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些日子,已經大概明白這位的身份了,和他之前猜測的一樣,這位應當是今上還是皇子時候在江南布下的探子,他監視的對象,應該也包括林如海。
夏安然後來想起來,他可能,是見過這位的,或許就是他,或許是他的同事、前任,都有可能,就是那日林小少爺被拐路上,那個攔住了拐子的女子。
夏安然那時先入為主,見她穿著女裝,身姿纖細,便覺得這既是女子了,但是後來想來,這位拐子既然是外鄉人,那麼在這兒怎麼會有相熟的人呢?
如果是拐子的同夥,在她已經得手的時候,又問什麼問什麼要耽擱時間?
如果沒有她那麼一耽擱,夏安然便不會發現這拐子的可疑。
後來,這女子便消失在了人群中,在拐子被製服時,理論在她身邊的女子,也不見了。
——就好像她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存在的一樣。
姑蘇城聰明人那麼多,夏安然能發現的問題,本地人自然也能發現。
尤其是聊天時間久了,這小孩就睡著不醒,也是一個疑點。
夏安然猜測,林如海也發現了這個人物,所以那日林管家才會來問他這女子的事。
無論女子的身份為何,她對救下林小少爺的確是加了推力的,林如海自然知道這是有人要賣他人情。
夏安然猜測,林如海原著中死後當今平靜的態度,沒有追封,沒有大辦,唯一的獨女還被急匆匆送入賈府,家產被分割,種種來看,尤其對比白身的賈敬得到的待遇來看,林如海的死,應當是有些個問題的。
夏安然傾向於,林如海,怕是做了牆頭草。
雖然不知道他是在哪兩個勢力間搖晃,但是就結局來看,他應是得罪了獲勝方,然後遭到了失敗方的報複性反撲,而勝方應是沒有加以援手,冷眼看著他倒下,但是到底還是給他留下了最後的顏麵,算他是死在任上的,也不曾禍及家人。
而這一個世界,林如海顯然是選擇了站位,而且站對了。
他應當是站到了當今這一邊,夏安然懷疑,林如海突然起了收他為徒的念頭,應該也和家裡那位有些關係。
多想無益,那個階層還是他不能牽涉進的世界。
夏安然自側門進了林府,他對這兒的一草一木都已非常熟悉, 將手中的籃子遞給了接他的小廝,他溫和道:“這是家母昨日做的點心,帶來給夫人嘗嘗鮮。”
是的,賈敏沒死。
這也是令夏安然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變化,他隻能想是否是因為當年林小公子沒夭折,所以賈敏沒有憂思過重進而得病?
但是他其實隱約記得,林小公子,應當不是賈敏的親子來著,這是他那時在故宮聽那些學者們討論時候得出的結論。
若非親子,就算是養在自己名下,按照大家族養孩子的習慣,賈敏對這男孩應當也不至於有太深的感情。
如果就是這樣還能憂思過重,嗯,賈敏的性子應該也不差的。
夏安然對這位師母還挺有好感,自從他拜師以後,雖然沒有見過太多麵,但是換季時候師母經常讓人給他送來布料,平日裡有些時興的果子也經常給他送來讓他帶回家給親媽嘗鮮,逢年過節還會給他小紅包。
加上小師弟聰明又伶俐,長得也好看,老師慈愛又耐心,是以夏安然對林家的觀感可謂極好。
他自是不知,賈敏當然對這孩子沒多深的感情,但是這孩子被人拐了倒是真和她有些關係。
拐子買通的人是賈敏帶來的娘家人,她的娘家人雖說也不知給她塞銀子的人究竟是意欲作甚,但是還是給了人方便。
結果就是導致家裡的庶出小少爺被人拐走,救回來後更是病了一場。
此世界的林如海敏銳的感知到了兩股勢力借由他兒子作筏子,即便不是賈敏的娘家人也會有彆人被買通,加上兒子被救了回來,他雖生氣,但是把人發賣了也就算了。
而若是原世界不知情的林如海,即便他最後猜到了兒子的事和他的站位有那麼些關係,但是失了傳承斷了香火的喪子之痛,他怎麼能忍住不去殃及他人?
原世界的賈敏遭遇到丈夫的斥責,加上林家自此香火已斷,豈不又驚又怒又氣,又怎能不由此聯想到其中的深層含義?
雖然這孩子不是出自自己的肚子,但是到底是林家的兒,她為嫡母,黛玉為嫡姐,等林如海百年,也是依靠,孩子年幼,好好教也不怕卜親近自己,她當然是沒有必要害這個孩子的。
賈敏出生富貴,自賈母口中評價亦是聰慧過人,自然能明白這其中的疑點,因怕生憂,自此一病不起。 在夏安然還自覺自己什麼都沒做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改變了有些事了。
這邊廂賈敏接到夏安然托人送進來的籃子,忍不住抿嘴一笑,對著邊上的女孩兒道“且去將小姐叫來,就說她的夏麽麽送點心來啦。”
小女孩也樂,福了福身子,“小姐最喜夏麽麽的手藝,知道今日有點心,肯定高興。”
說罷她便走了出去,步伐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