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三國(五十)(1 / 2)

可能因為有了事業和重大使命的緣故, 這隻小騾子此時的雙眼裡頭閃著明亮的光,它頭顱高昂, 任由夏安然撫了撫它的腦袋和短短的鬃毛。

小蹄子更是驕傲得踏在地上,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音。那是隻有打了馬蹄鐵之後的畜類才會發出的清脆響聲。

驢和騾自然本身不會被打馬蹄鐵,馬蹄鐵是為了保護馬匹的蹄子,目前主要是為了保護負重較大的重騎兵的馬匹的蹄子。因為它們的壓力太大, 容易使得蹄子上的角質層破損,從而可能會引起馬匹因為不適,而刻意減輕這隻蹄子的落地時間, 導致重心不穩。

當然, 也有為了保護需要長途奔襲的馬蹄的因素。

而對於驢來說, 它們主要靠腰腹發力以拖拉貨物, 並不以負重為主, 也不需要長途奔襲, 但是這隻騾子還是擁有了自己的小鞋子。因為它是夏安然的騾, 沒錯, 就是因為它是腐敗的特權階級!

他本來就長得高壯,身上有馬的基因,如今在這群矮小的驢子中可謂鶴立雞群。

夏安然給它塞了一個蘋果,少少騾就在眾驢羨慕的目光中三兩口將蘋果嚼了咽下去, 脖子昂的高高的,露出了掛在脖子上的紅色項圈。

負責押送這批糧食的將士名為賈逵。夏安然同他打了一聲招呼, 此人正是之前那個發現潁川礦區時候當地的哪位賈縣令。夏安然在回到了昌邑之後, 便派人調取了這個人的案錄, 發現這的確是一個人才,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都被埋沒了。

既然是人才,當然沒有不用的道理。

這回名喚賈逵的年輕人快被調進了昌邑,後在培訓是又發現他居然算是一個文武全才,還是武力值還不低的那一種。

昌邑正是缺人的時候,此次被安排運送糧草,也是曹操對他信任的表現,二人互相見禮之後並未多說什麼,少少騾其實是夏安然托關係插入這支運糧隊的,有關這件事,夏安然之前便已同賈逵打過了招呼,到時候希望賈逵能夠稍稍注意一下這匹騾子的個人情況。

畢竟這是曹營唯一的一匹成年騾子,它的數據非常有參考價值。

賈逵負責押送糧食的終點,正是呂布那兒,在昌邑出發,來回可能不過二十日。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很難完成的任務,因為目前運糧所行之地都是自己的腹地,有黃河在,即便袁紹軍想要偷渡,難度也很高。

但是在送完糧食之後,他們還要承擔運送回傷患的任務。考慮到此,所花費的時間可能要更長一些。

糧隊緩緩離開了夏安然的視線往北方走去,夏安然隻看了不過數息,便收回了視線。

他作為此次戰役的糧草運輸總指揮,任務十分繁重。

此次戰役,因為多線開戰的緣故。之前曹營分散儲糧的優勢,便在此時展現了出來。

除了昌邑這一部分儲糧之外,各個戰線的紮營地距離儲糧的地方基本都控製在五日的來回之內。而夏安然所負責的調糧,便是自昌邑城以及更南部的一些儲糧城鎮將糧食送上此時作為中轉點的糧庫。

因為如今戰爭不過剛剛開打,消耗還不大,所以他還能相對輕鬆,而一等戰事開始膠著,雙方開啟拉力戰模式,對於糧草和藥物的需求也會逐步增加,到那個時候,他可能就要天天加班了。

荀彧這次將運送糧草的任務全權交給了夏安然——這個於後勤上還能算作是新人的青年,是因為他要集中力量應付,隨時可能會反水的勳貴們。

不隻是漢臣,還有兗州城之內之前老老實實的世家階級。

而事實上,後者才更為棘手。

漢室的諸多大臣們,在之前一次又一次打壓之後,已經學乖了許多,而且他們不久之前,還出文斥責過袁紹,倘若昌邑城當真被破,小皇帝再被擄到袁紹那裡,那麼,他們就隻能將命運寄托在袁紹是不是記仇上麵了。

幾個老臣不約而同在心中唾棄了一句曹孟德的老奸巨猾。並在心中深深覺得,這一切都是曹孟德的陰謀。

曹孟德若是知道這件事情的話,一定會覺得自己非常的無辜。

因為真正引導輿論的實則為賈詡。

賈詡,因為之前向夏安然獻策而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他口稱可以為曹營開啟科舉選士的方法之後的事,夏安然並沒有多管。以他的段數對上賈詡純屬就是送菜。之後發生什麼夏安然不知道,但是他突然發現有一天賈詡出現在了屬於曹軍的官方會議之上。

能夠出現在這兒的基本就是曹操的心腹愛將了,這是連劉關張都沒有的待遇,因為劉關張三人他們所真正忠誠的不是曹操,而是漢室皇帝。於這一點上還是有所區彆的。

夏安然看到賈詡的時候,隻是稍稍吃了一驚,二人互相點頭,他便坐到了文士的第三席。

曹操的班子自從建立開始采用了就不是以官職論座次的方式,而是非常單純也非常直接得按照你加入曹營的時間排序。

在最初就是養成按這個習慣的時候,曹營的人也不多,大家也不曾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而等到了後來大家也都習慣了,也懶得再換位子。

這一點的優勢就在於不容易有心理落差感,但是缺點也有可能會造成群臣之間反而沒有了拚勁,畢竟座位的列席本身也是一種對於人向上爬的一種鼓勵。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曹營覺得這一點很好,並沒有改進的需要。

話題扯遠了,再說回來,就之後夏安然所得到的信息而言,科舉製暫時並沒有進入議案,甚至連風聲都不曾有,但是夏安然很清楚任何一個聰明的君王都不會放棄科舉選拔的方式,因為隻有這種方法他得到手的人才,才是屬於自己……而不是屬於手下的某一方的。

所以曹操也好,小皇帝劉協也好,如果有這個可能性的話,他們一定會竭儘全力推廣科舉製。

而賈詡能夠坐在這裡,就說明他已經拿出了一套可行的推廣方案,並且這一套方案得到了曹營大佬們的認可,隻不過出於種種原因,這一項議案被暫時擱置了。

但賈詡的個人才乾也在這一項議案中被肯定,故而才能被曹營所接納。

曹操一直都是一個對人才非常寬容的人,在曆史上賈詡是作為導致他失去長子和心腹愛將的主要責任人,他都能原諒,更何況隻是如今這一個慫恿李榷、郭汜反攻長安的賈文和呢?

作為一個官場老油條,賈文和剛剛加入曹軍後表現得非常低調,在會議上表現得非常沒有存在感,屬於不點名就不發言,就算發言也是左右皆美的那一種,但是據說他在漢庭的會議上表現出來就是完全另一種風格,雖然也談不上秒天秒地,但是存在感卻也十足。

也正是他,之前以借口自己打入曹營,將曹操收到袁紹私信的事情捅了過去,並且賈詡刻意誤導漢庭的臣子們以為袁紹和曹操為互幫互助關係。

害怕曹操和袁紹強強聯合的漢庭自然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在他們看來,曹操送給袁紹一個不屬於自己、又已經被袁術榨乾的徐州,換來袁紹的庇佑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對此,夏安然覺得要麼是漢室的聰明人要麼像賈詡一樣安靜如雞不說話,要麼就是被賈詡忽悠了,或者就是……大家在演戲。

總之,他是不相信漢室大臣真的有那麼蠢,而且個個都那麼蠢的,事情的真相恐怕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就像賈詡盤踞著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袍子下頭一團團的大尾巴一樣,指不定那裡頭也盤著幾隻修行了幾千年的大尾巴狐狸呢。

至於現在漢庭那些臣子哭唧唧一副老臣居然被算計辣!——的模樣,看看就行,上心……就不必了。

反正那些老臣一邊罵曹操,一邊上躥下跳寫檄文輸送到前方,讓前方將士指著袁紹鼻子罵……其實曹操本人覺得,這文采飛揚的,罵彆人時候,還挺爽的,就衝著這一點,他就能忍下來時不時想要打噴嚏的欲望,並且還能撥款給這些老臣們改善一下生活。

雖然在外頭豆腐、紙張、牙粉已經因戰事道路被阻被炒上了天價,但是作為原產地生產商的曹操自己清楚這些成本……尤其在夏安然鼓搗出了各種替換裝、還有精裝之後,靠賣牙粉和紙的錢,曹操就能養活半支軍隊。

這就是家族獨資企業的優勢——稅和利潤都屬於我。

但是自己有礦、有煤的曹老板每天依然都在覺得自己要被裝備、基建、民政吃窮。

這個時候隔壁狗大戶打上門來自然讓曹操非常的惱怒,如果要分析他的想法,那大概就是——你都這麼有錢了還想要染指我這麼點點的三分土地?你還要不要臉啦!

狗大戶……啊不是,四世三公家的袁本初此時也非常的鬱悶,他自己非常清楚曹操的本事,知道這是個硬茬子,自然不曾有過能夠輕鬆解決這場戰鬥的念頭。但同時,他又覺得曹操畢竟窮啊,就那麼一點子地盤,雖然難打……應該也不至於非常難的程度。

他會發動此次戰鬥,一來的確是覬覦這曹操所占據的中原腹地,二來也是因為他十分清楚公孫瓚雖敗,他的勢力卻尚未被收複,若是將那些人留在本部,遲早要引起嘩變,既然如此不如送去戰場上頭,能活著回來也罷,死在那兒也罷,不是袁紹自己的軍隊,他當然不會心疼。

但儘管如此,在他的設想中,這一場戰鬥也是一場鈍刀子割肉,絕非是如今可謂摧枯拉朽。

但是這些損失倒也談不上不能接受,袁紹決議繼續派軍。既然已經和曹操對上了,當然也就沒有後退的道理。

此後的三月間,沿著黃河河岸,爆發了數場鏖戰,曹軍的套路被摸透之後雙方便進入了針鋒相對的階段,曹軍雖裝備精良,但是人數的劣勢一時之間是無法被彌補的。

最焦灼之時,連曹操也披掛上了前線親自指揮,很快就和袁紹王對王。

除了看似麵對麵的正麵交戰外,雙方都試圖毀掉對方的糧道,但是豐水期的滾滾黃河的確使得他們的行為一度被阻隔,直到時間慢慢轉到而來枯水期。

先越過黃河河道的是袁紹軍,為了這次任務,袁紹派了足足數千人作為掩護,這些人裝作突襲的模樣頂著夜色度過了黃河,並且襲擊了曹軍大營。

這一日恰是新月,月光很淡,曹軍被攻了個措手不及,顯然是沒能想到袁紹軍居然會在如此天色下過河,不過雙方應對對方突襲也已經業務熟練,很快便拿起了武器進行反擊。

這幾個負責放火的兵士便在此掩護繞行到了曹營隊伍的背後,要尋找糧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將心比心,這幾個北方兵士覺得曹營一定會將糧草藏得好好的,比如挖個洞什麼的……直到他們看到了疑似糧車的存在。

事實上,他們還沒有摸到曹營的所在地,天色雖然遮擋住了他們的身影,但同時也擋住了曹營的布置。

但是他們運氣很好,似乎遇到了曹營的補給剛到的時候,這些糧食被露天堆放尚未入庫,或許是為了整理方便,上頭還寫了一個大大的糧字。

——生怕彆人不知道似的。

兵士嘲諷得想,他看看周圍守護的兵士似乎都被前方激烈交戰的戰士所吸引,竟然隻留了一個小隊在這兒看守,袁軍一擁而上,他們之前做了無數次的訓練,就是為了在此時能夠快很準又儘量沒有動靜得掃清障礙。

一個小兵掏出了小心保護的炭火塊想要點燃糧車,卻被領頭的老大哥擋了一下,老大哥拿刀砸在了箱子上頭,他對於如此輕易得看到補給有些不相信,覺得這是不是曹軍布下的疑陣,這位把話一說,眾人也紛紛點頭。

於是他們撬開了這個被封住的箱子,剛剛砸出了一個窟窿,裡頭便掉出了黃燦燦的小米。

是已經被去了殼子的粟。而且應當是當季的粟,味道聞著就覺得香!

這一刻,他們內心的想法和曹操曾經的想法一樣:媽噠狗大戶。

事實上,如果他們找到曹營的糧倉的話,會發現裡頭雖然談不上滿滿當當,但是比袁紹軍的要滿的多,而且曹營的糧食基本都是已經經過加工後的糧食,不像袁紹,還帶著穀殼。最重要的是,他們帶著許多的乾糧、還有魚乾、肉乾……當然還有應季的蟲乾和能夠補充鹽分的大醬。

穀殼雖然的確可以增加一定的糧食重量,但是軍營裡頭的夥食並不會仔細的研磨,吃到了喉嚨裡麵就是刺拉著嗓子下去的。還會附帶便秘的反麵效果,總之,當看到曹營的軍糧都是成箱放置的補給裡頭是已經去殼的粟米之後,這位兵長內心不是沒有動過搬走的念頭的,但是他很清楚他帶不走。

既然帶不走當然不能給曹營留下。

這些人確認了這的確是曹營的糧草,看數量還非常不少,起碼夠一營的兵士吃上個四五日了,時間短暫,他們來不及做更多的打算,總之燒掉一個是一個吧。

邊上的小弟此時已經將炭火吹了起來,他們用稻草點燃了炭,然後站立著用人體擋住了這黑夜裡的一小簇亮光,彆的幾個兵哥在糧車上撒了些豆油方便引火,若非時間來不及,他們定然是要將這些木箱子全都打開的,但是前頭已經吹響了號角,那是集合退兵的意思,雖說他們這一隊已經能算是敢死隊,本來也沒做好能回去的準備,但是如果能活著,誰會願意死呢?

“大哥!聽到有人靠近的動靜了!”從一開始就不曾加入戰鬥的一個小年輕正趴在地上,他在這支小隊裡麵擔任斥候的工作,在訓練之下,他可以通過地麵震動以及傳導而來的聲音推算出敵人的動向“約莫還有三百步……他們發現我們了!”

“點火!”

來不及思考更多,幾個兵士將燃著火的稻草全都丟到了糧車上被他們撒了豆油的地方,就在曹營兵士奔回的時候,成功點燃了糧車。

“撤!”這幾個人來不及去思考曹營回防速度的不正常,以及似乎此次引火過於順利,此時隻能按著原計劃,先行撤走。

但令他們吃驚的是,曹營的兵士並未急著去撲火,反倒是選擇先來追擊他們?

袁紹的兵士感覺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不是正在撒丫子逃跑,都想回頭去罵他們不專業了:遇到這種情況當然是要先救糧草啦!哪怕糧草被點了火也要努力救啊,追追追,少幾個人頭會死嗎?不會啊,少了糧車才會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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