯徐正答道,“縣令大人,我們徐家是不用繳稅的。”

原本還美得冒泡,計算著得收多少稅的沈桐之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這人剛才說什麼?

在長安城還想明目張膽偷稅漏稅?

這麼大一筆錢還想不繳?

正準備說點什麼,大伯徐正就道,“縣令大人還不知道吧,陛下下旨,免了我們徐家村一應的農稅和商稅,大人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這種事情怎可能說謊。

沈桐之都驚訝住了,這不可能吧?

空庫空虛他是知道的啊,陛下能放著這麼大一筆稅不要?

這時,跟著沈桐之一起來的一個文書在沈桐之耳邊說了起來,“大人,徐家子立下大功,所以由房相建議,免除了徐家村所有的農稅和商稅。”

他本來還奇怪沈縣令怎麼跑徐家這來,原來是來收稅,早知道他就提醒一下大人。

沈桐之的臉瞬間就不怎麼好看了,這麼說來,這麼大一筆錢他肯定收不到了。

心道,房相和陛下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啊,明明屁錢沒有,還免了徐家村的稅,這可是老大一筆。

聽說其他地方,大唐十道的徐家超市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特彆是比較近的洛陽金陵等城,已經開始運貨了,這又得是多少錢。

想想都心疼,他甚至懷疑房相是不是收了徐家的好處,居然讓陛下免了徐家村的稅,當然他也隻敢想想。

這一個月,除了長安的三家超市,其他地方的也已經開工了,程處默秦懷玉等積極得不得了,早打發人去他們先前獲得名額的城市選鋪子了,一選好就開始找匠作按照徐家提供的詳細施工圖裝修了起來。

這不,一個月過去,都已經來徐家拉貨了,可把徐家村忙壞了,大量的貨物,一大船一大船的往外麵拉。

好處就是,徐家村也開啟了天天數錢的日子。

進貨得來的大量錢,可把徐家村的人樂傻了。

沈桐之滿臉笑容的來,確是黑著臉離開的,看著馬車上一箱箱的錢,他突然就不是那麼高興了,這不過的其中小頭啊,大頭根本收不到,誰讓他們大唐的房相和陛下不知道被什麼迷了心,居然免了徐家村的稅。

心太痛了,這可都是他的業績啊,現在全沒了,心裡還一個勁地想,房相肯定和徐家的人蛇鼠一窩,簡直欺世盜名。

幾天後,朝會。

各官員開始彙報政事。

最近倒沒有什麼大事,都是些芝麻綠豆連商量都沒什麼興趣的小事情。

這樣也好,至少說明大唐平靜,沒什麼禍事。

這時,沈桐之站了出來,長安稅收完畢,他肯定是要彙報的。

不過他一個縣令,哪怕是長安縣令,位置也特彆靠後麵,這裡可是長安,隨便遇到個官都比他大。

所以他將聲音放得很大,因為小了陛下可能都聽不清楚。

沈桐之開始彙報長安稅收。

李世民臉上微笑,等沈桐之彙報完畢,這才道,“長安的稅收怎麼突然多了一些?”

他是故意說的,稅收越多,又沒有提高稅率,不正是表示民生越來越好嘛,今天無事,正好和這些大臣吹吹牛,聯絡一下感情。

沈桐之答道,“長安城新開的三家徐家超市,出乎意料的帶來了好大一筆稅錢。”

李世民笑道更開心了,這可是他支持的徐家超市,上麵利國利民四個字還是他首肯的。

忍不住還打趣了一聲,“聽說房相家現在都買了仆人專門來數錢了,燈火可是到了三更半夜都沒有熄,房相家的舊府邸也是該修葺修葺了。”

這些市井趣事自然有人專門收集起來說給他聽,也是他了解百姓的一種方式。

房玄齡臉上一僵,“陛下說笑了。”

殿上的氣氛輕鬆了很多,有人見陛下打趣房玄齡,也忍不住逗趣,“房大人現在可是納稅大戶,為國庫充盈做貢獻了啊。”

其他人也跟著說了起來,可把麵不改色的堂堂房相臉都說紅了。

但這逗趣的聲音中,突然傳來一個冷哼聲,“什麼納稅大戶,真正的大戶可是一文稅沒繳。”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桐之這幾天心痛得睡不著,日想夜想,居然將心裡的話嘟噥了出來,隻是他這嘟噥聲稍微大了一點。

殿上突然就安靜了,有大戶敢不納稅這不是將陛下口袋裡的錢往外掏,陛下那麼吝嗇的人,能忍?

果然,李世民皺著眉問道,“難道是什麼人仗著身份無視我大唐律?”

沈桐之一驚,他怎麼說出來了,他就一個小小的縣令,哪敢得罪房相啊,趕緊道,“陛下恕罪,臣一時口快說錯了話。”

殿上眾人心道,果然是外地調來的,這裡可是金殿,豈是能胡說八道的地方。

李世民沒說什麼,今天氣氛不錯,也不想因為彆人一句話壞了氣氛。

半響,又笑著看向一係列武官,“你們倒是聰明了一次,有長安這幾家超市成功的例子,想必以後你們幫著開的那些徐家超市也能有些收入,也能為我大唐繳納不少稅。”

盧國公是個脾氣直的,當場就笑了起來,“陛下說得是,程家已經買了好幾船貨前往洛陽,根據徐家子最後的售賣定價,不僅能讓洛陽百姓吃上便宜的油,我程家也能有點收入。”

“我翼國公府也買了兩船貨拉去金陵,看這樣子應該是不愁賣的……”

“……”

金殿之上,趁著這個空隙打趣著。

“徐家村居然提供了這麼多貨源,當真了得。”

“徐家村賣出去這麼多貨,肯定賺得盆滿缽滿。”

沈桐之以前還是自己一個人在那心痛,現在聽彆人這麼說,他更心痛了,是啊,肯定賺得盆滿缽滿,還不用繳稅,簡直賺大發了,可惜與他長安有一文錢關係,全是徐家村自己的。

這時,有一個同是外地剛調來的官員,為了能插上一句,在大家麵前留下一點印象,大聲道,“光是一家加盟店就能為我大唐繳納這麼多稅,現在大唐十道的徐家超市也要開起來了,想必以後的稅收會更多,我大唐國庫也會慢慢充裕。”

說到這裡,大家還在含笑點頭,就是這個理。

那人繼續道,“連加盟商都繳納了這麼稅,想必作為貨源的唯一提供地,徐家村為我大唐繳納的稅更多吧?嘖嘖,那得多大一筆。”

說完,就看向沈桐之,看看,他這是在為沈桐之邀功,稅越多,沈桐之功勞越大,因為徐家村就屬於長安,同為外地調來的官員,得互相扶持不是。

隻是,他的聲音剛落,大殿上突然就落針可聞。

是啊,一個加盟商就能繳納這麼多稅,那徐家村勒?那豈不是好大一筆。

而且隨著徐家超市越來越多,徐家村也會賺得越多,那稅得多少?

但……

那人見眾人突然不說話了,也覺得奇怪,他說錯了什麼嗎?又看向沈桐之,道,“沈大人,何不告訴我等,那徐家村繳了多少稅錢?”

多少稅錢?沈桐之的心跟被人捅了一刀一樣,一文錢都沒有收到。

眼睛猛地看向房玄齡,他實在沒忍住,他官雖小,但他努力奮鬥啊,可房相的一句話,讓他鬥大的功勞沒了。

殿上的人的目光也齊刷刷地向房相和陛下。

他們要是記得不錯,房相好像提議免了徐家村所有稅,陛下也答應了。

也就是說……徐家村的稅,他們可能一文錢都沒有收到?

房玄齡也是一愣,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禍事精禍事精,又來了。

關鍵是,他發現徐家子平時也沒惹他啊,都是他自己挖的坑自己跳進去的。

忍不住一臉的苦澀。

龍騎上,李世民也愣了一下,張了張嘴,這稅估計是收不到的吧,他可是親口答應過不收稅。

房玄齡艱難的開口,也算是自我安慰,“一個村子而已,能繳多少稅?我大唐這樣的村子何其多。”

李世民趕緊點點頭,對對對,不過一個村子而已。

但這話可把沈桐之氣急了,他這幾天翻來覆去睡不著,知道他在乾什麼嗎?他在一筆一筆計算徐家村本該繳多少稅。

聽到房玄齡說一個徐家村不能提供多少稅,氣得終於忍不住,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大聲道,“房大人,你當初建議免去徐家村所有稅收的時候就沒有算過賬嗎?”

說完大聲的報出了一個數字,“……這還僅僅是一個月的稅收,這還僅僅是徐家超市才開了幾個的情況,房大人啊,你可以想象日積月累,這是多大一筆稅收嗎?現在一文錢都收不到。”

“多……多少?”李世民都驚訝住了,一個小山村一個月就可以繳納這麼多?

最驚訝的莫過於房玄齡,但他自己就有一個徐家超市,徐家村能賺多錢錢,他……其實大概能算出來的,隻是他一直忽略了徐家村不用繳稅的事情。

李世民臉色都幽怨了,他大唐窮啊,國庫空啊,但現在這麼大筆正兒八經的稅,一文錢也收不到了,這還是一個月,以後……也收不到。

但又有什麼辦法,這是他親自下的旨,現在就算將那旨吃了也沒用了,如果吃了有用,他說不得看在那筆稅的份上真能吃下去。

眼睛看向房玄齡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房玄齡滿腦子都是數字,怎麼會這麼多?

但君無戲言,此事也沒有回轉的餘地啊。

房玄齡嘴角苦澀得不得了,這次可被徐家子坑慘了,關鍵是這坑還是他自己挖的,然後他自己跳,嗯,還有陛下也算是跳坑裡了。

李世民也在算賬,一個月都這麼多,以後徐家超市肯定還要擴長,也就是會更多。

天啦,滿腦子都是貨幣在飛。

氣得喊了一聲,“退朝。”

他得回去生悶氣。

要是一個沒信用的皇帝,說不得要乾出點什麼來,可是他聖明啊。

而房玄齡卻被一群笑眯眯的大臣圍著了,笑得可開心了,全是他的政敵。

“房大人,真是為國為民的榜樣啊,國庫空虛之際,居然向陛下提出這等建議。”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房大人收了徐家村什麼好處。”

“這可說不定啊,彆忘了徐家超市房大人不就在長安有一間,你看徐家子怎麼沒將名額給其他人,就給了我們房相。”

房玄齡心裡那個苦澀啊,這可如何是好?

……

此時,大伯徐正拿著好大一筆錢在采購布匹等。

都是為徐家村的人做衣服用的,因為長生說了,他要在八月初五,讓所有人看看他們徐家村的模樣。

他們的確賺了不少錢,是該給大家分紅了。

想想他們徐家村現在,大部分都還是自給自己,吃豆餅豆花,雖然都好吃得不得了,但也得買點他們徐家村沒有的補貼補貼。

衣服肯定要買,肉食也得買一些,他再想想買點什麼。

凡是大伯進過的鋪子,都傳來欣喜的聲音,他可是大采購。

這也說明,徐家超市的開設,其實是能夠帶動其他行業消費的。

一批批貨物運往徐家村。

徐家村的生活從這一刻開始,才算真正邁了一大步。

此時此刻,徐長生正在教一群徐家的族叔扡插,因為隨著徐家村公路越修越多,作為綠化帶的梔子花和月季開始不夠了。

看著徐長生將枝條剪斷,一群族叔都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這麼漂亮的東西居然就這麼剪了。

彆看長安城的人對這些花喜歡得不得了,但徐家的人可以說,他們完全不知道這些花可以美到何種程度,因為長安的人隻是看到一盆一盆的花而已,而他們徐家村是一片一片的花海。

那些堆砌在一起,擺得整整齊齊的花群,給人的震撼感,絕對不是單獨一兩盆能夠想象的。

“花枝要沿著這個皮下組織剪,斜著剪,切麵要平滑……然後將剪好的枝條泡在水裡兩三個時辰再插入土裡,最近天氣熱,土裡一定要保持濕潤透氣,就辛苦村裡的小朋友每天提水澆上一兩次……”

徐長生一點一點的講,講得很仔細,彆看扡插簡單,但不注意的話,死傷會非常多,隻有注意細節,使用正確的方法,甚至能保證每一株都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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