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純?
夏安然聽到這個名字時候思考了一下, 然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曹操帳下文臣武將眾多,所以到最後反而不像彆的勢力, 一眼就能提出主要戰鬥力,蓋因人才太多,粉絲都給分散了。
而曹純此人是曹仁的弟弟。
要說這兩兄弟的戰鬥力……如果不是三國真粉絲,恐怕都不會在意他們,因為這兩人就是那種在戰場上做臟活累活的典型類型。
曹純因為死得早,留下的記錄並不多, 但是他是曹操帳下最精銳部隊虎豹騎的將領,他站死後曹操甚至一度找不到接任者,而自己上手指揮。
其兄曹仁很少出現在正麵衝擊上,他大多出現在補給、殿後、守城的位置。
要說最有名的可能就是兩件事。
一件事是赤壁戰後,孫劉聯軍士氣大盛,一路追擊曹操敗軍,但是正是因為曹仁守住了江陵,硬生生磨了一年, 讓周瑜亦是錯失了良機, 也給曹操爭取了寶貴的整兵和修整時間。
另一件事是麵對關羽引水淹七軍時候, 在城牆都要被泡爛的情況下, 曹仁還是挺住了, 這時候就連曹操都覺得挺不住要遷都, 但是正因為曹仁守住了, 才給曹操挑動孫劉聯盟爭取了時間, 況且他在守城中還重創了聯軍頭號人物周瑜, 有傳言周瑜早逝和這次創傷有很大關係。
雖然在演義中曹仁被大規模抹黑,但是隻要看他最後成了第二任全國最高軍銜——大將軍,然後是最高官位——大司馬就能知道他的實力有多強了,可以說,赤壁和關羽這兩戰是後期曹操命懸一線的時候,但是都被曹仁給擋下來了,而且他是曹軍中少數可獨立指揮戰役的人。
呃,但是夏安然記住他的原因完全是後期曹粉和劉粉對罵時候,攻擊此人在搶了劉皇叔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之後連個妾的名分都不給,實在太不尊重人了,張飛娶了夏侯家的姑娘都還是正妻呢。
咳,沒辦法,曹純在曆史上存在感太低,如果不是這個八卦性的討論,夏安然還真的不知道他。
但是如果夏安然沒有記錯,這兩兄弟雖然的確是在早期就跟了曹操,但是也應該是曹操正式起兵後,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莫非是荀彧建議曹操回鄉招人了?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還是趕緊換上衣服出門迎客。
曹純已經被呂伯奢請入了廳堂,此時正坐在下手處與呂伯奢交談,夏安然進入時不知二人說了什麼,引得呂伯奢哈哈大笑,氣氛十分歡愉。
他先向呂伯奢行禮,隨後呂伯奢笑著給夏安然介紹“安然啊,這便是曹公的從弟,曹純曹子和,子和,這便是我內甥,夏安然,尚未有字,你們二人年歲相近,不必在我這兒呆著,沒得拘束。”
於是夏安然隻得邀請曹純到了自己的莊子。
他心裡知道,呂伯奢這樣做的意思其實就是暗示他並不想牽扯入這些事情中,雖然之前資助曹操,但是顯然他並不想站在曹操這一邊,實在是因為曹操的底子太差。
他雖然談不上不看好,就是態度觀望而已。
夏安然知道,曹純自然也心裡有數。
呂家莊到夏家莊有一些距離,但是二人都年輕力壯,故而走的輕鬆,又是年歲相近,隻尷尬片刻後,很快就熱絡了起來。
曹純為文人出生,如今棄文從武,但是底子極好,夏安然在若乾年後也是進士,也是一個國家萬裡挑一的讀書人,科考時候學習的內容又和如今所治學大致不差,四書五經雖由後人編纂,但是出處也是現代,這二人便談天說地,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一時間也極為儘心。
直至踏上竹林小道,走至一半,就聽他一句“失禮”夏安然就忽然被人一撈,身形一轉被人擋在身後,那人彎弓搭箭,箭矢猶如碎星射出。
一箭後他又連搭三箭,齊齊破空。
夏安然就聽竹林深處發出碎碎的聲音,然後是小動物的哀鳴聲。
曹純慢慢放下弓,白皙的臉上浮了一抹淡紅“應是小畜,是純……過激,驚到郎君了。”
夏安然示意他不需要在意,然後頗有些好奇得越過他進了竹林,這片竹林是夏父夏母建莊之時移植而來,長了約莫有個□□年,雖然規模不大但是也已經鬱鬱蔥蔥,已經入秋,竹葉也開始轉黃,部分開始落葉,風一吹又是颯颯聲,所以夏安然方才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動靜。
他隻能一邊感歎武將的耳朵真是BUG,一邊準備去將被曹純射中的動物提回去開個葷。
竹林彎彎繞繞,曹純箭法再好,也沒法讓箭矢轉彎,一路直走,夏安然很快就撿起了一隻被一擊斃命的山雞,兩隻被箭矢定在地上的胖兔子,還有……咦,他沒找到最後一支箭。
倒是跟著他進來的曹純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在一塊石頭下麵提起了箭矢,箭下麵串著一大團毛茸茸的生物。
兩人都有些尷尬。
因為這兩隻被射中的時候那時候正在做……那事,現在一隻就被釘死在了另一隻身上。
作孽啊。
夏安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反射性得看向了曹純的臉,果然曹純的臉又有一些紅了。
曹純頓了頓,勉強穩住心神,麵色不改道“此為……竹鼠,味美。”
說完他便露出了些許窘迫的表情。
夏安然伸手過來接過他手上的竹鼠,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隨後響起“今日子和不妨留下暫居一日,由吾將其烹了,也算不辜負它們的好意。“
曹純默默點頭,然後他接過了夏安然手上的重物,夏安然便去看了那兩隻被釘在地上的兔子,他剛才聽到的哀鳴應該就是兔子發出來的。
曹純箭法很準,兔子的後足被定在了地上,卻沒有傷到身上分毫,見到兩人走過來,一隻瘦一些的兔子掙紮著對著他們齜出了大板牙,另一隻則一直在哀鳴,夏安然湊近一看就知道了,這隻兔子應該是懷孕了,而且應該是快要生產了,在威脅他們的兔子應該是隻公兔。
這倒有些難得。
兔子並非是一夫一妻的動物,也沒什麼忠貞概念,基本上是約完就走,而這隻公兔子顯然是在照顧母兔子的時候被一箭射中了。
夏安然想了想,問曹純“這兔子倒有些情意,不若饒他們一命?“
曹純卻是搖了搖頭,“傷了腿,活不了了。”
說的也是,野外的兔子本就是生態鏈的底端,如果喪失了靈敏度,要躲閃要逃避都不容易,夏安然想了一下,下了個決定。
他撤了地上的雜草編了段草繩,然後將傷了的兩隻兔子捆住□□,兔子腿上插著箭不停得掙紮,夏安然也沒管他們,而是提起了兩隻兔子同曹純一起回了自己的莊子。
夏家莊早已不複前一段時間的落魄模樣,夏安然為了照顧田地,偶爾寫些不可為外人所看到的東西都要來這裡,久而久之呂伯奢似乎是也感覺到了什麼,派人過來給他打理重修了下屋子,雖然說不上煥然一新,但是也能說乾淨整潔了。
夏安然將兔子放在地上,將竹鼠和山雞遞給了迎上來的廚子……夏家莊現在也有廚子啦,是呂家莊廚子的兒子,他年紀小,腦子靈活,很能舉一反三,而且似乎是將當廚子作為了人生理想,願意去琢磨,還問夏安然要了一小塊地,蹭了些肥料去種了蔥薑蒜,見到今天有了葷食,廚子樂不可支,立刻帶進去處理了。
如此積極主動的員工,作為老板的夏安然必須給個讚。
至於這兩隻受傷的兔子,夏安然在曹純的幫助下將它們捆在了木板上,曹純雖然對夏安然此行動有所不解,但是他也不多問,就安安靜靜得看著夏安然取了把小刀剃開了創口附近的毛,他的力氣大,兔子又在毫無防備下,這是一道貫穿傷,血到現在都沒止住,不過因為這兩隻兔子一直被捆著,創口也插著弓箭堵住了出血口,倒是沒有讓傷口進一步的撕裂。
夏安然取來了幾個壇子,對著曹純說“這是在下這些日子研製出的止血藥,有土方,也有醫方。”
曹純眼睛立刻一亮。
止血,在古代戰場是首要問題,排序還在抗炎除菌之前。
成年人血液約占體重的8%,而一旦出血超過20,就容易休克,超過50,就有生命威脅。
而如果出現急性出血,也就是幾分鐘內失血超過1000毫升,就可以致死。
先不說致死,在戰場上出血超過20,就會手腳虛軟全身無力,這種情況下毫無疑問無力反抗,很多時候的力竭而亡並不是真的用完了力氣,而是失血過多,即便能靠意誌力撐著,也會手腳虛軟,給人以可乘之機。
所以戰場上士兵們都非常有止血的意識,隻要不是貫穿傷,都會立刻抓起一把土灑在傷口上,這是最快的止血方式。
碎土會將創口堵上,血液本就有凝固的能力,傷口若不是太大的確可以止住,但是土並不乾淨,裡麵充滿了細菌,還有可能有彆人的血,更有甚至裡麵會買有破傷風杆菌,和創口接觸後士兵會被快速感染。這才是古代士兵戰後死亡率高的原因,他們的止血方法就是錯誤的。
但是受製於環境,夏安然也想不到太多更好的辦法,他當初雖然和軍醫研究過這方麵,但是在明清時期創口止血已經發展到比較成熟的階段了,他便隻是提出了包紮方麵的重要性,隻能隱約聽到軍醫說過幾個草料,還不記得劑量。
本來他就想抓幾個動物做實驗,沒想到兔子就送上門來了。
還是貫穿傷。
較難愈合的傷口之一。
他燃了香作為計時,又取了竹卷做記錄,隨後一手按住兔腿,另一手快速拔箭,然後就在兔血濺射出來時一把撒上了一片白色細灰。
這是石灰。
石灰止血,最早是孫思邈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