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北宋(二十八)(1 / 2)

古代一直有以官服顏色、配飾代表品階的情況, 而以衣冠服飾劃分等級,是一種最簡答的鞏固上下尊卑秩序的方法, 也是最一目了然的方式。

曆朝曆代的品級顏色都各自有所不同,根據皇室或者開國皇帝的個人喜好為主, 但是夏安然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宋朝的配色真的是最醜的。

當然, 這個責任也不能全然歸於宋□□, 畢竟對於顏色的喜好同染色技術有關, 比較容易獲得的顏色自然品階較低,而難以獲取的顏色品階便也比較高。

畢竟這些布料更為難得。

紫色作為宋朝官員朝服最尊貴的顏色的同時,也是百姓們最為喜愛的顏色,起初宋朝的規定是:紫色不允許被尋常百姓穿著。

但是因為宋朝的百姓們實在是太過喜歡紫色,在潛移默化的鬥爭之下, 最後官府退步了, 這一條禁令也就名存實亡。

老百姓們隻要不要太過分,穿穿紫色旁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前提是你得買得起染紫色的布料,而且這種紫色同朝服的紫色還是有所區彆的。

夏安然當然可以在此時自欺欺人,說白錦羲身上的服飾顏色隻是因為他個人的喜好,但是坦白說,夏安然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

更何況他自覺白錦羲從頭到尾也沒有刻意得隱瞞過, 隻是之前的蛛絲馬跡被他一路忽略了罷了。

一路北上,對於這個結果夏安然早已有了心中準備, 早到他麵聖之時, 或者是接到聖旨時候, 亦或者是他剛拿到聖旨,便發現白家已經在為他打包行李的時候。

隻是,他覺得這個時代太過和平,沒有硝煙,沒有戰爭,使他放鬆了警惕心,以一種玩樂參觀的心態在此地遨遊,這也怪不得彆人。

夏安然笑著走近,雙目直視白錦羲,後者麵上卻全無笑容,眉目緊繃,極其的嚴肅。

他唇線緊抿,也有些緊張。

青年隻不解了片刻,很快就意識到他在緊張什麼,等發現了這點之後,他的心情立刻飛揚了起來。

夏安然笑的十分歡快,他走到白景琦身邊微仰頭看他,故意說道,“接下來可還是白大人負責監視我?”

果不其然,夏安然便看到白錦羲周身氣場頓降,表情雖是不變,眉目間紋絲不動,隻輕輕咬了下腮幫子,他回複的語氣也變得有些硬棒棒“某奉命行事,未來如何,還要等上麵通知。在未得到通知之前,還要委屈下郎君繼續忍耐我。”

夏安然沒有去理會他的官方回複,隻微微偏頭看了他幾眼,最後還是心軟,不忍再欺負他,他抬足朝宅院裡走去,邊走邊說,“我們的房間在哪兒?”

一個我們二字,讓白錦羲整個人都怔愣了一下,再看過去,夏安然的腳步與節奏都十分輕快,就好像是去旁人的園子裡麵參觀,而不是自己暫時的軟禁地。

這一反常的表現,反倒使得男人有幾分措手不及,事實上陛下的這一詔令到達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被夏安然斥責的準備,也做好了二人不複當初的準備。

他潛意識的邁步跟了上去,見夏安然有些好奇的一間一間推開屋子看,小表情隨著看到的裝飾愈加滿意,尤其在他推開看到一間大澡堂之後。

陛下賜給他的這座宅院坐落於汴河的一條支流處,取水方便。

不知道以前的主人是誰,但是一定是文官集團中的一員,布置的非常雅致,還引入了溪流入院成小池子,池子裡麵悠悠閒閒遊動幾條遊魚,乍一看和他在金華暫住的院落有些相像。

提前完成在汴京有房產任務的夏安然對於這套宅院的情況相對滿意,尤其是在他得知等等官家還會派人過來伺候以及送來生活物資的時候。

夏安然對於這種軟禁情況狀似不經意,在問清楚他可以在汴京城走動並且還有小零花後……他就是更不在意了。他此次突然北上雖然毫無準備,但是也把自己的家產全都帶了出來,對於他來說,圈禁在一處對他的影響就隻有增加完成任務難度這一點而已。

有住宅,有零花錢,有心懷內疚的男朋友,有小寵物,生活物資齊全……他立刻就過起了幸福的宅家生活。

其實會有這種外人看來完全不能理解的淡定是因為夏安然心中多少有些底氣。

從那一日和八賢王的對談看來,他的出生八賢王八成心中有數,他的安全其實全數係在和仁宗的相似程度上頭。

如果有一天他胖成了一個球,成了旁人口中【你瘦下來一定很好看】的類型後,同理,還有就是他和趙禎二人徹底長開後,畢竟不是同卵雙胞胎,他們兩人的麵容麵貌定然會有所變化,估計他的安全就能有所保障。

仁宗本身就不是嗜殺之人,況且如今他對這個身體有著錯誤的認知,這一認知恐怕是八王爺如何解釋都無法磨滅的先入為主。

既如此,對於自己的愧疚就是這個身體的保護傘。

隻要仁宗一日沒有降低這份愧疚,那麼八賢王就一日不會對自己動手。

但是這種把命運放在彆人手中的情況夏安然並不喜歡,所以他在轉來轉去思索了半天後還是決定——要不然就剪頭發吧。

劃花臉這個難度有些大,但是剃成光頭還是可以的。

而且宋朝佛教發達,剃光頭技術還是很高超的,至於顏值……夏安然對著水潭的倒影默默自己的臉蛋,覺得自己這種比較圓的頭型剃光頭應該不會很難看。

彆笑,他是很認真得這麼想的。

宋朝由於承唐製,此時頭發還不是很長,和後世人對於古代男人的理解有一些微妙差異的是,其實古人的頭發並非是完全不剪的。

其中理由比較複雜,首先一個誤區就是,古裝美男們多半長發飄飄的情況其實是很少有的,少年時尚可,成年後男兒郎及冠後便很少會將長發披散下。這道理大概就和我們現代的姑娘家成年後很少再回紮牛角辮麻花辮類似。

並非是國家不允許,而是這般操作有些不合乎常理,但是也並非完全沒有,一些勇士或者是表示我同世俗不同之人也有散發的打扮的。

尤其是在話本的描述中,譬如水滸,譬如太平天國時期,這並非是說此為常態,就和《水滸傳》中勇士們常食牛肉一般,是一種藝術美化,以彰顯他們的與眾不同和叛逆精神。

但是稍有地位之人若非生病或者旁的意外情況,多以束發出現。

既然要束發……就要說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發量。

早期使用發冠尚可,後期以帽代冠可就有些麻煩了,女生們都知道如果要將長發塞進帽子裡麵,頭發太長、太多都有不變,而且容易使得帽子出現突兀狀態,極其不雅觀,古代亦是如此。

宋朝喜用襆頭,也就是現代常稱的烏紗帽,為了將自己的頭發全數塞進去,在宋代便出現了一個正式成為職業的行業——理發師。

雖然我們對古人總有他們信奉儒教,更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概念,便以為他們當真不剪頭發,那就錯了。

大部分的正常損傷是可以被接受的,畢竟頭發太長,很容易發生危險。

不剪發是指削發,削發更多的是一種刑罰,當年曹操就曾因觸犯了自己定下的規矩而削發自罰。

但是為了自己的儀容姿態美觀,古人們還是會挑選一個不錯的黃曆去專業的門麵裡麵將自己的頭發做一番打理修剪,順便享受一下頭部按摩。

綰發、結纓、戴冠其本身舉動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保護頭發。

同理,為了保存發量(戴帽子好看,有風雅之態)又要保護頭發,畢竟頭發越長越容易受損、汙濁,宋明這兩個喜歡戴帽子的朝代男兒郎的頭發都不會很長,同女子全然不同,他們的尋常長度都保持在過肩及背的長度,反倒是娘子們為了做出各種好看的發型,需要將頭發留長,一般的長度都在及腰、臀此處。

而一個光頭長到北宋男兒郎的尋常長度……怎麼說都要一年多,夏安然自覺這是一種很不錯的方法,如果剃個光頭能換來自由的話……唔,夏安然看著倒影裡麵那張長得不錯的小臉,猶豫了半天還是覺得這個還是再議吧。

他的靈魂可以接受,但是身為一個雄性的尊嚴讓他還是想想彆的辦法。

畢竟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回不來了,比如頭發,自然界中所有的動物都是以皮毛來吸引伴侶的,夏安然覺得自己這個皮相還沒到發揮完作用的時候呢,可不能輕易就放棄。

白錦羲可不知道他腦子裡麵轉得是何可怕念想,隻是看著他呆呆看著池中遊魚的模樣,以為他觸景生情。

從這池全無自由的金魚想到了同樣沒有自由的自己身上。

他內心百感交集,一時之間卻隻能沉默,他目光沉沉,幽深之中卻似有旋渦翻滾。

白錦羲靜靜站在夏安然身後,池水很淺,園子底部是以石封地,此處被選出賜給夏安然自然有其優越之處,各方麵防止他脫逃便是其中一點。

他眸光黯沉,忽見夏安然手快速一動,踏前一步便自池中撈出了一條金色的遊魚,然後以指觸碰著這條被他扣在手中的魚腹,最後一臉滿意得就地拔了兩根草菁自魚鰓穿過。

然後他就提著這條還在掙紮的金魚向著灶間走去啦。

白錦羲愣了半響,他站在原地,看著夏安然慢悠悠走過去的背影,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在呆愣之後,忽而悶笑出聲。

遠遠的他似乎還看到那個少年似乎是發現了他沒走上來,便拎著魚回過身向著他的方向招了招手,手中的那一尾肥碩的魚還順勢在空中彈了彈尾巴。

北宋的金魚已經有了觀賞的價值,但是和後世的各種花樣的金魚不同,此時它們還是保持鯽魚的模樣。

也就是說——能吃,完全沒問題。

灶間很貼心的有各種配料,還有刀具,夏安然參觀時候就覺得這灶間一定有他男人的一份功勞,就衝著這個他就要給個好評。

於是這個被軟禁起來的夏郎君就在第一天熬了一鍋鯽魚豆腐湯。

豆腐是白錦羲的同事去外麵采買的,倒不是夏安然那不能出去,他那時候正忙著呢,便讓白錦羲去買,白錦羲又有貼身監視的職責,這位三品大員便直接召喚了小弟。豆腐鯽魚湯還分了小弟一份,小弟接到筷碗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看到他目瞪口呆茫然無措的表情,過來人白大知事很平靜得又將一張清單塞給了小弟,吩咐這是明日要準備的食材。

吃飯的開銷金額,從官家撥給夏安然的零花錢裡麵扣。

按照他這樣的開支……這個零花錢應該可以用很久。

當夜,夏安然回府後的種種反應便被放在了趙禎的桌案上,但是此時趙禎卻並無太多心力去看,因為他順著自己的身世一路深挖,竟然挖出了更多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