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嗔睫毛顫了顫。
她長這麼大, 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表白。
少年手指粗糲,喻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從他指尖感覺到了些許溫柔的意味。
她十分不自在, 握住自己臉頰上少年的手,把他手拿開。
柏正低眸一笑。
“算了,我輸了成不成。你不說就不說。”他坐回沙發上,長腿交疊。他真的倒寧願這一刻喻嗔貪圖他什麼,或者哪怕像丁梓妍一樣,性格綠茶一點, 吊著他也好。
可她從頭到尾隻有抗拒。
休息室裡有台大屏幕遊戲機, 柏正拿起手柄試了試, 發現能用。他隨便點了一個簡單的遊戲, 遞給喻嗔:“玩過沒, 試試?”
喻嗔搖搖頭。
“你隨便打發一下時間, 雨小點帶你回學校。”他眉頭皺起,在兜裡摸了摸, “介意我抽支煙嗎?”
“不介意。”
柏正去窗邊點燃, 等離開她身邊, 他終於從那種無法喘息、裝作輕鬆的氛圍裡逃出來。
煙霧彌漫開, 柏正側眸,卻依舊忍不住回頭看她。
從開始到現在, 喻嗔的存在感總是那麼強。
少女估計是第一回接觸這類遊戲,握住手柄的姿勢都不對, 她頓了好一會兒, 本來沒有打算玩這個遊戲。
然而大屏幕裡, 代表玩家的勇士即將走到懸崖邊。
她下意識搶救勇士,慌忙按下手柄。
柏正抬頭看畫麵, 本來離懸崖有段距離的勇士,猛地衝到懸崖邊,一個矯捷的後空翻,直接跳下了懸崖。
“……”
畫麵跳出來很大兩個英文單詞“you died”。
柏正本來還心情鬱悶,直接給看笑了。操啊,這什麼操作,莫名可愛。
他摁滅了煙頭,重新坐回去。
喻嗔把手柄還給他,不好意思道:“我不會玩這個,還是你來吧。”
柏正說:“不是考六百多嗎你,這遊戲很簡單,我教你。”
他第一次教女生打遊戲,先教她握手柄的姿勢:“你這樣拿,方便點。”
柏正也是第一次玩這種營救類小遊戲。
他研究了一分鐘,低低“嗬”了一聲,發現這遊戲有點意思――像在諷刺他。
遊戲介紹:你是烏茲國騎士,受國王之命,去營救被惡龍抓走的小公主。路上需要經過一處懸崖,翻過三座山,與黑暗生物搏鬥,還有數不清的危險待探索。親愛的騎士,祝你戰勝惡龍,救出美麗的公主。
柏正知道自己在衡越有很多綽號,背地裡他們要麼喊他“暴君”,要麼喊他“惡龍”,還有直接用“十五班那位”來代替他的。
這麼一想,他忍不住看了眼身邊現實版“小公主”,她現在心心念念想去三中讀書,在他看來就是想去牧原身邊。
牧原打小勇敢又善良,可不就像是騎士。
喻嗔見他講到一半不講了,偏頭看他。
柏正看著屏幕裡流淚的公主,懶洋洋說:“騎士死了就死了,喻嗔,打得不錯。”
“……”喻嗔小聲問,“你是在諷刺我嗎?”
柏正笑起來:“不是,我就覺得這遊戲設計有問題。”
“哪裡有問題?”
柏正看她一眼,說:“帶走公主,他們怎麼就不考慮過惡龍的感受呢?”
喻嗔第一次聽這樣的理念。
柏正見她願意傾聽,於是瞎他媽亂編:“惡龍抓公主也是冒著生命危險,他實力強,公主就該是他的。搶這麼個寶貝養在山洞,時時刻刻都有人要來殺它,也不容易對不對?”
喻嗔覺得這樣說也挺有道理,萬事用辯證的眼光來看,未嘗是錯誤的,她點頭。
柏正憋住笑。
喻嗔說:“但是公主應該想回家吧?”
柏正嗤了一聲:“想回家她不知道哄哄惡龍嗎?哄一下就帶她飛回去了,還需要騎士那個傻逼來救?”
最後他惡毒發言:“那騎士死了就算了,這個破遊戲不適合玩,我給你重新換個遊戲。”
喻嗔看看柏正,很想問他,你玩個遊戲為什麼都有小情緒?這麼上頭嗎?
柏正給喻嗔換了個在他看來同樣簡單的格鬥遊戲,然後喻嗔操縱著小人,在他麵前花式死亡。
柏正忍不住揚起唇:“你也有不會的東西啊。”
他看著她手指,少女纖細白皙的手指完全不似他玩遊戲時的靈活,有種呆萌的笨拙無措感。
喻嗔點頭,羞赧道:“我真不會這些。”在她看來好難。
柏正又帶她玩了一會兒,門被人敲響。
龍姐說:“柏少,外麵有個女孩子找。”
柏正眼皮子都沒抬:“誰?”
“她說她叫什麼菲菲。”
喻嗔放下手柄:“柏正,是邢菲菲。”
柏正討厭她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他煩死了,對龍姐說:“喊她滾。”
喻嗔起身要出去。
柏正拉住她:“你做什麼去?”
喻嗔說:“邢菲菲今晚和我一起出來的,我聽到她繼父好像對她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回頭看著柏正:“那個人現在還在醫院,你打算怎麼辦?會順便幫一下邢菲菲嗎?”
柏正說:“醒了就趕走,不幫,關我屁事!”
喻嗔不勉強,她推開門出去,外麵果然站著失魂落魄的邢菲菲,還有一臉無奈的喬輝。
喬輝說:“正哥,不是我故意搞事啊,我說要送她回學校,她走到一半又回來了。說要去醫院找那老混蛋。”
柏正不滿地看了眼邢菲菲:“傻逼嗎你,趕緊滾,你要說什麼我都不感興趣。”
邢菲菲本來是鼓起勇氣來找他,沒想到柏正會是這樣惡劣的態度。
她自嘲一笑,怎麼會覺得來求柏正就有一線希望呢?明明誰也幫不了她。
邢菲菲往外走,喻嗔握住她的手,邢菲菲掌心一片冰涼。她撐起傘,遮住自己和邢菲菲。
“喬輝再見,柏正再見。”
喬輝樂嗬嗬道:“再見。”
柏正靠門邊,目送她們走遠。他下樓,喬輝連忙跟上來。
柏正跨上摩托車:“彆跟著我。”
“你去哪裡啊正哥!”
柏正沒有回答他,少年背影消失在夜色裡。
*
王向遠醒過來,全身都痛。
他鼻青臉腫,剛要哀嚎出聲,就看見床邊站著的少年。
少年嚼著口香糖,雙手插兜裡,煩躁地看著他。
王向遠深刻記住了這張在他看來恐怖的臉孔,一時間各種狠話、訛詐的話在心裡過了好幾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柏正道:“我問,你答,敢說一句廢話,或者假話,你這輩子就可以永遠住在醫院了。”
王向遠說:“你是誰?打人不算,還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