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時,被夏安然叼在嘴裡的醉蝦。對著夏安然發出了致命一擊,他蝦尾巴一彈,終於將夏安然打醒。
後者趕緊將這隻死裡逃生的蝦丟在了盤子裡麵,滿腦子刷過去了一排排的彈幕。
司空摘月……你,你還不如叫司空摘星呢!
其實他第一反應是:這是否是司空摘星的化名?
但是也不太對,因為在他記憶裡麵,《陸小鳳》這本書,背景應當是明朝的,他雖已記不得細節,但是那本書中的高-潮所在,決戰紫金之巔他還是記得的,紫禁自然指的是紫禁城。
而紫禁城是明清兩代的皇家建築,雖然作者當時有意模糊了朝代,但是蛛絲馬跡還是被熱情讀者們直接扒了出來。
當然,夏安然實際上不記得是哪一個皇帝了,畢竟這個皇帝似乎有點太倒黴了點。感覺全天下的人不是在想著造反,就是準備謀反。
但是,他可牢牢記得那一句皇帝對陸孤城說的: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就因為這一句話,夏安然對那位年輕帝王的觀感就極好,尤其是皇帝還和陸小鳳成了朋友。
他覺得自己不能放棄掙紮,於是試探著問了一句,“你可認得陸小鳳?”
他得到了一個不知該欣喜還是沮喪的答案
司空摘星經過了萬般糾結之後,還是準備試一試這一道重口味的醉蝦,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筷子上,回答夏安然話的時候,自然就帶著些漫不經心,他說,“誰認識那誰誰喲!”
等這一句說出口之後,他的神智似乎稍稍回落,於是便抬眼看著夏安然,挑高了一邊的眉毛“怎麼,你認識陸小鳳?”
哦呼。
夏安然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他還以為這個世界是把《七俠五義》和《陸小鳳》拚在了一起呢,幸好不是,陸小鳳的世界觀可複雜啦!
但說到陸小鳳,夏安然說實話還是想去見一見的,他到底也是看著武俠長大的,比起《七俠五義》側重於推理探案,《陸小鳳傳奇》則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武俠,他所塑造出的每一個角色,都驚采絕豔至極。
時光過去了這麼多年,其實,夏安然已經記不太清陸小鳳傳奇的劇情了,但是主要角色他還是記得的呢。
夏安然歪了歪腦袋,忽然想到二人相見的第一次,這個叫司空摘月的少年人是成年人體型,正是那烤雞店的小二哥,第二次見麵就成了當鋪的小二,第三次成了來討食的小乞丐……他咬了咬筷子尖,還是沒忍住對著正端詳著他的司空摘星,問出了一個讓他疑惑的問題“你今年多大呀?”
司空摘星的動作頓了一頓,他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我年齡可比你大,你可彆想讓我叫你哥!”
可以說,被害妄想症十分的嚴重了,但是夏安然一點都不生氣,因為他大概能明白,司空少年會有這種反應,是遭受了怎麼樣的迫害,可憐的孩子,究竟是遇到了多少個坑貨喲!
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精妙的,能夠解決他身體問題的方法啦!
但是這一切都被新上的一道菜打破了平衡,夏安然不敢置信得看著麵前的草頭燉大腸。
不!!!這不是我要的!
夏安然一臉的遭遇到了重大打擊後的表情。
草頭圈子分明是……用鮮嫩的苜宿草芽的頂端三葉,也是最嫩的三片葉子,淋入高粱酒、鹽糖急火快炒,此為底菜。
另一口鍋則用來煸炒大氅,用最肥嫩的一節大腸處理乾淨到一點味道都沒有,然後放入鍋中伴生抽老抽鹽炒勻,以糖掉出鮮味並且上色,加水悶煮至酥軟,大火收汁,澱粉勾芡,然後將沸騰的大腸蓋在草頭上!
最後肥腸上的油脂會混合著醬香滲入草頭中,草頭帶著的酒香氣也會中和掉大腸上的肥膩之感。
無論是單獨使用,將草頭當做解膩的配菜,還是將二者混合,同時入嘴,享受大腸入口酥爛軟熟、草頭嫩軟又帶著些嚼勁的奇異口感都是非常完美的!
當然,魔都人最愛的還是拌飯,蓋在飯上夏安然可以吃下一整盆!!
這,絕不是我的草頭圈子!
夏安然看著這道菜,眼神中充滿了心愛的之物被糟蹋的絕望感。
他顫抖著筷子將這道金花菜煮大腸塞進了嘴裡……咦,居然,居然也還可以?店家是用大量的酒來遮蓋大腸的內臟味道的,酒經過高溫後又會汽化,留在鍋中的並不多。
他嚼嚼嚼品味片刻後,愉快得吃了起來。沒錯,吃貨,就是這麼沒有原則。
一邊吃還一邊同司空少年吐槽了這一做法,並且同他說等自己以後買了宅院,可以請他來吃正宗的金花菜大腸呀!他做的可好吃啦!和這種完全不同噠
吃的歡快的夏安然全然沒有察覺到,這位小夥伴……是完全不吃大腸的。
之後的魚腸滑蛋倒是讓兩人都接受良好,魚腸本身帶有嚼勁,店家應當是先用了蔥薑酒去腥,本時代的雞也都是草雞,雞蛋自然味美,這道菜用來佐酒極佳,可惜兩個人都不喝酒。
最後以鮮香的肉皮湯裹飯,兩個人都是能吃的年齡,竟然硬生生得將幾道菜全吃完了,在吃飽喝足之後,夏安然主動買單。
二人一路走回之時,他戳了一戳司空摘星“嘿,你知道這裡哪裡有弄到牒書的地方嗎?”
司空摘星有些驚異的看著他“你要知道這個乾嘛?”
於是夏安然告訴他一段淒淒慘慘戚戚的——無知少年,被不明勢力迫害,丟棄於荒廟之中,醒來之後,身無分文,且無牒書。隻能困於此城的慘烈故事。
司空摘星聽了直笑,笑了半天之後,他忽然瞪大了眼“等等,你,你失憶啦”
夏安然點頭。頓時,他就看到司空摘星在原地,團團轉,嘴上還說壞了,壞了。
夏安然先是有些莫名其妙。
然後他很快就醒悟過來一件事情,司空摘月認識自己,或者說司空摘月因為某些原因認識這一具身體的主人,他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他會那麼巧,在十來天內遇見了他三次。根據他的判斷,司空摘月此時的年齡應當不大,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約摸十七八歲左右,按照這小哥頗有些耿直的態度……夏安然猜測他此時可能初入江湖,或者還沒有入江湖。
對於這個還沒有經曆過江湖險惡的司空摘月,夏安然毫不猶豫得開始對他進行套話。
好歹有著多活幾十年,又是在一幫子人精中間成長起來的經曆,隻約摸十多分鐘夏安然就弄清楚了司空摘月的來曆,說漏嘴的小摘月麵色沮喪得跟著他身後,整個人都氣鼓鼓的。
夏安然卻在一路思索,司空少年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偷取他身上的一枚玉佩,而那玉佩,卻並不是他現在所帶在身上的那一枚。
這個問題就有些複雜了,因為夏安然並不能確定,司空少年的任務目標是否是自己,會找上自己完全是因為他根據了任務發布人對他的外貌、服飾描述。
但是在這個世界裡,外貌偏偏是最不可信的東西。
對於他的說法,在易容之道上有著豐富經驗的司空摘星說,“你的臉並未易容過,”涉及到自己的領域,他表現得極為自信。“這一點上,我還是不會認錯的。”
對於他肯定的態度,夏安然更加頭痛了。
既然夏安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所來的目的,司空摘星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纏著夏安然問道,“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啦?”
夏安然點點頭。
“你醒來之後,就隻有身上這一身衣服啦?”夏安然再次點頭,“那你在哪裡醒來的呢?”
於是夏安然便告訴他,自己是在一座供奉著太一神的寺廟中醒來的,誰知這個回答,讓司空摘星更加茫然了,“太一神,那是?”
夏安然向他解釋一下太一神的身份,卻沒料司空摘星,根據他醒來之後的路線推斷出了一個讓兩人齊齊沉默的結論:夏安然醒來的那一處地方,應當並不會有什麼破廟。
畢竟那塊地方臨近鬆江府最熱鬨的街道之一。
仔細想一想,他便能發現不對,夏安然實則完全是燈下黑了。
當時他走了沒有多少步就到了人聲鼎沸的地方,對於一個城市來說,鬨市中有廟宇很正常,但是鬨市之中出現了一座荒蕪的廟宇,那就是一件極其不合常理之事。
畢竟城市的擴張自然會導致創造低價值的事務,向創造高價值的事物讓路。
如果是香火鼎盛的廟宇,那麼在城市的擴張中,的確有可能會將他保留下來成為這座城市的一道風景。
但是,一個沒有香火、沒有祭祀人、連貢品都沒有的廟宇,怎麼可能會建在鬨市區邊上呢?
司空摘星滿臉狐疑,他看著小夥伴的眼神,充滿了懷疑“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夏安然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我若要騙你,怎麼會想一個如此破綻百出的謊言呢?”雖然這句話的隱藏含義讓司空摘心稍微有些不爽,但是他必須承認,夏安然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兩人齊齊沉默了一下,夏安然背後莫名起來炸起了一層汗毛。
說,說起來,雖然曆史上的包青天,是一個很正常的官員,但是在七俠五義之中,確實帶著靈異色彩的呢,比如烏盆會說話,比如日審陽夜審陰。
司空摘星可能也被這一靈異事件給有些嚇到了,直到夏安然到了自己下榻的旅社,他都沒有再說話。
對於一個話癆來說,可謂是非常的不容易。
最後等夏安然平安到達旅社,司空摘星才吭哧吭哧對他說道,“我相信我交朋友的眼光,喜歡吃的一定不會是壞人,我在這一帶很熟,到時候我便去替你問問,指不定還當真會有這一地方呢。”
夏安然向他道謝,接著他忽然問道“你接委托的代價,酬勞是多少?”
顯然,他這一句問出之後,司空摘星以為是他要同自己談報酬之事,當場氣得跳腳。
夏安然忙向他解釋,自己並非此意,他會如此一問是因為他想要向司空摘星下一個委托。
聞言,司空摘星報了一個數字,見夏安然表情轉為苦大仇深,便道“你可以先說說你的任務要求是什麼,如果有趣的話,我可以給你打折。先說好,把你的玉佩偷回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萬事要講一個先來後到,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
夏安然自然不會起這樣一個讓人為難的任務,他對著司空摘星說,“那你能不能幫我偷回我的記憶?”
司空摘星愣住了,夏安然見他呆滯,以為他覺得這個難度較高,忙補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說要幫助我恢複記憶,隻要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我的家人在哪兒,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就可以了。”
卻不料,司空摘星卻是笑著擊掌,他現在還頂著小乞丐的模樣,雙眸卻是亮如燦星。
“有趣有趣,這是我今年見到的最有趣的任務。”他這意思便是……要接下夏安然的委托啦?
雖然麵上不顯,夏安然對於司空少年的能力莫名的很有信心,這全是依托於這人在他麵前展示的易容這一絕技。
這種堪稱不科學的技能讓夏安然好奇非常,他之前還戳了戳司空的臉,發現那真的是完全看不出區彆,和他所想象的貼了一層麵膜的感覺完全不同。
可惜司徒少年不願意滿足他的好奇心,讓他捏一捏,夏安然隻能遺憾得坐在了榻上同司空少年努力表達他還記得的一部分。
其實,他覺得哪怕司空摘星找不到他的過去也無妨,最多就是以後被動了些,問題倒也是不大的。
但是司空摘星不這麼想,他覺得既然接下了這一份委托,又如此有趣,完成這個任務,他能向陸小雞吹個半年!
多有趣啊,找回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人的記憶,這事就連陸小雞都完成不了吧。
而且夏安然用詞太美,哎呀呀,偷回記憶,這一聽就很讓人覺得愉悅。
司空摘星在夏夜的房中拿著紙張,細細描繪下了夏安然之前衣服上的織錦花紋。
雖然夏安然沒有問,但是他還是同他解釋了,“每個地方的織錦繡娘,縫製布料的習慣都有些許不同,順著這一點,可以找到你衣服的產地,”
然後便可順藤摸瓜。
夏安然身上的布料並不便宜,想來,產量應當也不會很多。
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另一個切入點就是夏安然的口音,他的口音帶著明顯的北方特色。
所以司空摘星判斷,夏安然可能本身就是一個北方人,但對於這一點,夏安然否決了,他當即學了幾句南方話給司空摘星聽,然後他在司空摘星驚訝的目光中解釋,自己似乎南方和北方的語音,都會上一些,於是他就看著司空摘星,默默的在紙張上寫下了一行字
——南北方口音皆會,身份可疑。
夏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