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 189 章(1 / 2)

真是一個非常犀利的問題呢。

因包拯忽然發難, 在場諸人反應均是有些遲緩, 夏安然卻敏銳得注意到展昭原本輕鬆的神態驟然間緊繃, 亦是做出了防衛姿態, 顯然是生怕他忽然發難。

——會有如此機敏反應,想來是經過了不少鍛煉吧, 真是辛苦了呢,展護衛。

夏安然稍稍思索了一下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最後還是決定將鍋推給帝王。

“包大人, ”夏安然想了想還是決定用這個較為中性也較為客氣的稱呼“此問,本王還真不好回答。”

他眼見包拯雙眉倒豎,顯有發怒征兆,又補充了一句“此事事關重大, 包大人還是直接去詢問陛下為上。”

他語笑嫣然,全無心虛發作之態, 如此反應讓包拯心中疑意稍稍減退,隻是他如今驟然間發難,這桌飯顯然是吃不下去了。

包拯心知是自己攪和了此間氛圍, 他心中卻並無悔意,隻是此時不好多留,留則生變,於是他起立向著夏安然作揖“王爺, 請恕下官暫且告退, 下官將去詢問陛下關於此事的真偽, 若是誤會了王爺, 下官定負荊而來。”

“不必,”夏安然拜拜手,他站起身,頂著展昭警惕的目光走到包拯麵前,對著包拯那雙黝黑深沉的雙眸說道“本王很欣賞包卿這樣的為官態度。”

他眸光清正,杏眼柔和,眼眸中甚至帶著些無辜的味道。

夏安然一把握住了包拯沒有防備的手爪子,也沒管包拯被驚得後退了一小步,非常認真得說道“包卿如此很好,可千萬莫要變,皇兄也好,大宋也罷,人民亦然,此世間正需要包卿這樣色正芒寒之人。”

包拯怔楞片刻,他麵色稍稍緩和了些,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聽好話,尤其是能夠戳到那人心裡的好話。

對於包拯來說,平南王的一句色正芒寒毫無疑問便是一句最高的誇獎,亦是他的人生導向。且這位王爺既然知曉他個人的性格,自然也當知曉他定不會放過這一點,而即便如此,王爺的態度依然寬宏。

就在這一刻,包拯心中亦是有了輕微漣漪,但是包拯之所以為千古名臣,便是因為他並不會因為這幾句誇獎而動搖。

他抽出被夏安然握住的手,又是一拜之後便不再多言,他帶著開封府諸人告辭。

此宴本可為不歡而散,但是夏安然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見他如此模樣,陸小鳳倒有幾分好奇“此官針對夏弟,夏弟似是全然不以為意?”

夏安然笑答“有何不好,以天下為己任,不趨炎不附勢,中流在心之人,難道不是越多越好嗎?”

他輕笑一聲,讓人端來了酒盞,發自內心得愉悅著,他的目光甚至帶著點慈祥“僅為此事,當浮一大白。”

“……夏弟既然要飲,為兄自當奉陪。”

陸小鳳搖了搖頭,顯然是不能理解夏安然此時心情,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燦然一笑,他起手為夏安然斟酒,“夏弟,且滿飲此杯。”

夏安然一無所覺,端起酒盞一飲而儘,隨後咂咂嘴,覺得這味道有些個淡啦,立刻揮舞爪子讓人換一個,一邊讓人拿酒一邊笑道“這是我上次去鬆江采買的,鬆江府的新酒,據說去年一年年景好,酒味醇厚,很是味美。”

“哦,兄期之。”陸小鳳似笑非笑得看了一眼兩頰酡紅的夏安然,和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他背後,給人換酒盞的白錦羲。

唇角一揚,他恰恰對上了白錦羲的目光,陸小鳳微抬酒盞,眉眼風流恣意儘顯,白錦羲見他如此,便也輕輕笑,二者心中自有默契。

姑且先不提此處,那邊包拯一路疾走,夏安然的莊子就在開封城外,他走得快,竟然是在下午就已經抵達了京城,他要請見,趙禎自然十分重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閨女出去麵見包拯,然後他便為包拯幾句話給說懵了。

麵對包拯一張嚴肅的臉龐,趙禎頓時隻感覺腦殼疼。

此事的確難說,但是首先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南王去過金華,朕確實知情。”

他沉吟片刻後,又道“至於這其他……倒是暫且不便說,隻是包卿還且放心,南王忠心於宋,毋庸置疑。”

“既如此,臣便不多問了。”包拯揖道,隨後他將今日所見同仁宗說了,等聽到夏安然居然為了幾頭豬做了特製的豬圈後,仁宗無奈得笑了一下,又聽到夏安然那幾句養豬的話語後,他則是久久沉默。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心中有何想法,隻是在揮退了包拯後,一個人在室內靜坐良久。

包拯爽氣告退,他錯怪南王一次,便以此“失言”算是回了王爺人情。

他雖不喜宗室乾政,但是對於南王如斯性格,如此眼界,自然還是欣賞的。隻可惜他同宗室天然對立,想來今日這般私宴日後當不得再有。

不過也無妨,若是官家聽進去了他的話……日後還有共食官宴之機。

踏出了宮門後,包拯又恢複了他那個八風吹不動並且致力於給宗室挑錯處的模樣。

夏安然可不知道包拯居然那麼有行動力,當天就衝進了皇宮。

他這日下午就醉倒了,既然酒醉,自然不好移動,於是就在莊子上頭裹著小被子睡了一下午,待到夜裡才和□□的白錦羲雙雙回城,作為客人的陸小鳳和花滿樓早在他醉倒之時便已告辭。

此二人看著傻乎乎抱著白錦羲嘀嘀咕咕又說又唱,就連“你在我心裡是最美”都吼出來的小王爺,紛紛表示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上一次好歹還有幾分應景,這一次可完全就是在調戲人了。

也虧得二少性格好。

等醒來後,夏安然足足反映了十多分鐘,最後還是□□得若無其事得邀請似笑非笑的白錦羲一同來逛街。

機會難得,二人乾脆下了馬,相挾在街道裡頭晃悠,然後沒多久他們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況。

許多娘子們手上提著一個燈籠模樣的東西在走動,但是之所以說是燈籠模樣,是因為他們手上原本是花燈的位置被一個玻璃罐子所取代,玻璃罐子上頭似乎被蓋上了什麼東西,封住了入風口,隻留了一小點口子,沒有外風,被這些娘子們提在手上的玻璃罐子裡頭的火焰溫柔燃燒,燈光在地上碎開一片。

夏安然瞪大了眼,這,這不就是他賣的夜幕星河嗎?

怎的就變成燈籠了。

“去問問便知。”白錦羲捏了捏他的手,二人相挾前進,方向便是朝著夏安然所開始的店鋪,

沿途他們看到了好些個娘子郎君手上都提著這個,有些是自己提,有些是邊上的夫君幫著提,這些人彼此交錯,腳下便是成片的碎光,看起來的確比單純放著好看。

這讓夏安然想到了他在現代跨年夜廣場上打開景觀燈光之後的場景。他眸中恍惚一瞬,隨後微微笑了起來。

待到二人多走了幾步,便知道為何會出現如此場景了。

他的店鋪門口排了一串小攤,個個都是娘子做攤主,她們巧手翻折,用不知是藤條還是何的蔓狀物勾勒出了一個個套子,大小正好能夠將玻璃燭盞給放進去,套子邊上有長耳朵,可以掛在竹竿上,這一提,可不就變成了一個個小燈籠啦。

明明元宵節還沒到,汴京城的人們就已經拿了燭台改為燈籠了。

……你們汴京城人真能玩。

夏安然啞然失笑,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他們,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這些人就是來做衍生品生意的,就像現在一個手機型號會養活一批製模廠,加上一群貼膜師傅一樣的道理。

他對此沒有惡感,自然也不會去驅逐這些人,況且如此情狀倒是給他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誠然,一個蠟燭燭台市場的飽和度有限,雖然看著有趣,也吸引了一批小女孩,但是也會有不少人覺得這個並不值。

但是當他轉為了一個漂亮的燈籠後情況自然而然就不相同了。

對於尋常家庭來說,他們可能不舍得花錢去購買一個燭盞,但是他們未必不舍得花錢去買一個可以保住出入平安的燈籠。

玻璃透光度高,這樣一提,照明效果要遠高於尋常燈籠……咦,等等。

夏安然摸了摸下巴,見他如此模樣,白錦羲伸手於人流中護住他,防止衝撞,他邊帶著他前進便輕聲問“可是又想到了什麼?”

“的確。”夏安然乖乖讓他拉著,將方向的控製權交給了白錦羲,他腦子裡麵方才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但是一下子沒能抓住。

是什麼呢……

這種想到了什麼卻想不起來的煩躁感讓夏安然咬了咬腮幫子肉,然後他一股子將手爪子塞進了白錦羲手中,就乾脆徹底放開了思考能力跟著人走,專心致誌於想事情當中。

手心中被塞進來一隻手,並且那隻手非常熟練得找到了他五指的位置,然後將自己的手指給扣了進來,此舉讓白錦羲稍稍一怔,之後他立刻軟了眉眼。

二人袖擺都很長,放下來之後並不會讓人看到二人是手牽手的姿態,加上夜色沉沉,雖有細碎星光照路,但是手的位子不上不下,正好處於視線的盲區,但是這些理由都不能阻止他為了二人公開手牽手而歡愉的心情。

宋民風較為開放,若是小夫妻在街上手挽手走著便也無妨,當然,若是兩個男人便有些不妥。且他二人眉目出眾,夏安然雖是不覺,他卻知曉沿途有多少娘子看向氣質溫潤眉目柔和的夏安然。

隻是無論多少人看著他,他的景熙選擇的永遠都隻有他。

這個認知令白錦羲喜悅非常,他唇角忍不住得上揚,加之下午時候夏安然抱著他說了好些情話,此時他心情喜悅至極,自然覺得這街道千好萬好。

但是夏安然卻不這麼覺得。

宋朝街道上自然沒有街燈這個概念,但是因此處多商鋪,商家為了在夜裡吸引客流,當然會打出燈箱。

這種燈箱在如今的日韓仍然在用,隻不過現代的燈箱裡頭早就換成了燈泡,但是大致造型不變,外頭都是用紙張糊在木框上,再以墨在木框上書寫店鋪名字或者是本店特產。

譬如他們前方的一家就是寫了店名,又以紅字書了湯麵二字,叫人一看便知道這家有熱乎乎的麵條吃。

但是這些燈光隻能保證行人們能順著大概的方向走而已,故而這些娘子們手上才會將這玻璃燭盞拿出來提著,正是因為不容易看清地麵,宋朝的地麵又是以青石撲壓,總也免不了哪處有了凹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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