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三國(四十)(1 / 2)

送走正在思考要如何出卷的司馬徽,夏安然放鬆下來, 他幸福得打了個哈欠。

近些日子以來, 夏安然幾乎是獨立處理兗州、豫州二州政務, 這是他自三國以來第一次獨立奮鬥。

往常他上有荀彧,身邊有曹純、郭嘉,下頭還有諸葛亮, 現在隻有一個鐘繇被留下來能給他少許參詳。

彆的全由他一人決定。

為此, 他已經加班好幾天了!

今天總算可以稍稍空閒, 他本打算乘著今天休沐,補個回籠覺,卻被水鏡先生找上了門。

現在每一天,夏安然都感覺自己是在駕駛一輛正在疾馳的馬車, 馬車在轟隆隆前進,他隻能傻乎乎在後頭拉著,操縱著馬車左右轉彎。

他不知道前頭的路是不是對的,也不知道馬車會不會在下一個瞬間翻倒下去, 他隻知道必須穩住, 這裡沒有人能給他兜底, 他拉不住這輛馬車,按照這裡的信息傳送速度,他是等不來援軍的。

要不怎麼說人的潛力無窮,就算是這麼可怕的情況和壓力他都給扛下來了。

他敲了敲有些酸疼的背, 趁著左右沒人, 雙手上舉後壓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還聽到了脊梁骨的咯噔一聲。

呼,舒服多了。

鬆開手睜開眼的時候,他就看到麵前停了一隻大黑鴉,此時正側著臉用他的豆子眼看自己。

它的嘴裡還叼著夏安然當做零食吃的炸小魚。

夏安然登時被嚇了一跳。

呀!什麼時候進來的,都沒聲音!

他起身走到了大黑鴉身邊,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然後指尖轉到了黑鴉身上,他在找沈戚平日裡頭掛在黑鴉身上的傳信小竹筒,咦?沒,沒有摸到?

夏安然有些不敢置信,他又摸了一遍,甚至將大黑鴉捧了起來看了看它的肚皮。

真,真的沒有啊!

難道大黑把信傳丟了嗎?

夏安然頓時有些著急。因為竹筒一直都是曹純捆綁的緣故,他其實並不知道,曹純是怎麼把竹筒固定在大黑身上的同時,還沒有影響大黑鴉的飛行。

而且綁在大黑身上的竹筒也是特製,裡麵都被打薄以減輕重量。

能夠曹純動用到飛鴉傳書的,一定不是普通的消息。

他把大黑鴉放了下來,任由那隻冬天肥了一圈的烏鴉,跳著跳著,又去叼起了一根炸魚乾。

夏安然急匆匆的走出門去,他要去找一個對鳥類馴養比較擅長的人,雖然東漢末年,的確沒有出現飛鴿傳書這種情況,但是雜技藝人也已經有了馴養,鳥類的技能。

畢竟曆朝曆代,都有貴人喜歡在宅院內,養些花鳥魚蟲。

養烏鴉的雖然不多,但是養畫眉鷯哥的並不少,夏安然打算找一個比較擅長鳥類的人,來告訴他,鳥身上哪些部位是可以捆綁東西的。

如今當務之急,為了不耽誤事情,最快的解決方法就是在大黑身上綁個竹筒傳信過去,讓曹純再重新將消息傳送一遍。

希望曹純的簡訊裡麵沒有機密消息,否則被人撿走了可就麻煩了!

他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問曹純這個問題。因為在他的概念裡,大黑鴉一直都是非常的靠譜的一隻鳥。

它上次都能從長安飛過來,還保證信件沒有遺失呢。

所以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就是因為太相信大黑,所以他才沒有想到第二條可以和曹純溝通的途徑。

夏安然一邊在心裡盤算,接下來要如何做事情,一邊喚人策快馬去主公那裡。

其實,按照他對曹純的了解,除了會派大黑來傳信之外,傳令兵應該也已經同時出發了。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常言道,做最好的設想,最壞的準備。

夏安然此時極為冷靜,他表情冷肅一道道喻令在他心中劃過,打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腹稿。

點糧草、備軍器、誰可為主將、誰可留下守城。

正當他走出門不到四五步,忽然天上投下了一片陰影,他抬頭一看。是一隻烏鴉,大黑?

夏然有些吃驚,難道大黑是想要陪他一起去嗎?真是一隻好鳥。

他剛這樣想,就將頭頂的鳥翅膀一收,直直的往下俯衝。

正當夏安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伸出手想要去接鳥的時候,這鳥在半空,忽然又打開了翅膀,若無其事的拍打了兩下,落在了夏安然不遠處的一個石凳子上。

總感覺被忽悠了的夏安然默默看了它一眼,剛要繞過去,就發現,鳥的身上都出了剛剛沒有注意到的東西,是一個小竹管,怎麼會突然出現竹管,剛剛完全沒有找到呀?

難道是這隻鳥,自己把竹管找了出來?

他一時間沒有去思考太多,而是直接將竹管的封口打了開來,取出了裡麵曹純的信件。

曹純的語言十分簡練,他將曹操找到了劉協的事情,以及劉協打算遷都昌邑用兩句便說清了。

夏安然那先是一愣,有些驚異於居然不是去許縣定都?

他因時間來不及思考更多,就看到,曹純說他們已經在洛陽往昌邑行進的路上,預計十日內會到達,此封來信,是為了讓他做好迎駕的準備

原以為就算遷都,也是遷到許縣,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夏安然頓時有些麻爪。

迎,迎駕的準備?

他忙收拾了一下衣服,就準備去找鐘繇,問迎駕的製度問題,鐘繇這一方麵比他擅長多了,這種事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否則史書上會噴死大佬的。

另外還有,小皇帝要住在哪裡的問題?昌邑本身並不是王城,沒有可供王爵居住的宮室,幸好曹嵩前些日子已經搬離了昌邑去了他的老家,房子便空了出來。

曹操也懶得搬,那套房子便一直空著,按照規製來說,這一套房子就是誠意最高規格的房屋了。

事急從權,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安排小皇帝住進去也無可指摘。

畢竟現在是東漢,還沒有規矩說帝王一定要住全新的宮室,以及帝王居住過後這裡不能住人之類的規矩。

他正準備出門,忽然聽到背後一聲尖利的鴉叫,扭頭一看,大黑鴉正非常不滿的看著自己,夏安然有些莫名。

就見黑鴉拿自己的喙啄了啄竹筒,又抬頭看他,這是他平時討食時候的動作,夏安然更加不理解了,大黑剛剛不是跟吃過兩個小魚乾嗎?

但是他也沒有多想,直接捧起了大黑,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說,阿爸不知道你今天會來,沒有準備彆的吃食,隻有小魚乾辣,大黑乖,先吃點小魚乾,等等就去給你準備肉乾喲!

然後,當他剛剛踏進室內,便看見一隻在嚼著小魚乾的烏鴉慢悠悠抬起頭來,雙方對了個正眼,一人兩鴉,麵麵相覷。

一時之間,夏然猛然想明白了什麼,怪不得,方才他一時之間倒還真沒有反應過來,就算竹筒掉了,線卻是不會那麼容易丟的,但是,第一隻烏鴉身上連線都沒有,毫無疑問,他手上的那隻烏鴉才是大黑,那屋裡這隻理直氣壯騙吃騙喝還不怕人的烏鴉,又是誰呢?

難道是曹純新養的過來認門的呀?

他還沒有想明白,就見手上的這隻烏鴉怪叫一聲,翅膀一振,小爪爪夏安然的胳膊就衝了過去,叼著小魚乾的烏鴉不慌不忙正正向後一跳,然後悠閒得一仰頭將最後一口小魚乾吃了下去,姿態格外寫意輕鬆,特彆有大師風度。

當兩隻烏鴉並排站在一起的時候,夏安然便清楚的看到,正宗的大黑鴉,反而是個子更小的一個。

雖然大一幅要狠狠叼那隻更大一些的烏鴉的樣子,但是夏安然卻能從他的反應中看出,雷聲大雨點小,顯然這兩隻烏鴉時認識的。

他的時間寶貴,見這兩隻烏鴉鬨不起來,便沒有再管他們,他打算先去找鐘繇,隻路過小吏這裡時,同人說了一聲,讓他多準備些肉乾。等屋裡動靜熄了,再把肉乾送進去。

既然是他們家大黑帶回來的,哪怕不知道是朋友還是敵人,他這裡作為大黑的家人,總得拿出一個待客之道來,否則就有點太失禮了。

說起來,大黑是公鳥還是母鳥?那隻烏鴉好像比大黑的體型還要再大一圈,難道是男朋友?

等等,鳥類是公鳥體型大還是母鳥大來著?他隻知道公鳥會長得更好看些……呃,烏鴉都是黑的,一下子也看不出哪個更好看呢!

這個八卦的小念頭在他腦中不過是一閃而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接駕,得儘快做出一個章程來

曹軍的移動路線,和幾年前離開時候一樣。

東出洛陽,經過成皋、滎陽,中牟、陳留,一路向東,直到兗州的昌邑。

獻帝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已經不再是之前有些蒼白的小模樣,他臉蛋紅潤了很多,臉頰肉也長了出來,正在發育期的少年,一旦營養跟上,個子就見風漲。

小皇帝這段時間內,足足長高了五厘米。

之前他自己的衣裳得有些短了,一時間尋不到正常的衣服。劉協便找了一套軍裝穿上,他對此倒是全不在意,反而覺得還挺輕便的,連馬車都不肯坐了,反而是尋找了一批溫順的小馬,騎在馬上,一路走一路看。

見他如此,曹操便調整了下隊列,並且乾脆讓小皇帝走在了前列,如此隊伍,前列反而比較安全,如果有人要行刺,在中遊的馬車就可當做靶子。

從洛陽到城裡的道上,可以很明顯的看見差彆,明明是作為東漢十三州地位最超然的司隸,原來在劉協眼中也覺得不錯,但是漸漸地他便發現,一入陳留,就和司隸完全不一樣。

陳留是兗州最為富庶的郡城之一,陳留太守張邈作為曹操的好基友,又是曾經資助過他起兵的,情分自然不同。

曹操成為兗州刺史後資源也是給了好兄弟挺多,尤其是陳留曾被張濟攻破,不過輕騎數百便可入城劫掠,可把張邈給氣壞了。

雖然被劫掠的那部分並非陳留的中心地帶,而且襲擊還是來自於比陳留更加富裕的潁川郡以及司隸的方向,張邈並未將防禦放在那一邊的原因,但是無論如何,此舉對張邈的打擊還是非常大的。

這位曾經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地位由武轉為文士的陳留太守當下一脫上衣,開啟了被封閉很久的一鍵換裝功能,扛起大刀又上了演武場。

自此,為了駐軍巡查方便,道路被拓寬,雜草被壓平,小灌木被砍除,數萬人大軍行走在夯實的路上,十分的輕鬆。

他可以看到偶爾經過的村民的表情,和長安百姓不同,他們臉上並無畏懼。尤其在注意到他們所掛的旗幟,是曹字大旗的時候,更是興奮不已。

有好幾個婦人,當下一路小跑,也沒在意兵士猛然立起對外的長戟,婦女們高高舉著自己的籃子。她們一邊擠過來一邊對著背後喊“是曹刺史啊!!我看到曹刺史了!!!”,

口氣就和【快來看鴨,是長著翅膀的豬】差不多。

她們衝擊到的位置恰巧是小皇帝這兒,小皇帝在被人護到了身後的同時直麵了領頭那婦人的喜悅之情。

她的膚色黝黑,膚質也不細膩麵上有許多細紋,臉也有些方,但是現在她笑的很好看,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眼角下垂,與之相反的是高高揚起的唇角。

婦人的牙齒不整齊,也不白,明明不是尋常意義的美麗女子,劉協一直覺得好看的女子就是董太後那樣的,或是小表妹那樣的……

但是現在他忽然醒悟。

原來,原來這才是真正高興的表情。

會笑的很醜。

但是會讓人知道她很開心,也讓人跟著想要一起笑。

原來……他身邊的那些人,從不曾真正對他微笑過。

他抿抿嘴唇,看著那些婦人渾然不懼武器,高高舉著手中的籃子,“曹刺史,且來試試吾家中的雞子!今天早上摸出來的,可新鮮呢!”

“曹刺史,來試試吾家的胡瓜,剛剛摘的,刺都沒斷,水靈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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