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前的學子在名冊上登記了自己的名字,由小吏同他們的戶籍核對後, 印上了自己的手印, 然後他們向小吏說出了自己想要的書, 小吏將書取出, 交給學子核對書冊並無破損汙穢後, 便算是完成了一輪交接, 此後這本書被放到了邊上保管, 學子去廳堂旁邊淨手, 直到確定其手掌乾淨,才可從另一小吏手中取走這本書。
前頭的學子顯然都已熟練,故而隊伍很快到了司馬徽,他同樣拿出了自己的戶籍,又說了自己想要的書,為他登記的小吏見是他,知曉他是新來的,便提醒了一句, “老先生, 亭午之時有飯食供應, 若是要去用膳, 還勞煩先生先將書籍還到這兒,留了印後再去。待到用完膳食過來再取即可。”
“吾曉得,有勞郎君了。”
“先生不必客氣, ”小吏將戶籍還給他, 指點他在登記冊上留下手印, 又給他指了淨手處。
司馬徽慢悠悠走到了洗手之處,他到能理解這一舉動,此舉都是為了保護館中藏書不要被弄汙,他心中對此讚賞。
剛走了幾步,就見一極為樸素的石壇子,隻是上頭用青翠的竹子做了一個交叉的筒狀物,這,這是何物?正當他困惑之時,一抬頭就看到了牆上貼著的紙條。
他按紙上所說,右手一擰稍短的那一節竹,剛一旋動,便有水流自中而出。
這倒很是有趣!
老先生就著這水將手洗乾淨了,又用左手將那一節短竹原路擰了回去,水便停止了流動。
他摸了摸下巴,有些想要研究這東西是怎的回事,就見那紙條下頭還有一句話,說了使用原理向西走十步便有。
這是怕人堵著這兒研究呢,水鏡先生心中如同明鏡一般,他笑著走了這十步,果真看到了一截與方才一般無二的兩節竹,以及貼在牆頭的說明。
原來這中間橫插入的一節竹子被挖了個小孔,水自上頭來,扭動竹筒之時便會將有孔的那一段扭出,如此便可出水,再擰動,有孔的去了旁邊,自然就不會出水了。
非常簡單的設計,卻雅意十足。
他慢悠悠得回了大堂,這一路他便能看到淨手處至廳堂的左右牆壁都貼著若乾文,最為醒目的就是一則招賢令。
曹孟德用詞極為真摯,措辭用句均可顯得其誠意十足,隻是此刻這篇令文在司馬徽看來完全就是一個大魚餌。
他自是不會上鉤。
司馬先生拿了自己要看的書便去了閱覽室,尋了一光線好的角落,便細細品讀了起來,見到絕妙處更是將其摘抄。
他自不會明白,這每一日的登記名冊,都會在名額發放完畢後,立刻被送去荀攸那兒讓他過目,可以說每天有哪些大魚來了圖書館,荀攸都是一清二楚。
果然,一見到司馬徽的名字出現,荀攸當即去尋了荀彧,二人一合計,當天下午司馬徽心滿意蘇得離開圖書館之時,便見到了那小吏在牆上貼了一張新的告示,他湊過去一看,立刻雙目瞠大。
原來這是一張新到圖書的告示,上頭正有幾冊他尋了很久的圖書。
身旁的小吏還在細細為他解釋,我們圖書館每隔幾日便會有新書上新,老先生若要借明日一定要趕早雲雲。
而此時,司馬徽耳中全然聽不進這一些話,不知為何,仿佛就看到自己麵前的魚餌變得極為極為誘人。
方才招賢令上頭的那一句“若被征為賢才可借閱館內全部圖書”仿佛就像打著金光一般。
可以,可以借閱!!
若能坐於宅中,燃一株靈香,引一尊明月,再於榻上讀此顯現直言,豈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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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司馬徽各種糾結的時候。
夏安然一行人已經到達了潁川,並且和帶隊的小徒弟彙合。
諸葛亮能以如此稚齡便能帶隊的原因自然不是因為他是夏安然的徒弟,而是因為這鑽地機是他和夏安然二人一手策劃製作,沒有人比他們二人更為清楚這機器的問題。
之前在兗州時候夏安然也跟著看過幾次現場,也對機身做出了改進,這次去潁川便由諸葛亮跟著去,他要記錄下這台機子在遇到各地形下的反應,同時也要負責維修、改進。
跟隨他而來的匠人都知道他的能力,當然不會小瞧了他去。
夏安然剛到了這兒,便被帶去看了第一塊成功挖出來的鐵礦石,他本人不懂礦,但是到達潁川的二十多個匠人中,就有一位識礦的行家。
這位老人仔細捏了捏礦石,又放在鼻端嗅聞了一下,接下來又拿了一堆工具敲打礦石的各個部位,聽了片刻回音後很肯定得的告訴他,這是一塊好礦。
夏安然微笑點頭,然後他又聽諸葛亮將出礦的過程說了說,這塊鐵礦石是在打鑽的第四日發現的,當時的深度大約有一百多步的樣子,因為是在從下往上舀泥土的時候將他們所攜帶的磁石引發了偏轉,從而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正如老工匠所判斷的,這塊土含鐵量可能非常的高,當時還未清理雜質,裹挾泥土的時候,就能在舉起的時候引來被懸掛在洞口的磁石偏轉了方向,後來諸葛亮將磁石垂入縫隙中,也感覺到了明顯的牽引力,他便判定此處當有鐵礦,且絕非僅有幾塊礦石。
至今還有一塊磁石扯斷了麻繩留在了下頭。
夏安然認可了他的判斷,他當即帶上親衛去尋了舞陽縣縣令。
要說這舞陽縣縣令此刻內心也是複雜萬分的。
本來這縣令以為他們是過來挖井的,雖然不覺得有什麼必要,因為舞陽縣河流眾多,並不缺水資源,但是白白多一口井也沒什麼不好。
誰知井還沒出來,在自己的屬地挖出了鐵礦。
對於每一個縣來說,自己的屬地發現的礦產有好有壞,好處自然是作為礦產所占用的縣,上頭會考慮開礦占用了他們的可耕種的田地還有當地的壯勞力,所以征稅時候會有所降低。且為了秘密開采,也是為了降低成本,挖礦的工人一般都是在當地招募,這也能解決了一部分的就業問題。
但同時,麻煩的點在於,一旦有了鐵礦,尤其如果是富鐵礦,他們現就將成為眾矢之的,尤其舞陽縣本就在豫州和荊州的交界處。這對於一個縣令來說並非好事,更何況挖礦,本來就是帶有一定危險情況的一種行為,因為誰也不知道地底下有些什麼,就曾有人挖出來過奇臭無比的氣體,當上幾個人就撅了過去,據說醒來後腦子就不好了。
原本鐵礦的開采並不算難,因為大部分鐵礦都是裸露在地麵,開采位於地表表層的鐵礦經常是農人的一個副業,農人在閒下來的時候常去礦區這兒鑿鑿那兒挖挖,得了的礦石再市予礦工,也能賺個酒錢。
這位縣令在得知自己縣中發現鐵礦的時候,自然也是高興過的,但是後來就發現這鐵礦埋藏的位置,並不亞於煤礦。
但是按照如今的情況看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哇,埋在地下的資源,很多時候都是靠人命去疊出來的,礦工們需要挖洞,在裡頭開采,進來地動頻繁,上一次地動時候就聽說一個礦洞就這麼塌了,裡頭的人一個都沒跑出來。
但是這位縣令心裡也清楚,曹孟德不可能放過這一塊鐵礦。
不僅僅是曹孟德,無論誰知道這裡有的鐵都不會放過。他隻能在心中期待,這塊地最好是一個貧礦,或者乾脆就這麼幾塊鐵礦。
如此,才可不打破此地的平靜。
出於各種心緒糾纏的原因,這位縣令在見到夏安然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熱情,但他的這種態度,反而讓夏安然更加自然了一些,
蓋因嚴格來說,夏安然並不是這位縣令的上峰,因為他們一個屬於兗州一個屬於豫州,
但是夏安然帶來了曹操的諭令。這邊代表他不再是兗州主簿夏安然,而是豫州刺史曹操派來的下屬。
這二者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見到這位縣令,表情莊肅,眉頭緊鎖的模樣,夏安然自然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事實上,當得知當真挖出了鐵礦石,還是地下近兩百米的地方,夏安然內心也是十分沉重的。
就連現代的礦洞,也就這幾年安全係數算是高了些,在他小的時候,幾乎每隔幾日就能看到報紙上煤礦出事的新聞,一直到後來10年左右規定企業主要負責人和領導班子成員要輪流現場帶班,同上同下,這樣的狀況才好了許多。
……所謂的好了許多,是指沒有大規模的死傷情況,但是小規模一直不曾停止過。
為什麼以前會如此,因為采煤是暴利,很多煤老板有錢,他小時候就聽說過挖煤工賺的就是賣命錢,活著時候賺得多,若是死了,隻要家屬不鬨,一次性就能拿個四五十萬。這個可是九十年代的物價。
而且若是科學開采,所需要耗費的成本遠遠高於死掉幾個人所要付出的代價。若是“運氣好”遇上幾個工人家屬消息滯後的,更能乾脆躲過了這筆賠款,那時候可不流行簽合同,也沒有天眼佐證,若工地不承認,家人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
現代如此,更不用說古代。
隻是他還是寬慰道,“賈縣令,且放寬心,曹刺史並非是會做出竭澤而漁之事的人。”
這位縣令自然不好說:他對此持深深的懷疑態度,他隻是麵上露出了輕鬆之色,並表達了對曹操的信任。
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隻希望曹操真如他在外頭傳聞所言一般,是一個仁善之人吧。
夏安然拒絕了留飯的邀請,他來這兒的目的,一來是為了問他調用一些小吏護衛煤礦安全,礦坑很深,夜裡又沒燈,就怕有不知情的村民掉落進去,如此便需要有小吏負責值夜。
二來也是來換些米麵,他為了保證出行速度,便不曾多帶麥糧,僅攜帶了路上食用的那一部分。
諸葛亮他們倒是帶足了糧,但是夏安然短時間內走不掉,他們這一隊也有二十多人,時間長了也不是個辦法,隻能來尋南陽縣商討市糧一事,對此,南陽縣縣令十分爽快,當下就按著曹操頒布下來的物價同他換了些,並且十分客氣的表示餘下的糧食屆時他會讓小吏一同帶去。
也可免了夏安然等人的搬動。
如此周到,讓夏安然多看了他幾眼,在心中默默記下了一筆,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官,他準備回去之後打聽打聽這位賈縣令,接下來如果舞陽確定含鐵,這位舞陽縣令的位置就很重要了。
來之前他也是帶了查探一下此處縣令的任務的。
曆史發展至今,如何開采地下的礦石已經有了一套稱得上行之有效的方法。
既然已經基本能夠肯定鐵礦石的埋藏之處,便不再需要這個鑿地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