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茶的成功麵世以及其方便儲存的特質,讓當時已經萎縮的茶葉市場重新打開一條新的路線,並且在後來東印度的茶葉貿易市場中被撕開了一條口子,以烏龍茶特有的芬芳和印度、斯裡蘭卡等產地的紅茶進行抗衡。
而華夏本土更為喜愛的綠茶、白茶在當時幾乎已經沒有了戰鬥力。
忽然想起烏龍茶的原因其實是夏安然猛然間想起受製於運輸技術,如今的茶葉貿易和清末的中國一樣,麵臨瓶頸。
綠茶不耐放,而且極度不耐潮。
在海洋貿易中,想要將綠茶走遠洋路線在如今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綠茶的重要性卻不必多言,在此時,無論是作為飲品也好,作為藥品也罷,幾乎全世界都在追逐著宋國的茶葉。
但是夏安然也在猶豫,因為他非常清楚茶葉在國際航運中意味著什麼。
如今的海洋被大食商人掌控,而上次同他談論時候,賣給他玻璃的大食商人便曾經說過航行過程中非常的艱難,因為壞血病時時刻刻有可能威脅他的船員。
當然這位商人並不知道壞血病這個名詞,這是夏安然根據描述和史料得出的結論。
明朝鄭和船隊上很少發生壞血病的原因之一便是他們攜帶了大量的茶葉,也就是說,如果大食商人知曉了茶葉的重要性……不,很可能他們早就知道了。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至於會大批量得采購茶葉。若說僅僅是追逐一種尋常的飲料,宋的茶葉出口量未免太過誇張。
夏安然微微偏頭思考片刻,還是準備將這件事等等同官家說上一聲,他倒是不怕那些商隊在有了茶葉之後能夠航行得更遠,畢竟這是一種世界航運發展的必然趨勢,更何況,他們行的遠,宋國的船航行距離亦是也不近。
何況現如今他們通過官方采買能夠獲得的茶葉也並不少,但是購買茶葉和舍得將茶葉給每個船員食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在這個人命不值錢的時代,隻要不大批量的死亡,在航運過程中折損幾個努力對於這些財團們來說絕對不是負擔。
但是他倒是擔心此舉會引來更大的貿易差,從而招惹更多的窺伺目光。
對於夏安然的擔心,他的兄長倒是十分淡定。
在聽聞夏安然說明這種新茶的製作,是用莖葉而非今日鹽鐵司報上來的奢侈做法之後,趙禎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
麵對這種幾乎可以說是無條件的信任,夏安然也覺得壓力有些大,尤其是趙禎都不問他這些知識是從何而來,就是單純的他說了,他就信。
這種態度更是讓夏安然多多少少有些惶恐。
夏安然是那種——你對我信任五分我就要回報六分,如果我自覺隻回報了四分就會很難過的類型,於是就在這種來自兄長的無形壓力中,夏安然又搗鼓出了一樣東西——茶書。
靈感來源於現代全國特產禮包,夏安然讀書時候曾經送給過放暑假打算回國的外教老師,這個禮包非常的巨大,裡麵有一幅中國特產地圖,收到禮包的客人可以邊看著這幅地圖一邊吃各種特產,等一盒子吃完了之後感覺也就和去中國旅遊過了似得。
當然,真正旅遊過的人也能拿著這個和小夥伴們邊吃邊分享,當時就讓這個外教老師驚喜連連。
茶書的設想就要簡單的多,夏安然跑了汴京城中的幾個茶樓,研究了一下京城在售的幾種茶葉的情狀,又研究了一下產量和特質,最後他拿了一個紙盒子做套,在拿罐子裝了些茶葉,做了一個簡陋版的茶書。
茶書同茶樹。
一本用茶書寫的書冊,帶不回茶樹能帶一本茶書也不錯,廣告語他都給想好啦。
當然,出於政治需要,畢竟大宋是不能出售輿圖的,這本茶書隻是大概畫了一下範圍,空白區域都寫了些茶葉的淵源還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說。
總之,就是進行一下藝術包裝,這個夏安然在行。
作為帝王信任的弟弟,夏安然帶的東西在入宮時候自然不需要經過安檢。
況且就這大小看著也不是什麼能藏得住東西的玩意,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將東西交給了內侍,讓內侍來負責打開檢驗。這還隻是一個概念品,趙禎一眼看到這是大宋輿圖就先皺了下眉,後來細看意識到這是一個簡易版地圖之後,便有了幾分興致。
作為帝王,趙振毫無疑問得擅長茶道,自然也善於品茶、鑒茶,細白的手指一一擦過茶葉罐子,他抽出來之後擰開小罐子,一一嗅過,片刻後趙禎笑道“阿弟有心了。”
他視線垂下看著這個盒子,隻覺得弟弟做出來的這東西確實不錯。
想來對於來大宋旅遊的客人,帶上一本茶書回去送人自用都挺有趣的,而且有些典故傳說就連他這個土生土長的宋人都不知道。
至於輿圖這事……
也不至於就謹小慎微到了連個大致圖形都不能夠接受的程度,趙禎幾乎不用多想就批了這件事。
隻是製作這茶書的事倒是讓他糾結了下,茶書本身使用的茶葉並不多,這畢竟是一個收藏、把玩為主要目的的產品,裡頭的每罐子茶葉也就夠吃個五六回,東西小卻很繁雜,尤其是無論紙盒子還是上頭的模板等等,都怪麻煩的。
若是再交給鹽鐵司……
趙禎想了一下今天被他一票否決提議的鹽鐵司官吏慘淡的神色,頓時心中有些不是那麼底氣十足。
他思考了一下,問夏安然“阿弟,我記得你有一家店……?”
夏安然抿唇看著他哥,一時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即便他預感不妙,也不能拔腿就跑,何況哪怕他跑到門口也會被他哥提著後頸肉拎回來,皇權社會,就是這麼的蠻不講理。
和他哥誠懇的眼神對上後,夏安然委委屈屈得抿了下嘴。
半日後,說明了來意的夏安然遭到了鹽鐵司的官吏的和藹目光,畢竟從這日之後,夏安然也要加入向他們采買大宗貨物並且納稅的行業了啦!
按照趙禎的說法,夏安然要做的非常簡單,他以零售商的身份從鹽鐵司這邊購買各種茶葉,然後將之灌裝出售。
至於這其中的差價,就當做是哥哥發給弟弟的零花錢。
倒不是趙禎真的疼愛弟弟到了這種不想要賺錢的程度,實在是得不償失。
以小成本的運營模式,這種茶書還是有競爭力的,但是如果讓茶案的人來做這件事,其複雜程度絕對是給茶案增加了大負擔。
而且趙禎心裡清楚,這種茶葉的售賣方法不過是玩票性質,大頭的生意還是放在了大批量采購上麵——這一切,都是他以為。
其實趙禎的想法沒錯,但是他想不到夏安然是一個多能搞事的人。
當白玉堂一舉奪得武試首位身份踏出院試大門之時,便看到夏家的馬車在那兒等著他,而他的先生,眼下一片青黑。其疲憊態度以及被榨乾的姿態比之參加了武舉被關了好幾天的白玉堂更甚。
當看到這樣的夏安然之時,白玉堂將方才心起的少年心性的自豪全數收起,他完全將夏安然如今的狀態當做是為他擔心了,故而極其乖巧得沒有提自己在考試時候如何拳打考官,腳踢考生。
一臉溫順的白玉堂對著夏安然表示了考試一切順利,他覺得文試發揮得也不錯,師生二人在回程的馬車上和了下題目。
這次的考題正是白玉堂曾經看過的前朝一場經典案例中的一部分,夏安然從他的角度給了分析,參考資料是白錦羲留下的一堆兵書,白玉堂加入了自己的思維之後自覺答案應是完美。
倒是同一場考生的楊文廣在看到考題的瞬間就有些懵逼,因為這場戰役就在夏安然之前的押題集裡頭……咳,這般當真無妨?
沒錯,夏安然這個考試狂魔又押題了。
他在考前備考的時候就從大大小小各大戰役中挖出了自覺可能會被考到的部分給兩個年輕人重點講解,至於為什麼壓這些題目……因為這些戰役發生的位置,基本都和如今的宋遼、宋黨項邊境相接,或是地形類似。
夏安然賭對了。
毫無疑問,趙禎連開兩屆武舉,就是為了擇選有可能為他取得這三國戰役勝利者,他的指向性非常明顯。
當得知考試題目應了他猜測的時候,夏安然隻是微微點頭,他微笑著聽完白玉堂的破題,自覺以他所知已無法增益之後,便毫不猶豫得誇獎了一番白三少。
直到誇得白玉堂都要露出羞意了,方才微笑作罷。
白玉堂回家後,夏安然晚上睡覺時候安心了許多,三日後放榜,白玉堂果然是案首。同時,文科案首則是他的朋友顏查散。
如此巧合自當慶祝,顏查散不是本地人,他同自己的嶽父家又發生了這般事也親密不得,於是夏安然毫不猶豫得讓白玉堂將人請了回來。
他特地給人安排了一桌酒菜,還把院子給理乾淨,把家裡的貓貓狗狗關在房間裡頭,一副給人做出了完全準備的姿態。
然後……
給人送酒。
沒錯,夏安然就是想要趁此機會一舉搞定任務啦!
他的任務還沒做呢!
不就是月下一醉嗎?
今日有月亮,有美人,有摯友,有好酒好菜,醉一下也無妨。
顏查散看到夏安然的時候呆了一下,他自然記得這位當時便坐在了主審位置上的男子,夏安然又不是大眾臉,再看看他同白玉堂的親厚關係,隻覺得整個人腦中轟鳴。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傻乎乎得先以平民之身向人行禮,夏安然叫起之後便客客氣氣解釋了一下白玉堂的身份,並且讓顏查散莫要在意他,在陪了一盞酒之後他便借口不在此處打擾兩人雅興告辭。
簡直是世界上最貼心的家長啦!
回了屋子,將暖呼呼又軟乎乎的豹子抱到床上,夏安然便安安心心得睡覺去了,睡前他美滋滋得想著第二日一早起來就能接收到任務完成的訊息。
當真是完美得不得了。
他給白玉堂和顏查散二人準備的可是上好的汾酒,但凡用了上好兩字,便是和高度數相關,這個酒夏安然隻能喝兩杯,兩杯之後便要上頭。
所以他今天才喝了一盞酒回來暈陶陶得睡覺惹。
但是很可惜,第二天等他迷迷糊糊醒來,夏安然的任務沒有顯示完成,但是他一問下頭的人,白玉堂的確是喝醉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搞錯了畫影劍的主人?
畫影的主人不是白玉堂?
夏安然默默得敲了一下自己的係統,他覺得他需要係統給他一個交代,這個任務是不是有些太坑了點?
一次兩次的,究竟打算拐幾個彎?
幾乎是同時,夏安然也下定決心,哪怕畫影的主人其實不是白玉堂,到了他學生手裡的劍他也不準備拿出去了,了不起就是任務失敗吧!
他在前幾個朝代努力積攢的那些積分也足夠支付係統的勞務費了。
努力上班可不就是為了讓孩子過上好日子嗎,大人苦些就苦些了。
畢竟……咳咳,在沒有長嫂的情況下,二嫂也如母啊。
夏安然十分得有思想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