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也不想到時候去思考要怎麼從包大人手下把你撈出來。
所以兩人雖對彼此有幾分不舍,但是在不用多久就又能重逢的胡蘿卜下麵,倒也沒有太多的悲傷……最主要的因素還是白三少實在太過灑脫,他這般模樣,夏安然也醞釀不出依依惜彆的情緒。
直至他坐上了馬車,白玉堂才有幾分彆彆扭扭得拿出了托他帶給汴京白二少的書信,然後還不等夏安然回話,他便以刀鞘輕擊馬臀,本就乖乖等著命令的役馬慢吞吞邁動了步子。
夏安然被他這一突然之舉弄得頗有些哭笑不得,隻能笑著輕罵了一句,隨後打開了白玉堂之前預先送到車上的一個大筐子,這筐子以藤編,大小都能放下一床褥子啦!
夏安然有些好奇白玉堂送了什麼給他,之前還神神秘秘得同他說等到啟程後再開……
誰知他剛掀起蓋子,便對上了三雙六隻黑眼珠。
夏安然:……!!!
黑眼珠們:“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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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然的回程要比去時更加堵塞一些。
他撞上了北上行商的和南下探親的兩撥人的隊伍。
尤其是今年還多了一波考生返家的隊伍。
雖然馬車行進的速度很慢,但是夏安然倒也不無聊,因為他的車上多了三條狗。
不錯,白玉堂將白錦羲養大的大狗和兩條小狗崽一並送上了他的車子。
夏安然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白玉堂之前同他說這是禮物讓他走了之後再拆,怎的就送了他三條汪?
難道自己的小學生是覺得他回程的路途太過無聊,需要帶上三條細犬來娛樂一下?
這三條本應該在金華的狗會出現在鬆江,他隻能粗略的猜測可能是白錦堂事務繁忙,不得不將幾條愛犬留給弟弟。
但這也有些說不通,因為白家的老宅還有一位可靠的管事在呢。
白錦堂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樣將這三條狗都給老人家養。
所以夏安然更傾向於另外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白錦堂生怕弟弟想家,所以特地將家裡的小狗仔送過來給弟弟玩。
可憐的白大哥哪裡想得到他弟弟非但不想家,而且還在外麵浪的飛起,最後他心愛的弟弟嫌棄三條汪不好帶,所以讓他帶上京送給了白二哥?
似乎說得通呀,
話說不知道白大哥知曉以後大哥這個稱呼白大哥還要分給盧方一半時候是什麼心情,對於弟控來說,想必這會是個不輕的打擊。
但是夏安然一點都不同情他,他覺得需要同情的是自己。
在這裡必須需要提一個看似無關的話題,那就是狗肉的問題。
在漢朝狗肉是在肉類缺乏的時候,一種優秀的蛋白質替代品,尤其是因為漢高祖劉邦喜食狗肉,所以在西漢和東漢之間,狗肉都屬於一種受歡迎的肉類,其地位不亞於豬羊肉。
但是等時間傳到了宋朝,由於物資不再缺乏,以及宋朝人對於精神文明的需求增高,犬類除了看家護院之外,還多了寵物的職能。
加上宋朝人們對於肉類的需求已經能夠得到基本的滿足,不再需要從狗這類小型動物上獲得,所以狗肉從宋朝開始,慢慢成為了一個比較冷門的食用肉類。
當然,宋朝的皇室並沒有禁止食用狗肉,宋朝的皇帝們關於這種與民生相關的事務都是采取較為溫和的處理態度,也就是——不鼓勵。
他們隻是在重大的餐飲宴上和比較正式的場合不允許讓狗肉上桌而已。
上行下效之下,民眾們漸漸覺得吃狗肉並非是一件上得了台麵的事情,自然就不會去食用。
但這就並不意味著狗就是百分之百安全的,因為吃狗肉畢竟不犯法,狗肉雖上不得大台麵,但也算是一道鄉野美餐。
三條狗中,兩條小狗正處於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他們雖然還記得夏安然,但是顯然他們隻是將夏安然當做了一個玩伴,並沒有聽從他命令的意思。
所以在他們撒丫子奔跑的時候,夏安然是叫不停他們的。
中華細犬的奔跑能力極為強悍,當他們撒腿狂奔的時候,夏安然就算有四條腿也追不上他們。
嗯,更何況他還隻有兩條腿。
馬車在行進時候還好,馬車若是停下,這三條汪就會下車解決生理問題,順便給自己打一些野食回來。
偶爾是山雞,或者是野兔,最誇張的是有一次細犬媽媽叼回來了兩隻大野兔,全都被一口斃命,而兩條小犬也各自叼了一隻兔子,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三是挖了兔子窩把人家裡抄家了。
作為自己的小夥伴,小犬還特彆大方得讓了一條兔子腿給夏安然,被夏安然婉拒並且給與了一個愛的摸摸。
初時還好,但是到了後來馬車行入山地,此處隻有一條道路,馬車若是停下就會堵塞後來者的道路,夏安然隻能壓著三條狗不讓他們下車,誰知道這三條狗被放下去還能不能找回來。
若是不能找回來……一想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兩隻狗崽,還有做過他熱水袋細犬媽媽會成為旁人盤中餐,他就難免心慌。
隻可惜他的擔心三條狗都不知道,當夏安然拿著自製的項圈給這三條狗戴上的時候它們就和被戴上了緊箍咒的孫猴子似得,鬨騰得翻天覆地。
說白了這三條汪對夏安然的反抗情緒,還是因為他們沒有將夏安然當做主人。
犬類的服從性僅對於比自己強大的“人”來說,或者就是將它們飼養長大的人類。
一個是首領,一個是長輩。
對於夏安然這種“玩伴”,它們是完全不放在眼裡的,細犬媽媽可能看在夏安然身上沾染的屬於其主人白錦羲的味道上還算忍耐了項圈,但是兩條小狗崽卻完全不能夠接受。
大概意思就是——我把你當兄弟,你卻要圈住我?
簡直出離憤怒。
在第三次被狗子故意尿在車上之後,夏安然終於火了。
他尋了一個空曠地方停下了車隊,然後取來了布條將自己的寬袖給束了起來,鬆開了三條狗,對著他們說“來打一架吧。”
細犬是短跑能手,爆發力很強,他們也擅長撲咬,咬合力能夠輕鬆咬斷兔子的頸骨。
這不是一場好打的仗,但是夏安然忍耐了這麼久可不是白白忍的。
他的身體在這一年內被調理得很好,去年夜裡發寒的症狀漸漸消去,而在東漢時候,他也跟著曹純學過些防身技法,雖然後麵從沒用過,也沒有實踐。
但是到了如今,仗著身體年輕,這個身體又有底子,他還是好好練過的。
而自從那一日他急著出去於是翻牆了後,這個身體的內息也算是能夠為他所用,不再是死水一潭。
作為皇城司知事的白錦羲不會教授夏安然內力的使用之法,但是作為夏安然家的白錦羲卻會。
這幾日夏安然又細細觀察了這三條狗的性格和行動偏好,為此他犧牲了好幾隻買來的小母雞、小野兔給這些狗子當做作戰對象。
這才給了他向這幾條狗子宣戰的底氣。
犬類是集體狩獵動物,就算是這一家子隻有三條,也是有著明確的分工的。
唯有逐一擊破。
圍觀的明裡暗裡的眼睛都呆滯得看著這位小郎君嚴正以待戰三犬。
怎麼說呢,雖然這小郎君一臉的認真,之前也一直在做功課,還暗戳戳請教了不少人,但是真的看到他這一切努力的態度是為了擺平三條犬……總覺得讓人有些無言。
夏安然可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打得可認真了!
還打贏啦!
自此以後這三條汪都得乖乖被他拴著,不允許鬨事嘍!
他自然不知道圍觀眾人的心情更複雜了。
怎麼說呢……雖然看到結果在意料之中吧,但是莫名心情就有那麼點激動。。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類似於看到一個努力的人終於得到了彙報。
但這不能抵消掉他們內心的複雜之感。
倘若交上去的彙報是寫了夏小郎君智鬥三犬這種……真的不會被上峰臭罵一通嗎?
但是此間勢力複雜,誰也不知道暗處藏了哪一方的人,若是不寫,自己沒有遞交情報但是對方交了,豈不是會讓上峰誤以為他們摸了魚?
夜裡,夏安然摟著因為戰敗變成小弟,故而貢獻出肉體給他當暖爐的幾隻汪睡得香噴噴,全不知外頭的人在奮筆疾書。
無論怎麼說,夏小郎君暴露了武力值還是必須要彙報的。
至於是和犬類打架時候暴露的這種事……咳。算了,用春秋筆法糊弄過去吧。
待到某日這些信函被送到之時,便轉為了【夏小郎智鬥猛獸】【夏小郎和三凶獸的二三事】【深藏不露夏小郎收複三大妖】了。
當然,這些夏安然是不知道的,也幸好他不知道。
等到夏安然帶著三條狗進京的時候,終於通過彼此的消息比對將信息彙總出來的幾位大佬頓時一噎,紛紛將家裡被派出去的崽子們撿回家好好教育。
誰讓你用春秋筆法的?
做信息工作的,客觀、簡潔、準確知道嗎?
唯一拿到比較靠譜資料的白錦羲不做評價。
夏安然剛回到汴京城後不久便收到了他皇帝堂哥發來的邀約。
原來就在他離京的時候,汴京城又出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之事。
此時起因是包拯請了病假。
說小是因為人非鋼鐵,怎可能不生病,說大則是因為包拯並不是生病,而是中了陰邪之法。
施法人是之前被包拯判斬的某一賊之父兄。
仁宗因近來諸多事,正是對此陰司最為忌憚之時,此事雖被王丞相勸下,但是在年輕的帝王心中被紮下了一根刺。
但是這一根刺他暫時也拔不出去,隻能強自咽下。
然,他亦是從包拯口中得了一人名——南俠展昭。
對於這個名字,趙禎有所耳聞。
之前西門吹雪同葉孤城比武之事便讓這位帝王對於民間武林充滿了興趣,尤其是在知曉夏安然得了一把畫影劍的時候,他也了解了一下這些劍的事情。
持有巨闕劍的展昭之名當時在帝王麵前一閃而過,雖然坦白說趙禎自己心裡清楚,他對於這種類似於帝王劍,帝王印毫無興趣。
而他的父親不同,趙禎是完完全全不信玄學的,若非他做了幾個夢,他更是對其充滿惡感。
至於夢——咳,趙禎將其認定為這是上天對他這個天子的暗示。
一次暗示了他得一良臣,一次為他尋回親母,均是有利,由此可證他得天庇佑啊。
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年輕的帝王對於“上天注定”亦或者“命中注定”這類話都極為不喜。
對於民間的一些“如今所受罪孽是為前世贖罪”之類的說法更是嗤之以鼻,隻不過如此說法利於朝廷對於民間的管製,故而才不曾動手罷了。
年輕的帝王始終認為,日子過得不好,那就努力奮鬥,隻要做的比旁人多,總能吃的比彆人多。
不得不說他這樣的想法雖然天真,卻非常符合他的年齡,也符合劉後一直以來對他的教養。
趙禎是一個非常勤奮的帝王。
但也因為這種日理萬機,讓他隻不過看了一遍展昭的名字,又聽聞包拯的誇獎後便給了心腹臣子一個麵子,應了他讓南俠展昭於朝會後獻藝之事。
他快就將江湖諸事置於腦後,剛回京還沒把地板站熱乎的夏安然卻聽聞了這一件事,怎能不心生悸動。
南俠展昭殿前獻藝,受封禦貓,可是七五故事前半段的一個小高-潮呀。若非夏安然此次提前歸來便是要錯過來。
獻藝之事定在了小半月後的朝會後,在那之前,夏安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