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若是不當心腳下,便容易摔跤。
哎!他想到了!
夏安然捏了捏白錦羲的手,等他回頭時候便興奮得說道“等回去,給你那馬做一盞馬燈。”
白錦羲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是隻要夏安然說了,他就甚少有拒絕的,如今自然微笑點頭,夏安然立刻在腦中畫了下馬燈的結構圖,然後思考了先有技術點可否點亮這個……
唔!液壓機都能造,他相信大宋的工匠們的能力!
等有了馬燈,就給掛在白錦羲那匹馬的馬鞍上頭,馬燈照亮距離很大,以後到了夏天,白錦羲上朝時候就不必乘坐馬車了,冬日在馬車裡頭舒服,夏天便有些太熱,之前白錦羲同他介紹上朝時候便說過。
若非需要人照亮路,預防馬跑出軌掉入了汴京城大小的河道,他夏日便騎馬上朝了。
騎馬的機動性要遠遠高於人拉馬車。
至於馬燈的燃料……理論應是煤油或柴油,不過這倒是無妨,尋常油也能燒,就是耗了些。
至於是否可行……嘿嘿嘿,馬燈是民國時期出現的一種進口照明燈具,最早就是被掛在馬上頭方便老外夜裡行軍的,後來因為它照明方便,機動性強,才被普及開來。
夏安然的外公挺喜歡收集這些複古玩意兒的,收集了多了,自然也要自己學會修理維護,所以夏安然看了幾眼,這些東西的大概原理他也知道一些。
所以說技多不壓身呢,他頗有些膨脹得想,但事實上當年的民生用品其實結構製造都非常簡單,都是非常基礎的物理化學知識,隻要知道原理,自然可以複刻出來。
夏安然都不想去店鋪裡麵看了,他就想回家之後趕緊去畫示意圖然後給白錦羲儘早定製一個出來。
至於目前大街小巷普及率頗高的小燈籠……
夏安然心知估計不用多久,汴京城大街小巷便會出現了類似的產品。
要做他夜幕星河的仿製品並不容易,短時間內還不會出現,但是做一個玻璃燈籠可不難。
幾乎所有的玻璃產品都可以在配上這樣的套子之後成為燈籠的替代品。
若他所料不差,現如今玻璃作坊內恐怕已經接到了相關的訂單。
這個市場夏安然並不打算去搶,他也沒有必要去搶。市場經濟最大的忌諱就是壟斷。
壟斷會讓這個市場變成死水一潭,要做生意,也要做好生意,就必須集百家之所想,更何況一旦這個市場擴大,對於玻璃的需求也會飛速的擴大。
大宋朝如今的玻璃作坊無論是原料也好,工匠也好,都無法應對這個突然之間長大的市場,那麼首要的衝擊對象就是遼國,無論是買玻璃沙,亦或者直接是購買玻璃產品都會成為兩國的貿易橋梁。
其效果隻會比他推廣這個燭台來的更好一些,因為工序簡單,需求量大,這些基礎的產品才會讓遼國的匠人們向之傾斜。
因為這些產品的投入低收獲高,供需壓力又輕,看起來不會虧本的生意會讓更多的民眾敢於去改變。
而如果像他之前所想生產筆,或者說是燭盞這樣較為精美的玻璃製品,因為工序較為複雜,也需要匠人的熟練度,所以反而可能會阻擋一部分的遼國人改換門庭。
至於這樣做,對於國內玻璃的衝擊……夏安然絲毫不擔心,玻璃製品畢竟是易碎物品,損壞率非常高,但是同時玻璃又是可以被回收重新製作的,也就是說國內的市場發展到了後期,完全可以依靠回收碎玻璃進行再次生產。
而這些從遼國進口來的玻璃因為原材料質量比宋國產的要更加的好一些,這些玻璃到最後會在國內重新整合,並且將隻生產質量更優的產品,這部分屆時也可以反過來售賣給遼國。
所以隻能說……
夏安然空著的一隻手摸了摸下巴,這種天賜良機來臨的太過突然,難道因為趙禎是老天親兒子?
這個想法讓他吃吃笑了起來,白錦羲看了眼不知為何笑得眯起眼的愛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是將人往裡頭護了些。
二人剛抬步進了店鋪,便聽到掌櫃的正在招待一對父子,他們剛入內,便聽到這小郎君脆生生得說“長者皆可用此筆,緣何不售孩童,某年級雖小,卻已是識字習經,某是買來寫字,並非為了玩耍或是附庸風雅,掌櫃的還請放心,”
這小兒年歲不大,紮著童子頭,說話卻是一套一套,他父親站在一旁負手而笑,顯然是沒有插言的意思,完全將主場交給了兒子。
夏安然聽了一會後,覺得好玩,這小孩明顯是看出了掌櫃的不是這個意思,卻慢悠悠得一套有一套給這掌櫃戴帽子,一邊說一邊還袖手而立的姿態,一幅老氣縱橫又有些小驕傲的模樣,可愛極了。
夏安然見這掌櫃的可憐,便笑著說道“小郎,你確是誤會了掌櫃的意思了。”
他用手指了指牆上的握筆方式繪圖“這筆的握寫姿勢同尋常毛筆不同,年長者尚可,若是小兒用慣了此筆,容易改不回來。”
這小兒看了他一眼,對著他做了一個揖“敢問這位可是店鋪之主?”
夏安然挑了挑眉,非常乾脆的應了下來“我是。”
就見這小兒衝他深拜,夏安然一愣,忙前進兩步扶起他“小郎,你這是作甚?”
這小兒在夏安然的輕扶之下直起身來,說道“小郎要為自己小人之心向郎君道歉。”
見夏安然不解,小孩脆生生得說“某兄長前些日子買了這琉璃筆,小子很是喜歡,但是兄長卻同某說不可用。”
“小子不解,後兄長讓小子試了一下,小子便覺得此筆佳又不佳,”小男孩的雙目閃亮亮的,就像是要等著他問自己哪兒不好,夏安然微微一笑,請這小孩同他的父親共入了內,然後他親自為二人點了茶。
小孩有模有樣得接了,放在一旁,然後說道“此筆方便可攜。”說罷,他從自己的袖子裡頭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給夏安然看,裡頭應當是他家裡人自製的筆墨格子,墨是被人分裝了出來,整個盒子的大小不過是一雙筷子那麼大。
非常的便攜,夏安然的眸子閃了閃,心中生出:沒想到微笑著傾聽,小孩說話氣短,一句話常要分段,但是這小孩說話有腔有調,叫人極為舒服“若排除易碎這一點,這筆可在任意時候取出使用,清洗也極其便捷,小子大膽猜測,不到一年,便可遍及宋境。”
“隻是,其握筆方法同毛筆全然不同,雖是便捷,卻容易使人懶惰。且此筆璀璨,書者易分神,即便是某,亦是被攝了心去。”
小孩一幅【哪怕厲害如我沒想到還是中了招】的模樣實在可愛,夏安然忍不住笑開了,然後問道“既如此,小郎說的小人之心又是何?”
“此物昂貴,某本以為店家出此物定是為利,故而特地跑來購買,殊料哪怕小子連連央求,掌櫃均是拒絕,甚至放下旁的客戶也要來同某講道理。”
小孩衝著掌櫃的也是一揖“是某錯怪了店家,自當道歉。”
夏安然一愣,掌櫃在他耳邊耳語幾句,他頓時笑開,原來這小孩在這裡已經糾纏了一個下午了。
掌櫃被他騷擾得差點就要賣給他,但是最後還是顧忌夏安然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賣給小孩,尤其是看到父母來為兒郎采購之時定然要製止,方才挺住了。
夏安然不讓小孩買的原因非常簡單,硬筆書法入門比軟筆簡單得多,大人尚且會忍不住偷懶之心想要轉軟筆為硬筆,更妄論小孩兒。
但是他和趙禎商討過這個問題,大宋官方十年內不會將主流書寫模式改為硬筆。
也就是說,隻要你要參與科考,你就得寫毛筆,十年,恰恰是一個孩子最重要的時間段,若是因為他沉迷於用硬筆,荒廢了軟筆的練習,致使科考不利,他豈不是坑了一代人?
所以夏安然從一開始就讓人在房間裡麵寫上了提醒標語。
玻璃筆不要給孩子用的另一個原因是玻璃筆尖過於尖銳,大人不會出問題,小孩若是玩耍時候不當心就容易傷到,此世間科舉擇才,多少還是要看身上的疤痕的,暗處也罷,但是一般玻璃筆傷到的都是明顯處。
所以購買者須過及冠,這是夏安然的要求,若是掌櫃的知曉這是大人賣給孩童的,則也不可出售。
他寧可不做這筆生意,也不想耽誤了人。
屋內處處標語都是警示不要給孩子用,如果還有熊家長覺得無所謂……那麼夏安然也真的管不了那麼多。
沒想到當時多想一步,現在卻差點被“釣魚”,這小孩未免也太聰明了吧,夏安然麵上的驚色被小孩看在眼裡,他麵上有些羞赧,對著夏安然一拜“某本有些不解郎君為何要推此物,本也想要來提醒幾句,然見著郎君,某覺得郎君定是胸有丘壑,其中微妙,應也不用在下多說。”
他跳下了小凳子,極為瀟灑得說道“小的便告辭啦!祝郎君財源廣進。”
說罷,他剛要走,卻被夏安然輕輕壓住了肩膀,小孩兒不解轉身,便見這位穿著牙色長袍的公子對著他作揖,小孩條件反射性回禮,便聽這小郎君說“還未問郎君姓名呢,不知小郎君可否願同我為友?”
小孩顯然被這一問弄得有些驚訝,但是他立刻笑開了,但凡是聰明些的小孩都不喜歡大人們高高在上的態度,夏安然的平輩之交無意便很和他的心意“小子姓司馬,單字為光。”
“在下姓趙,名惟能,”夏安然附在他耳旁悄聲說道,“此為真名,行走江湖之時,我名為夏安然,小郎喚我安然即可。”
“好,”司馬光非常識趣得大聲說道“安然哥哥。”
“哎,”夏安然摸了一下小孩的腦袋瓜,整個人心裡頭卻在冒泡泡,司馬光,這可是書寫《資治通鑒》的司馬光啊!他小吸一口氣穩了穩心境,然後站起了身從櫃台上取了一個盒子,拿到了小孩的麵前,在小孩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將盒子打開,露出裡麵的一疊紙張。
這些紙都是他平日裡頭自己寫的一些鋼筆字字體,其實他記得的鋼筆字要領已經不多,畢竟比起鋼筆字來說,他花了更多的時間在毛筆上頭,如今早就已經成為習慣。
但是少年時候他還是少年宮常客,一手硬筆書法也是拿過獎的,這也是為什麼當年他作為一個沒有毛筆基礎的人還能寫出“平平無奇”的毛筆字的原因。
而在之前他寫了許多名言名句,有好些出處都不記得了,基本都是應試教育下的產品,隻記得前後句,記不得來處。
見小孩瞪大了眼睛,他笑道“這些是我平日以硬筆所寫,算是一些硬筆的書寫經驗,你……”他想了想,還是笑道“贈給小郎了,待到小郎長大後,若是還想要用此筆,可再作參考。”
小孩表情立刻變得古怪,他也不客氣,夏安然既然是敞開了給他的,自然意味著他可以直接打開。
他往裡頭隻看了一眼,立刻眼睛一亮
最上頭的一張正是夏安然以楷體書寫的一句:鞠躬儘瘁,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