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 天邊隻剩些許餘暉,柏正站在體育館外麵,聽見裡麵的歡呼呐喊。
天色漸漸暗下來, 夜風溫和,一個沒有雨的夜晚,空氣卻沉悶無比。路兩旁燈光亮起,六一的彩燈充滿童趣。
他們快散場了。
柏正拎起大熊頭部,轉身往回走,轉角處, 一個女生看著他, 柏正腳步頓住。
邢菲菲抿抿唇:“你竟然……”傍晚時, 她看見柏正, 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能為喻嗔做到這一步。
屬於柏少的驕傲和狂妄呢?
柏正冷冷淡淡看她一眼, 從她身邊走過去。
邢菲菲沉默下來, 她本就是清冷的性子,也不可能叫住柏正。她轉身, 看著少年一個人走在路燈下, 身影漸行漸遠。
*
喻嗔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熱鬨的氛圍。
燈光暗下來以後, 無數熒光棒亮起, 粉絲們和JESON一起唱歌,整個體育館回蕩著歌聲。
人們眼中仿佛點亮了信仰。
歌手的聲音空靈, 餘音不散,喻嗔並不會唱這些歌, 他們唱歌時, 她便安安靜靜聽著。
溫柔的調子, 確實讓人心中安寧溫和。
手腕上的熒光鐲子亮著暖黃的光。
她低眸,似有所覺, 輕輕轉了一圈,發現鐲子裡麵,被人用刀刻了一個很小的笑臉。
她忍不住輕輕一笑。
牧原覺察,也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鐲子。
鐲子不大不小,不是路邊那種幾塊錢一個的塑料外表。倒像是有人精心挑的,牧原難免想多幾分,卻又覺得不可能。
再細看,喻嗔身上的小禮物十分普通,都是隨處可以買到的。
兩個人聽完演唱會,出體育館時夜風拂麵,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牧原四處看看,沒有看見老方的身影。
他對喻嗔道:“等等,我給老方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老方拉長語調說:“哎喲,車壞了,我開著去修了。阿原,你們體育館那裡不好打車對吧?你帶喻嗔走一段去坐車吧,反正現在初夏,氣候不錯。”
老方知道,以牧原的性格,不幫一把,估計兩孩子就像普通朋友一樣聽完歌就回家。
一說完,老方就掛了電話。
牧原知道老方的好意,除了窘然,心中倒也生出幾分溫情。他看向喻嗔:“老方說車壞了,暫時沒法來接我們,我們走一段路可以嗎?”
喻嗔點點頭:“好。”
兩個人步行在燈下,牧原道:“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這裡。”
喻嗔微微偏頭,道:“嗯,你們參加體育聯賽。”
那天柏正戲弄她,把她一個人丟在體育館外麵,牧原幫她打了一個電話。仔細想來,很早之前,他就一直在幫助她。
那晚喻嗔許了一個願望,如果恩人不是柏正就好了,沒想到後來願望成了真。
喻嗔皺了皺鼻子,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想起柏正。
他已經在她生活裡消失許久了,她腳不疼了,柏正也沒有來打擾她的生活。
牧原與她一起走在夜風中,初夏她外套很薄,身邊少女身上傳來淺淺的香味。
很獨特的味道,牧原從未聞過這種香水味,讓他心跳加快幾分,喉嚨也有些許乾澀。
他放在西裝口袋裡的手微微汗濕,快到街對麵,孩子們從廣場上跑過去,牧原總算拿出放在口袋裡的盒子:“喻嗔。”
喻嗔回眸,他溫聲說:“生日快樂。”
喻嗔睜大眼睛,她很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漣水沒有過生日的習俗,所以喻嗔每年生日都十分平淡。
今天她十七歲,家裡萬殊茗應該煮了荷包蛋。
有心的話,自然想知道就能知道。
牧原低低咳了一聲:“你難道不應該更好奇禮物嗎?”
喻嗔這才把目光放在他手中。
她退後兩步,認真搖搖頭:“禮物我不能收,你已經請我看演唱會了,這份禮物就足夠好。我們漣水不過生日,上次哥哥十八歲,家裡也沒有慶祝過。謝謝你的好意。”
牧原倒是不知道還有這個原因。
他握緊盒子,裡麵一條漂亮的藍水晶手鏈,據說女孩子幾乎都喜歡這個。禮物沒能送出去,牧原心裡帶著幾分失落,但也尊重喻嗔家鄉的習俗,把盒子收了回來。
喻嗔鬆了口氣。
她想了想,還是道:“牧原,我心裡特彆感激你。如果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事,我一定會儘力去做。但是很多東西……”
喻嗔頓了頓,直視他的眼睛,小臉嚴肅:“不能用感情去衡量。”
牧原心中苦笑,麵上點點頭。
“我明白。”他竟然犯了和當初的柏正一樣的錯誤,試圖用一些東西去束縛住她的感情。
喻嗔笑起來,她衝他揮揮手,轉身跑上剛剛停靠的公交車,語氣快活清脆:“那我回家啦,牧原再見。”
牧原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那股香味也漸漸散去。
“再見,喻嗔。”
*
喻嗔下了車,離回家還有一段路。
這個周末她要去聽演唱會的事,提前和爸媽說了,因此晚了些回來喻嗔倒也不擔心。
馬路上一片漆黑,隻模模糊糊看得見些許人影。
遠處一個工人抬起頭:“走那邊,這邊路燈壞了,正在修。”
喻嗔應了一聲,從馬路另一邊走。
初夏蟲鳴聲尚且還不清晰。
她一個人順著馬路走了兩分鐘,終於看見不遠處的細微光亮。
但那不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