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心情更不好了。
薛姨娘和薛娥見到薛為仁回來,撒潑得更大聲了,“老爺啊,你可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你那嬌生慣養的嫡係大小姐就要將我們母女趕出去了。”
薛為仁都愣住了,這才看到一旁的薛雅。
薛雅知書達理,形態標準地行了一禮,“爹。”
女子的禮節比男子還要複雜,見什麼人行什麼禮各不相同,但嚴先生那麼嚴格,她想學差也不可能。
薛為仁一愣,他居然在他女兒身上看到了一絲讀書人才有的氣節,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知書達理卻早逝的發妻。
薛為仁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薛姨娘和薛娥見薛為仁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理她們,更加大喊大叫了起來,“老爺,你可評評理,你那嬌慣的大小姐剛才說要將我告上公堂,這不是要毀老爺名聲……”
薛娥也道,“她剛才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一下將女兒摔在地上,女兒現在手都沒有力氣,一定是廢了。”
薛為仁眉頭一皺,看向薛雅。
而薛雅正心痛地去撿她的小書箱,剛才薛姨娘一把將她的書箱打地上,都摔破了,聞言,看向薛為仁說道,“父親不用擔心,女兒隻是用手按了二妹妹手腕麻穴,她才會無力跌倒,李教官說過,這種情況過一會就會恢複正常。”
薛為仁還沒有說話,薛姨娘又大聲叫了起來,“老爺你看,我們家堂堂大小姐居然去學什麼亂七八糟的江湖把式,當初我就反對她一個女子去什麼學院,還不如將錢拿來貼補家用。”
薛為仁也是眉頭一皺,在他心中,女孩子知書達理是最好的,按什麼人的麻穴也太……他一個男子都不會,有些皺眉地問了一句,“李教官?”
這都什麼人啊,亂七八糟地教他女兒。
薛雅點點頭,“李君羨李教官,李教官說世道艱難,女子學一點防身術也是好的。”
啥?李……君羨?禁衛統領李君羨?好像聽消息,李統領就是去了那座學院。
薛為仁聽到這名字都哆嗦了一下,他一個從六品小官,這樣的人是高攀不上的。
正準備說什麼,這時薛雅正將書從破了的書箱裡麵一本一本取出來,心痛的抱在懷裡。
薛為仁眼睛都縮了起來,那……那金色的書是什麼?神仙金書?
這時,薛姨娘見薛為仁居然沒有理她們,更大聲了起來,“老爺……”
隻是一出口,就聽到一聲大喝,“住嘴。”
薛姨娘都驚呆了,以前老爺最煩內府之事,一但心煩就讓她自行處理,怎麼今天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薛為仁看著那本金色的書,心情激動得不得了,但還是故作鎮定的道,“雅兒,這書是?”
薛雅見她父親詢問,抱著書,臉上都是微笑,說道,“這是我們學院的課本,先生教我們上麵的知識,特彆的有趣,都是以前從未聽說過的知識。”
薛為仁都哆嗦了一下,市井傳言,不是說這本書是天書嗎?上麵的符號古怪無比,沒人能看到懂,而他女兒說她在學院學習這本神仙書上的知識?
不由得問道,“你能看懂?”
薛雅點點頭,她在學院成績還算不錯,“教過的都能看懂。”
薛為仁:“……”
薛姨娘母女,現在是什麼情況,當她們躺地上的兩人不存在嗎?“老爺,剛才這小·賤……剛才大小姐還想著不顧我們家名譽,破壞老爺的官聲和前途。”
薛娥也哭唧唧地道,“爹你可不能不管女兒啊,她剛才都打我了。”
薛為仁腦仁痛,他平時最厭煩管這些事情,正準備說什麼,這時候,府邸的管家走了過來,表情有些古怪,說道,“老爺,剛才周禦史府上送來請帖,說是邀請老爺和小姐前去參加宴會。”
周禦史?三品大員周禦史邀請他這個從六品的小官去參加宴會?薛為仁都以為他聽錯了,而且就算邀請他,也沒有必要讓他將女兒也帶上吧?
地上的薛姨娘母女聞言,也不哭了,立馬站了起來,那可是三品大員,宴會上多是才俊,隨便一個要是看上了她家娥兒,豈不是……
薛姨娘趕緊道,“老爺,我這就讓娥兒去打扮,保證打扮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地出席。”
管家皺了一下眉,說道,“周家的小姐還帶了一句話,說是讓小姐將作業本帶上,好一起寫作業。”
二小姐都沒有讀過什麼書,需要寫什麼作業?
薛娥也是一愣,什麼作業本,聽都聽不懂?
這時,一旁的薛雅出聲道,“可是周禦史家的周勝男小姐?離開學院的時候,倒是約好一起做先生布置的課業,沒想她竟然讓人送了帖子。”
薛姨娘:……
不是邀請的她女兒?
薛為仁:……
他都沒有踏進過三品大員的府邸,他這是沾了女兒的光?
一群人:……
有些東西,短短的一個月好像改變了。
薛雅歎了一口氣,“我裝書的書箱被姨娘摔壞了,這麼多課本不方便帶,麻煩管家給送帖子的人說一聲,我就不去了。”
薛為仁哆嗦了一下,“去,怎麼不去,不就是一個書箱,爹給你買最好的。”
然後看了一眼薛雅手上的神仙金書,雅兒說這是學院的課本?也就是說學院的學生都有?難怪譙國公府小公子手上也有一本,哼,居然將他攔在府外不讓他進去,有什麼了不起,他們家也有一本。
然後有些臉黑地看向薛姨娘,這個敗家婆娘,居然將雅兒的書箱給摔了,知不知道裡麵裝的什麼東西?可是王公大臣都爭相搶著看的神仙書啊。
薛姨娘一咬牙,“老爺,反正請帖上也沒說到底帶哪個女兒,帶幾個女兒,你就將娥兒也帶上吧,要是哪家俊才能看上娥兒,我們家豈不是就平步青雲……”
薛為仁沒好氣的道,“帶她去乾什麼她能和周家小姐一起寫作業嗎?讓她一天多讀點書,她偏偏不聽,一天就知道撒潑。”
一群人:“……”
最終,在薛姨娘的死纏爛打上,薛為仁還是帶上了薛娥,畢竟是他的女兒。
薛雅一歎,看了一眼她父親,她這父親一心撲在官場想要出人頭地,從來不過問她的事情。
但……她娘留給她的嫁妝,薛姨娘怎麼問他爹要,他爹都沒有給,一直給她留著,而且她娘去世這麼久,他爹都沒有將薛姨娘扶正……
他爹雖然不怎麼管她,但至少對他們母女還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薛為仁給薛雅買了一個上好的書箱,這種書箱現在都很少賣了,因為讀書人嫌棄它重,都用書袋代替,所以他讓人找了好久才找到。
薛雅挺喜歡,比她原來那個結實多了,也好看多了,將課本規規矩矩放進書箱,這才提著書箱,和他爹還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姑娘一起坐馬車去周禦史家了。
周禦史家今天專門發帖子請人,也不是因為周勝男回來了,而是周家老主母八十生辰,周勝男剛好在名單上多加了幾個人而已。
薛為仁帶了老大一堆禮物,來到周禦史府,遞了請帖後進去,他都有點恍惚,三品大員門檻,可不是送點禮就能進的。
進府後,薛雅就被周勝男拉走了,他們好幾個學院的學生都聚在那裡,男女同學都有,比如譙國公府的小公子柴令文也在。
除了學院的學生,還有其他一些青年才俊也圍在那裡,因為周勝男和幾個學院學生正在那裡做先生布置的課業,而其他人是看著擺放在一起的金色書籍,怎麼也移動不開眼睛,所以圍著看。
周勝男也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尷尬地向幾位同學眨了眨眼睛。
薛娥也是跟著薛雅進來的,因為這裡青年才俊多,可惜沒人注意她,甚至周勝男都沒有和她說一句話。
倒是拉著薛雅有說有笑,還給薛雅安排了座位,幾個學生坐一排,在那做作業。
周圍的目光也在薛雅身上,因為薛雅正從她的書箱裡麵拿出同樣一本金色書籍,然後規規矩矩地放在桌子上。
周勝男還忍不住向彆人介紹道,“我們雅兒可是我們幾個中成績最好的。”
薛娥簡直嫉妒得要死,但她也不敢造次,知道這裡不是她放肆的地方。
周圍不少和周勝男相熟的青年才俊,還在問她們,在那學院到底學什麼?有何神奇之處?
學院的學生相似一笑,她們也不好說,因為說了彆人也聽不懂,周勝男有些煩惱的道,“我們還是先完成課業吧,真是的,放假還有這麼多課業要寫。”
周圍的青年才俊,怎麼會承認不如他人,走上前,看向幾個學生正在寫寫畫畫的東西,然後腦門疼,他們在寫些什麼?
幾個學生,一邊討論一邊寫作業,旁邊的人聽著他們的討論,茫然得很,完全聽不懂,桌子上的金書,在他們看來就是天書,心裡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周勝男叫幾個同學一起來寫作業,也沒想那麼多,本來以為可以安安靜靜幾個人躲那寫的,但這些人來圍觀,她作為主人家也不能趕人,就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你們學的到底有何不同?你們倒是說啊?”有些個關係和周勝男不錯的,不依不饒的圍著一群人問,見周勝男不答,就去問其他同學,他們覺得周勝男身份高,不回答他,其他人總不敢不回答他吧,特彆是知道薛雅的父親隻是一個從六品官員後,這些人簡直就差威逼利誘了。
他們還真是誤會這些學生了,不是他們不說,而是真不知道怎麼說起。
薛雅看著這些威逼利誘的公子小姐,看來想寫作業是不可能了,正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聲音非常大,甚至有哭聲。
這是怎麼?今天周禦史家老祖母生辰,誰敢在這時候哭?
一群人跑出去看情況了。
哭的人是一個小夫人,是周家的小媳婦,正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在哭。
周勝男一愣,居然是他們周家自家人在哭,而且抬頭一看,老祖母也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個勁捂住腦袋,周家的叔伯也急得團團轉。
周圍小聲的討論著,“周家的小郎君,不知道怎麼就臉色突然發黑,跌倒在地上了,現在去找醫官了,老祖母心急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今天本來是喜事,可千萬彆……”
周勝男趕緊走過去,“小嫂彆急,等醫官來了就沒事了。”
她這話一出,那小夫人哭得更凶了,“今天陛下的皇子和公主回宮,也設了宴,剛才去宮裡叫人才知道醫官都去宴會上了,現在才去市井找郎中,恐怕……”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將懷裡的孩子也露了出來,孩子臉色都黑了,嘴唇烏黑,氣息微弱,這模樣怕是等不到郎中前來就……
但,突然,周勝男和幾個學生眼睛都不眨地看著那個孩子,大呼道,“食物中毒!”
醫科他們雖然不考,但王老先生組織了他們學習了意外情況緊急救治的課程,其中就有食物中毒的處理。
幾個學生圍了上去,“人散開,將孩子平放。”
“你們乾什麼?”他們才跑上去,周家的人都驚呆了。
周勝男趕緊道,“各位叔伯,現在沒時間解釋了,我們在學院學過如何救治這種情況。”
一群人都聽懵了,什麼時候學院還學這個了?
看了一眼那個臉黑唇烏的孩子,根本等不到郎中來了,一咬牙,“散開。”
周勝男說道,“柴令文,你去確定是不是食物中毒,薛雅你去拿筆記,你的筆記做得最好,應該記錄得有緊急治療食物中毒的詳細過程……”
幾個學生忙了起來。
柴令文已經開始詢問了,“小郎君的食物是誰準備的,是不是吃了什麼其他人桌子上沒有的東西?”
旁邊,一個人已經叫了起來,“小郎君的桌子上有一盤我們沒有的。”
抱著孩子的小夫人臉色都白了,“今天在市集上買了山上采的蘑菇,因為隻有幾個,就單獨給鬥兒做了一碗,其他人沒有,該……該不會……”
蘑菇,柴令文看向周勝男,點點頭,“結合小郎君現在的樣子,很可能就是蘑菇中毒。”
譙國公府的人都看呆了,他們家的小公子,以前那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簡直就是個小紈絝頭子,現在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還會治療食物中毒了?
這時,薛雅也拿著筆記本跑了過來,“緊急救治食物中毒的方法有幾個,現在最有用的方法是……”
薛為仁都看呆了,又有點緊張,要是沒救過來可怎麼辦,可要是救過來了勒,這可是救了三品大員家的小郎君……
“救治食物中毒,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催吐。”薛雅說道。
幾個學生忙碌穿梭了起來。
一群人看著幾個學生都驚訝呆了,好幾個他們都認識,以前簡直就是不學無數的典範,可現在……
提過來一桶水,就往小郎君的嘴裡麵灌,小郎君還有點意識,有些抗拒。
“必須灌進去。”薛雅咬著牙說道,她其實知道要是救不活可能發生什麼,但她們要是不出手,這孩子真的就死了。
在明知道她們有可能救活對方的情況下,還猶豫著不出手,恐怕她以後會天天做噩夢。
幾個學生乾脆將孩子扶起來,一個勁的灌,現在也顧不得好看不好看了。
“哇。”
不停的喝水,又不停的吐出來。
孩子臉上的黑色退了不少,嘴唇也沒那麼烏了,他們做的其實就是洗胃和稀釋毒液。
毒被稀釋後,隻要達到不毒死人的程度,哪怕人虛弱,也會慢慢好起來。
幾個學生都累趴了,因為緊張,還有一些其他的,他們第一次做這種關乎人命的事情,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周勝男看了看孩子,“能不能挺過去,就看鬥兒他自己了。”
緊急處理畢竟不能代替治療。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這時候周家的人才將郎中清了進來。
那是個老郎中,把脈看了一會兒,有些驚訝地道,“還好及時清理了他體內的毒性,不然就算我來了人估計也已經沒了,不知道是哪位神醫居然有這麼快速驅除體內毒素的辦法,不知道用的什麼藥?”
齊刷刷地目光看向幾個學生,神醫?
幾個學生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周勝男說道,“我們可不是什麼神醫,隻是剛好在學院學了怎麼緊急救治食物中毒而已,也不是什麼神奇的藥方,就是一桶水而已。”
老郎中:……
半響才道,“你們這一桶水,可是救人的良方,教你們的先生真是了不起。”
周家的人也過來感恩了,弄得幾個學生手足無措,他們也就是按照王先生教的做而已。
“真是幾個好孩子。”這時周家老祖母也緩過來,開口道,“當初老生還有些反對勝男去學院,認為女孩子就應該呆在家裡,如今看來,是老生錯了。”
那小夫人也擦著眼淚過來感謝,要是沒有這幾個學生剛好來府裡,她兒子就沒有了。
這場麵,實在不是幾個學生能夠應付的,周勝男帶著她的同學去寫作業了,留下他們家大人在那裡互相吹噓。
薛為仁一邊聽著旁邊的人誇他女兒,一邊嘴巴都笑歪了,剛才周禦史親自拉著他的手感謝了一番,還說以後要經常走動。
周勝男回到她們剛才的桌子旁,看向周圍的青年才俊,“你們剛才問我們在學院學的什麼?剛才看到了吧,我們學的就是這個,而且還是學院不考的那種。”
眾人:……
一場宴會,再次進行,熱鬨非凡。
此時,皇宮中也是一樣,同樣進行著一場宴會,主角是李世民的二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李世民正在馴低著腦袋的李治:“所以,一百分的題,你得了62分?作為皇家子弟,學業當優於他人……”
李治腦袋低到了胸口,但又有點小興奮,因為……李慎和李明達比他還考得差,他們可是中班,這幸災樂禍的感覺為什麼有點小開心……
旁邊,李慎和李明達臉色都不好了,這可怎麼辦?
李世民又說了一句,“以後當向你皇兄皇姐多學習。”
李慎和李明達:……
父皇你彆在說了,他們都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