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七俠五義(五)(1 / 2)

待到了夏安然第二天出攤的時候, 慕名而來的遊客越來越多,口口相傳,以及小朋友們的傾力代言之下,大家都知道了今年的祭裡頭出現了一個賣甜品的小哥,掌櫃的小青年長得好看,賣的東西也十分的有趣,是在東京都沒有人見過的。

這一句在東京都沒有見過,可真是替夏安然刷滿了時髦值。

東京開封。

和夏安然那一個三國時代的二線小城市不同, 在宋朝, 製船業的發達使得最便捷的運輸方式漸漸由陸運改為了船運, 而正是如此,作為有多條河流彙聚的開封城,便一改之前總是被黃河泛濫所影響的小苦逼情況, 成為了黃河河道的受益者。

而同時, 因為陸運交通便捷聯通若乾個城市, 又有天塹保護而成為帝都的東都洛陽,以及西都長安,在如今這個時代, 卻都因為宋朝建都之前毀壞過於嚴重,反倒成為了棄都。

後世相傳,定都開封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 大宋的開國皇帝野心勃勃, 定都開封隻是作為中轉, 他想要依據開封的地理位置優勢, 繼續北攻,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之後,失去了燕雲十六州的阻擋後,大宋板塊全張,同時,失去了最重要的養馬區域。

就連漢武帝都是在保證了馬匹供應後,才能一舉反攻匈奴,大宋卻偏偏失去了最重要的養馬區域和天然屏障,後期更是失去了礦區,將兵分離、空餉嚴重,對名將沒有保護心裡,帝王性格過於柔和,麵對群臣的糾紛多半喜歡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或者傾向於人多的一方……等等因素,其實都不如失去馬和鐵來的更為嚴重。

便是後世聲名遠揚的嶽家軍,馬匹普及率依然少的可憐。

雖商貿發達,藏富於民,卻實在就是一個美味可口沒有外包裝的甜膩蛋糕。

不能說宋朝友善鄰邦,向著北方大遼送歲幣此舉是錯的。

因為就事實來說,正是因為此舉措,使得北宋有了相當安定的一長段時間用以休養生息、供給發展。且宋遼之間,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蜜月期。

仁宗的北宋,正是所有經濟發達地區在麵對戰爭時候的統一態度——計算完了得失之後,覺得戰爭帶來的損失要遠遠大於送歲幣。

這個道理就和富人在某種程度上害怕二愣子一樣,因為窮人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但富人不願意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如此倒也不如花錢買平安,有這個糾纏的時間,幾倍錢都賺回來了,沒錯,北宋的臣子也是這麼想的,事實也的確如此。

北宋時期的開封城,除了國都的定位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商業之都,作為整個大宋商業最為發達的繁華的區域,無論是文學,科技,還是有什麼新生事物,詩詞文化,國際地位等等,開封城的地位,都遠遠高過於其他的所有城市。

所以,在這個時代,商人都已將自己的貨物賣到開封城為榮,也以能夠擁有開封城流行的貨物為榮。故而在這樣的社會形態之下,突然出現了一個連開封都沒有的好東西,自然就讓鬆江人感覺極為的新鮮。

尤其是他們實在弄不明白,夏安然是怎麼把糖變成這樣如此綿密的細絲的,昨天的棉花糖不僅僅隻有小孩吃了,大人也不會放過。在北宋初年,其實,此時此刻的味覺偏好和後世完全相反。北方人更為嗜甜,而南方人則更加嗜鹹。

這是由於糖這種物質,在南方生產,售價自然也便宜。對於南方人而言,糖的甜味並不是一種稀罕的物質,相反是北方,因為運輸成本高昂,在那邊糖賣得更為昂貴一些,人人都以吃甜食為榮。

而南方吃鹹則是因為南方更熱一些,尤其是鬆江府,漁夫是重體力勞動,便需要鹽來補充體力,而且這兒的有鹽場,買鹽便宜又方便,因為氣候濕潤高溫,物品容易腐壞,海魚的處理更是離不開鹽醃、日曬,久而久之,南方人自然更要吃鹹。後世的南方吃甜印象實則是從宋朝南遷之後,南方地區被北方地區對糖的嗜好所影響,反倒是被影響吃起了糖。

夏安然對於棉花糖的受歡迎,多少覺得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就這兩天他賺到了的錢居然比他製冰方子的錢還要多,讓他不由感歎:果然兒童和女孩子的錢最好賺。

隻是他有些可惜,如果這些糖能夠有彆的顏色的話,他應該還能賣得更多一些,隻是白糖提純的方法,咳,他實在是不會,果然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財富啊!古之人果不我欺。

到了第三日結束,賺了個盆滿缽滿的夏安然直接將這一輛棉花糖車,給賣給了之前那個與他關係不錯的賣糖糕小哥。

成交價格是12兩銀子,這個價格並不算很低,但周圍所有的人都覺得夏安然賣虧了。

因為他們都認為這個棉花糖的生意非常能賺錢,故而,大家也都不理解夏安然為什麼會把這個賺錢的生意給直接囫圇賣了出去,他這不是僅僅賣了一輛車,而是賣了棉花糖是如何製造的秘密呀!

糖果這種東西的市場說大也大,但是說有限也是有限的,譬如在一個鬆江府的城鎮中,消費能力隻能接受一個棉花糖攤子,哪怕夏安然打的主意是賣了這輛車再去造一輛,導致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兩人都要虧本。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夏安然溫和笑了一下,年輕人單手將黑發挽至耳後,他微微偏過臉頰,麵上笑容極為平靜,甚至帶著些淡然。

理由很簡單。

首先,他不可能永遠都去賣棉花糖,最主要的因素是棉花糖要保證形狀圓潤,需要不停得揮舞肘部的力量,單單就這三天以來,他就感覺自己的手要斷了,這個苦,他是真吃不了,也沒必要去吃。

其次,賣棉花糖賺錢,其實看的是一個氣氛。熱鬨的時候,售賣棉花糖的確很不錯,但是必須要考慮到接下來就是夏天,在夏天,無論是什麼糖,生意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而且棉花糖機器的秘密,其實也談不上複雜,稍微聰明一些的人,多看個幾遍,隻要摸到機器,給他們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弄明白它的原理。夏安然可從來不敢低估勞動人民的創造能力。何況這世界隻有千日做賊,萬萬沒有防賊的,夏安然可不想天天防著有人來研究他的機器。

而一旦棉花糖機器的秘密被發現,仿製者很快就會出現,到時候,市場就會飽和。更何況他之前去訂做鐵器的時候,也沒有吩咐鐵匠師傅保密。棉花糖畢竟不是剛需,甚至不是軟需要,它更像是在一個特殊的氣氛和環境之中的產物。

其針對的市場也是兒童的市場,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大宋朝的兒童,和現代的兒童不一樣,他們很少有能夠出門的機會。這是因為每個朝代都會有的兒童拐賣問題。

夏安然曾經在紅樓的世界中,救下一個被拐賣的小童,還以此引發了一場整治拐賣的行為,但若要說為什麼當時的政府會下定決心去觸動這一條利益鏈,也不過是因為他們因緣際會之下拐賣的是林如海的獨生子。

那時候他雖然也年齡還小,但是不用說也知道當時憤怒的林如海是如何使力,如何橫縱聯合、利益交換,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這個打擊拐賣兒童的領頭勢力的。

夏安然覺得,當時那個還沒登基的陛下恐怕在其中出力也是不少,而很有可能,正是因為那一仗太過漂亮,林如海才能真正進入了還是皇子的那位眼中。

就後來夏安然聽到的風言風語來判斷,其實也正是發現這整個集團包裝得完美無缺,這個集團被抓獲之後,朝堂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因為朝堂萬萬沒有想到原本尚且在可控範圍內的拐賣集團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竟然發展如斯,其中正是因為資本的飛速累積,以及當代朝廷的腐敗,官官相護之下,這一產業鏈自然瘋狂膨脹。

之後陸陸續續,被打擊的拐賣團夥,差不多有四五十個,每個團夥的人數保守估計,就有五十人以上。如此,還不包括踩點、銷贓等等渠道牽涉到的人,由此可見,這是一個多麼巨大的市場,在當時距離失控,隻怕也隻有幾步之遙而來。

而和明清時期拐賣兒童主要針對於南方女性不同,在宋代,拍花子是男女不忌的。雖然大宋的官方明令禁止人口買賣,尤其是十歲以下的兒童禁止拐賣,但正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收養,可就不算是買賣人口了。是的,“聰明”的宋代人名義上收養了這些不過十歲的兒童,並且讓他們在外人麵前喚自己父親。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因為在宋代已經開始有意識得去奴婢化了,也就是說,開始逐漸使用雇傭取代賣身。對於主人家而言,這些仆役的身份隻有極少部分的特殊情況,大部分都不再是私人財產。

一方麵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讀書人的增多,就如現代的電視劇一般,但凡有學子進學,稍稍有些權勢的人家便要安排書童,從開蒙之時就要陪著主家少爺,那麼如果奴婢不再為私人財產、十歲以下兒童又不能買賣,又要如何解決書童的問題呢?沒錯,正是領養。

宋朝政府一直都在打擊拐賣,但是法律的存在必定會有漏洞,對於這種漏洞,尤其在當事人表示那真是我爹爹之時,政府也彆無他法。

在這樣惡劣的生活環境之下,父母們隻能儘量避免自己的兒童單獨出門,孩子不能經常出門,那麼,賣棉花糖的市場就不會很大,因為棉花糖吃的就是一個新鮮,他的樂趣,其實更多的在於製作棉花糖的過程中帶來的視覺衝擊,而不像糖葫蘆,糖葫蘆還能有一定的保存時間,如果家中的公子想起來了,還可以派衙役去采買,可棉花糖,它的時間完完全全就隻有那麼幾分鐘。

這筆生意當然並不是真的不能做,隻不過夏安然並不打算將精力放在他的身上而已,他的個人負擔已經很大了,譬如這個不知道是誰的殼子,還有一枚不知道去了哪兒的玉佩——這其中還有一個問題,想要他玉佩的人在委托了司空摘月之後,有沒有再找彆人。

所以夏安然並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將他的主要精力放在這個東西上頭的必要。

他還要安心寫呢。

沒錯,就算這幾天特彆的繁忙,但是夏安然也沒有停下他為大宋話本事業添磚加瓦的行為。

甚至於因為和當地人接觸的比較多的緣故,他還從中攝取到了寫作的靈感。畢竟作者就是一種必須要在群眾中來,回到群眾中去的職業呀。

——夏安然有些感歎的想道。

所以很多作者都需要采風,去遊戲采,去國外采,采著采著就失蹤了真的是很正常的……咳咳,剩下的不能再說下去了。

小金庫又回滿的夏安然懷揣著三十多兩銀子的“巨款”正在奮筆疾書。

他筆下的主角和基友君,已經共同到達了蓬萊島。而當他們曆經了千難萬險之後,卻錯愕的發現蓬萊島已經空無一人,基友君的所有的親緣似乎就是一夕之間蒸發在了空氣之中。沒有留言,沒有任何的訊息,甚至於屋裡還保持著他們離開之前的擺設。如此詭異場景讓兩個少年人都震驚又無措,怪就怪在當他們尋遍了島嶼,都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顯然基友的族人是出於自己意願快速撤離的。基友和主角二人後來乘坐島上漁船回到了主角家中,在登陸之時卻恰逢官府盤查,原來是主角所在的村莊遭遇了匪寇劫掠,無法解釋清楚自己行蹤的二人以疑似匪寇內線的身份被抓入大牢,但是十分奇怪的是,當夜就有人為他們一路打點,獄門大開,使得兩個少年輕鬆越獄,然而這其實是一個陰謀。本來隻需要證明自己不是內奸即可的簡單案件,因為他們的逃離被坐實了身份,二人遭遇到了官府的追緝,一夕之間均都失去了家的兩個少年隻能互相依靠,基友傷勢本就沒有被養好,連翻勞累之下更是傷上加傷,且他身上內功被封,體質一時之間比女子還不如,更是在一場意外中,當真被毒瞎了雙眼。

為了治好基友的眼睛,二人輾轉間遇到了一個名為束竹的神醫,神醫看了基友的眼睛後告知可以配置藥膏治療他的眼睛,隻是因為要去毒,各種藥材均都玄之又玄,但是其中一味藥引便是雪蓮,於是二人好不容易集齊了其餘藥材,便轉而前往昆侖想要采集雪蓮,同行的路上遇到了新的小夥伴,幾人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聚在了一起,共上昆侖。

基友體質已是極差,剛到了雪山便已冷得發抖,隻是為了發揮雪蓮最大藥性,基友必須上山,就連束竹神醫都為了這個病人跟著一起上了山,對於沒了內力護身的基友,主角毫不猶豫得背起他 ,以內力為之取暖,本身他身上內力均為基友所練,二人體質不同,力量屬性自然不同,但就因為此舉,這些內力被主角逐漸吸納轉換為了自身的力量,這下是再也還不回去了,基友對於此種情況也並不多在意的模樣,並勸慰他你我兄弟之間,無需在意得失。內力等他恢複健康再練就是……

然而,就在白雪皚皚的昆侖之上,等著他們的不是天山雪蓮,而是被封凍起的屍體——那些是基友的家人。

夏安然正寫得興奮,忽然聽聞有人敲門,他停下筆的時候呆滯了一下,一時之間愣是沒想起來這裡有誰會來找他。

莫不是司空?這麼快他就找到自己的過去啦?

夏安然樂顛顛得跑去開門,正想和小夥伴說他又尋到了一家很好吃的小店,誰料門外站著的是一個男人。

一個陌生的,卻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個子很高,比他這一具成年人的身子都要高了一個頭,衣著雖然色澤低調,卻十分華貴,眉目俊朗,長長烏發以白玉簪為束,夏安然微微瞠大雙眸,他杏眼圓睜,看著又乖又可愛,如此模樣,倒是和下頭交上來的狡猾形象大有不同。

男人指尖一轉,折扇合起捏在掌心,抱拳作揖道“敢問可是夏公子?”

夏安然乖乖點頭,目光卻直直盯著他“不知閣下是……”

“在下白錦堂,浙江金華府人,之前聽聞下頭得了一製冰方子,為公子所書……”他頓了頓,麵對這青年灼灼專注目光,忽然不知為何,竟有幾分不自在,他稍有些語塞,輕咳一聲“不知可否入內一敘?”

“請進。”夏安然袖擺一甩,將人迎入了內,二人錯身而過的一瞬,夏安然微微抬了抬下顎,皺了皺眉小鼻子,然後整個人就笑成了一朵花。

入內坐下的白錦堂回頭時候就看到這人笑的十分歡快,又有些調皮滿足的模樣,他稍稍一愣,不知為何,見他開心的模樣,自己竟也被帶的有些歡快,他輕輕一笑,在這屋內唯一一張可以待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夏安然此時已為他倒茶,他姿態優美,此時又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認真,一舉一動都靜動合宜,讓人竟瞬間有了蓬蓽生輝之感。

隻可惜茶卻是是陋茶,水也是溫水,哪怕技藝翻天,也不能抵擋這茶泡不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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