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考試,正是徐長生的科學,因為是五合一考試,試卷比裴矩的策論卷子還要長,考試時間直接就是五個小時。
裴矩看了一眼,嘴角一抽,徐家子上午還說他打擊學生,到底是誰在打擊學生?
徐長生眼睛都笑眯了,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比裴矩老先生還要過分,還一個勁安慰道,“同學們,隻要你們平時認真聽我的課,是能夠考及格的,如果稍微能舉一反三,考個高分也是有可能的,你們不要有壓力。”
說完又道,“考不好的,最多我就罰你們去拖學院的地板,去養吃塑料的惡心麵包蟲。”
一群學生臉都黑了,說好的不會給他們壓力勒?
徐長生心裡嘀咕,他的課都敢不認真,簡直不得了,要是考不及格,看他怎麼罰他們。
考試開始,學生們看著那一疊卷紙,腦門都大了,他們都不知道怎麼走出學舍的。
月考,第一次在學生們的記憶中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學院的氣氛都變了,原本這些學生一天天開心得不得了,就差飛起來了,現在愁雲慘淡,特彆是考完徐長生的科學一門後,私下對答案的人,有些人氣得在地上打滾,明明學過的,怎麼就給忘了勒?
徐長生給他們上了一課,論複習的重要性。
第二天上午考明經,徐長生看了一眼試卷,然後就默不作聲了,他甚至有點慶幸,他離開了國子監回徐家村修養了,原來古代的學生,學業如此繁重。
下午考嚴文殊的禮學,考卷倒是不多,不過,考卷居然不是全部的分數。
嚴文殊在學生們驚悚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個小本本,上麵是全院學生的名字,“禮,並不在試卷上,而是融入生活中,所以,試卷隻占40分,我手上這個本子是我根據你們平時的生活表現打的分數,占……30分。”
一群學生都驚呆了,然後一片哀嚎,原來認真學習也未必能考得及格,天啦,還要看平時表現,他們平時一言一行合乎禮了嗎?
難怪整個長安都在說,嚴先生的教學是嚴格得讓人窒息的,他們開始有一段時間的確有點害怕,但後來發現嚴先生除了比其他人嚴格了一些外,也沒什麼。
現在看來,是他們太單純了,一切都記錄在了嚴先生的小本本上了啊,太可怕了。
徐長生都哆嗦了一下,好可怕,不過,好棒,看這些學生以後還敢不敢在學院大聲喧嘩,疾步飛馳之類,他可是知道的,嚴老頭連人說話聲音大了都會扣分,走路的姿勢不好看也要扣分,吃飯的時候不規矩也要扣分,穿衣服不乾淨也要扣分,生活作息不好也要扣分……反正就沒有不扣分的地方。
但徐長生一愣,試卷40分,平時表現30分,還有30分在哪裡?
嚴文殊繼續講他的考試規則了,如果剛才一群學生覺得嚴文殊已經嚴格到讓他們瑟瑟發抖的地步了,那麼現在他們才知道嚴先生根本就還沒有開始發力。
嚴文殊繼續道,“還有三十分,等會考試完畢,你們一個一個從我眼前離開學舍,我會根據你們的行為舉止,衣著打扮,禮儀氣度,來給這最後的30分。”
一群學子:……
徐長生:……
徐長生不由得想起,以前他在國子監的時候,嚴老頭是怎麼拿著戒尺,一點一點教導他如何規範一舉一動的。
難怪嚴文殊教出來的學生,未必個個都才華橫溢,但肯定個個都有一股子讀書人獨特韻味。
他真的是在一個一個的教啊。
嚴文殊出的試卷最短,可他考試的時間卻是最長,可以看出他對試卷上的分數真的不是那麼在意,而是注重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徐長生一笑,這些學生,有苦頭吃了。
然後是律法考試。
律學枯燥無比,狄孝緒這位被徐長生挖來的曾經的刑部左丞,狄仁傑的祖父,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的考卷並非一板一眼按照大唐律來,而是用的實際的案例,直接在試卷上問學生該如何判,遵循的是哪條大唐律。
他是刑部左丞,記得過的案例數不勝數,隨便就能拿來考試。
一群學生懵逼得很,這麼現實的父母官判案,他們哪裡會啊,頭發都要抓掉了。
關鍵是,考試前,狄先生還用十分認真的語氣對他們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能決定事情曲直的父母官,希望你們不要讓一個好人枉死,不要讓一個壞人逃脫大唐律的製裁。”
學生們拿著筆,好多都不敢下筆了,就像是他們這一落筆,很可能就真的會讓人冤死了一樣。
徐長生看了一下考題都愣了一下,因為……太難了,案情十分的複雜,根本不是才學一個月基礎的學生能判案的。
徐長生疑惑地看向狄孝緒。
狄孝緒說道,“能考多少分看他們自己能答對多少,不過,一字不答也算及格。”
徐長生一愣。
狄孝緒歎了一口氣,“一個胡亂判案的父母官比一個慵懶什麼也不做的父母官還要可怕,老夫得讓他們記住這一課。”
徐長生也是一歎,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在學院安排律學一門的原因,希望大唐少一些隻會讀書的糊塗官吧。
所有考試,反而是李綱先生的詩詞歌賦,歐陽詢的書學,李君羨的騎射最為容易。
李綱先生出了幾個詩題,讓學生們做詩詞,詩題並不算難。
這位做過三位太子老師的老人一笑,“學問急不得,特彆是詩詞歌賦,需要的是在平時陶冶心性,需要的是經年累月的積累,那時候清風明月皆為詩。”
倒是讓徐長生對這位老先生有了新的看法。
書學是學生們抄錄一遍文章,歐陽詢什麼都不管,他就管字是不是寫得好。
李君羨也一樣,他隻看結果,騎術如何,箭射中沒有,他隻看結果給分,
正是那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學生人品學識如何,又不是他們教。
四天的考試,雖然上午下午各考一科,但是因為考試時間偏長,是十分緊張的。
考試完畢,一群學生如同要升天了一樣,終於熬過去了。
徐長生一笑,不過是月考而已,也就是一個月知識的彙總,還有期中考期末考等著勒,那時候需要考試的範圍更廣。
學生們考試結束,除了軍訓,最多的就是讓他們上自習課了,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反衝休息的時間。
先生們加班加點地開始批閱試卷。
哪怕是徐長生,每天批改時間都能批改到晚上。
幾天後,也就是剛好開學一個月的時間。
徐長生來到學舍,“各位同學,明天就要放兩天假了,開不開心?”
眾人麵麵相覷,小聲道,“開心。”
院長大人這是賣什麼關子。
徐長生一笑,“開心就好,那麼現在開始發放你們的試卷,記得拿回去給父母簽名再回來上交。”
一片哀嚎,特麼一點都不開心,能不能不讓父母簽名啊。
等哀嚎聲停下,徐長生開始發他科學一門的試卷了,其他學科就然先生們自己去體會發卷子的樂趣吧。
科學一門,雖然是五合一,總分還是一百分,取了權重分數。
“李治,62分。”
李治小臉激動得通紅,及……及格了。
中班和大班的同學表情不怎麼好了,可千萬彆連小班都考不過啊。
徐長生是大中小三個班一起上的,小班的同學理解能力可能比不上中班和大班,不過沒關係,他們年齡小,大班畢業了,他們都還在學院學習,他們要比中班和大班留在學院學習的時間更長。
這也是第一次招生形成的一個漏洞,無法分開教學,以後會解決這個問題。
李治小臉通紅的領了他的試卷,眼睛一個勁四處瞟,雖然及格了,其他人該不會都比他考得好吧?
徐長生說了一句,“排名是同年級的排名,就不念了,你們自己看。”
李治將試卷捂得死死的,考得好他才給彆人看,考得差他捂死也不給其他人看。
回到座位,小手手都有點激動的開始看試卷上的名次,小班一百人,他千萬不能墊底,想到試卷可是要讓父皇簽名的,他害怕排名太低,父皇一定會生氣罰他。
徐長生繼續念,“李拾遺,83分,裴寶兒75,狄仁傑80,徐允文70,徐允武70……”
李治:……
都比他高,他才62……要死了要死了。
不過一會兒他就開心了,後麵的都沒有他分數高,心情之激動,跟驚濤拍浪一樣。
“周勝男72分,李明達58……”
晉陽公主哭了,趴在桌子上哭得嗚嗚的,因為她還沒有小班的李治考得好,好不傷心。
“李慎55。”
李明達不哭了,因為她覺得該輪到彆人哭了,看李慎怎麼讓父皇簽名,居然還沒有她和李治考得好。
“武曌100……”
齊刷刷地目光,居然考了一百分,她是怎麼考出來的?試卷那麼難,在他們眼中,武曌簡直散發著光芒。
成績好,總是惹人注意一點,而且她是大班的班長,實至名歸。
試卷發完,有人歡喜有人愁,特彆是看到試卷上的年級排名後,有的人暗自高興地去問彆人多少名了,有的人嘛,已經在思考,回去之後可怎麼交代了,屁股都要被打腫。
徐長生說道,“明天你們就要回家了,為期兩天,請準時返校,在回去前,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學院會進行新生軍訓閱軍,檢驗你們軍訓訓練的成果,學院會邀請你們的父母參加,順便開一個家長會,這是學院給你們父母的邀請帖。”
家……家長會?
這是個什麼魔鬼操作?
特彆是那群考得差的,他們本來覺得簽名或許還有操作的可能,但現在直接傻眼了,他們還操作個啥,到時候父母一來學院還不得露餡。
徐長生又說了一句,“父母不在長安的,也請務必讓你們家其他大人帶著邀請帖前來,無論如何,沒有特殊原因,都務必讓家中大人按時前來。”
因為學院的學生,有些是外地的,父母兩天的時間根本來不了學院,隻得讓他們長安的監護人來了,想必能進學院看一看,他們也是願意前來的。
徐長生開始發邀請帖了。
一群還有些懵逼的學生,腦子裡全都是家長會幾個字。
淚汪汪,其他學院可沒有什麼家長會,其他學院也沒有讓家長在試卷上簽名的這種神操作。
徐長生最後說了一句,“雖然是放假,但也不要荒廢了學業。”
……
第二天,學院的學子們一溜煙的開始離開學院,離開了家一個月,現在回去,可能有很多不同的感受吧,也是讓他們和父母團聚的時候。
長安,還是像以往一樣,直到一群穿著統一服飾的學生進入了長安城。
也不知道出於何種想法,這些學生居然都穿著那套白襯衫校服回了長安城中。
手上還提著書箱,沉甸甸的,裡麵裝著他們平時的筆記和作業本,還有一些課本,特彆是那本厚得跟兩塊磚頭的課本,必帶。
因為院長說了,哪怕是放假也不能荒廢了學業。
特彆是那些考得差的學生,他們雖然考得差,但他們得讓父母知道,他們有多“認真”的學習,不然真的屁股都要被打腫。
一群學生一進城,就讓長安的百姓愣住了,這是什麼服飾?也白得太一塵不染了吧?比起他們身上暗淡灰色的衣服差距太大了,這又是些什麼人?走路都走得這麼筆直,鏗鏘有力,身上帶著特殊的韻味,有讀書人的樣子,又有些其他東西在裡麵。
反正就是吸睛率百分百。
有人反應過來,大叫道,“我想起來了,他們是徐家子那個學院的學生,他們回長安了。”
“對對對,當初我就去學院門口遠遠地看了一眼,徐家子學院的學生,就是穿這個樣子的。”
“徐家子好像說過,他們學院一個月會放兩天長假,讓學生還家。”
“真的是他們啊,看上去和其他學院的學生有些不一樣勒。”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學院跟仙宮一樣,有多好看,那裡出來的學生能一樣?”
“原來是仙宮弟子。”
學生們目不斜視,因為在徐家村客流量那麼多的地方,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隨時隨地都被注視的情況,一群學生說說笑笑,然後各自還家。
當然,也有不少乘坐馬車回來的。
走在前麵的一輛馬車,看上去十分豪華,應該是哪一個世家的公子的車馬,出了學院,他就是世家公子,這行頭還是要擺上一擺的。
但……
突然,一輛發狂的馬車突然橫衝直撞了過來。
馬車上的車夫在大喊,“快閃開,馬瘋了。”
可街道上,怎麼躲避得開。
“轟。”
那豪華的馬車硬是被撞得歪了。
一個小書箱從馬上上掉落了下來。
那瘋了的馬車上的車夫這才控製住馬,趕緊跑過來道歉,一看這馬車就不是一般人家,他招惹不起,臉都蒼白了,可千萬不要出事。
車夫一個勁道歉,馬車上的公子滿臉都是憤怒,眼睛都紅了,跟要殺人一樣。
車夫心道,這下完了,對方這麼憤怒,根本不可能繞過他。
正準備接受對方的鞭打或者辱罵,但奇怪的是,車上的公子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慌張的跳下馬車,奮不顧身的撲向馬車後,然後抱起一個摔碎了的小書箱。
學生家的管家也是驚嚇得不得了,少爺怎麼能就那麼跳下去,要是摔著了怎麼辦,趕緊跑向車後的少爺身邊。
就看到他們家少爺,顫抖的從小書箱裡麵像在取出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管家趕緊道,“少爺,書壞了就壞了,我們再買就是。”
那公子氣得臉都黑了,“買得起嗎?”
管家一愣,奇怪了,什麼書是他們家都買不起的?
周圍看熱鬨的人也是一愣。
就見到那公子顫抖地從那小書箱裡麵取出一本金色的書來。
那書又大又厚,精致珍貴到了極點,上麵龍飛鳳舞的用金子寫的字。
這是什麼書?
所有的人都安靜了。
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子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