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嗔停下腳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漸漸的,馬路被微弱的光點亮。
星星點點的光從草叢裡飛出來,為她照亮回家的路。
路上成了燦爛的星河。
她抬起手,一隻螢火蟲落在掌心。
遠處的工人納罕道:“這才六月份,就有螢火蟲了啊?”
“即便有,咋突然這麼多。”
搞得小區外麵短短一段路不需要燈了。
點點星河,比演唱會現場還漂亮。
漣水就有很多螢火蟲,小時候在院子裡納涼,喻嗔趴在奶奶身邊,這些神奇的小生命安安靜靜落在她衣服上。
喻嗔抿抿唇,把它放飛。
她四處看看,忍不住輕聲道:“柏正。”
無人應她。
這條路依舊亮著,隻要她快步回家,又安全又美好,她也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喻嗔唯獨不會自欺欺人。
柏正站在黑暗裡,遙遙看著她。他聽見了她的聲音,在黑夜裡如珠落玉盤,動聽清脆。
他抬眸,卻沒有過去。
少女低聲說:“我知道是你。”
黑夜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喻嗔甚至都不太確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猜錯了,大自然本就神奇,興許它們確實是小意外。
螢火蟲們快要成群飛走,喻嗔隻好快步走過最黑的一段路,跑進不遠處暖黃的小區路燈下。
因為跑太快,少女腳一崴,摔在地上。
他幾步跑過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想要拉住她。
那隻白嫩嫩的小手反手拽住他衣服。
“柏正。”她什麼事也沒有,蹲在地上仰頭看他。
柏正也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的,他抿抿唇,手一用力,把少女拉起來。
少年皮手套冰涼,喻嗔鼓了鼓臉頰:“你這是做什麼?”
柏正看她一眼:“不做什麼,生日快樂。”
喻嗔眨眨眼,他也知道啊?
怎麼大家都知道,她明明誰也沒說過。
喻嗔看他一眼,生怕下一刻他也要給個什麼禮物。
柏正說:“你看什麼?看我有沒有帶禮物?”
見她語噎,少年薄唇揚起:“沒有,什麼都沒有。”
喻嗔:“……”她被他目光看得有幾分羞惱,顯得好像她在向他要一樣。
柏正眼裡帶上幾分笑意。
“我想給的,你不會想要,也要不起。”
喻嗔差點脫口而出問他是什麼,在最後一秒鐘,她險險閉上嘴巴,圓鼓鼓的眼睛看著他。
不問,她漲教訓了,打死也不問。
柏正低笑:“你很懂啊,喻嗔。”
喻嗔:“……”她被他這種進退皆是錯的問法,欺負得小臉漲紅。
好半晌,喻嗔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說什麼:“你不要總是跟著我。”
她心想,柏正不會今天一直跟著她吧?
但是不太可能呀,以他和牧原水火不容的程度,不得生氣到炸嗎?哪會這麼平靜同她講話。
柏正說:“嗯。”
他應這樣快,喻嗔連忙強調道:“我說認真的。”
柏正笑了一聲:“嗯,我也沒有開玩笑。”
喻嗔……喻嗔好氣啊。
她和他講道理:“你這樣跟著我,我心裡會不舒服,很彆扭,而且感覺怪怪的。”
少年黑瞳斂了笑意,他低聲道:“那麼你給我一個答案。”
在她清透的目光下,柏正問她:“你不讓我見你,不讓我跟著你,也不可能會主動找我。如果想靠近你一點,我到底該怎樣做?”
喻嗔愣住。
好半晌,她咬了咬唇,發現這真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她排斥他,他怎樣做,都成了錯。
“我本來沒有讓你看見,免得你感到不開心。”他平靜道,“可是你用自己在賭我會不會出來。喻嗔,你也賭贏了,但你知不知道這證明了什麼?”
這個問題幾乎問得她心中一慌。
證明了什麼?
證明了她認為他看到她受傷,一定會出來。
她後退一步,感到幾分怯意,下意識想回家了。
少年握住她後脖子,輕輕一帶,像拎貓咪一樣,又把人按了回來。
手套的冰涼讓她一顫,喻嗔簡直要瘋:“你要做什麼?”
柏正鬆開手,他笑了:“不做什麼,我在幫你認清一個問題。”
喻嗔捂住耳朵:“不聽,你最喜歡講歪理。”
他笑笑。
暖黃的燈光下,少年一字一頓開口:“你賭贏了,所以,什麼時候在你心裡,已經如此篤定而堅信我喜歡你這件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