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在氣氛微妙到讓亦泠無所適從的時候,她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下意識地去抓筷子。
但手指在這個時候完全不聽使喚,筷子握得一長一短不說,還半晌夾不起一片青菜。
直到對麵的人將她想夾的那一片青菜夾到了她的碗裡。
亦泠再次抬起頭,看著一言不發低頭吃飯的謝衡之,終於陷入了徹底的僵硬中。
他到底圖什麼呢?
難道就因為他是她空有名頭的丈夫?
可是他明明知道商亦泠對他沒有半分情誼。
而此時坐在他眼前的女人——
不會吧……
不會吧???
一個曾經被亦泠否定的猜測再一次出現在她腦海中。
而這一回,答案來得過於明確,反倒讓亦泠自個兒就急於找證據推翻。
她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的震動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愈演愈烈,震耳欲聾。
不,肯定不是這樣的。
謝衡之就是一個極其護短的人。
即便是謝府裡的一隻狗,謝衡之也不會讓人奪走。
總不能以此說明他喜歡上了一條狗吧?
對,隻是占有欲作祟而已。
哪個男人能容忍他人明目張膽來奪妻?
“不餓嗎?”
在亦泠驚惶失措的時候,謝衡之忽然開口轉移了話題。
亦泠的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沒想過要她給出什麼回應。
“餓啊,怎麼不餓。”
亦泠也急於逃避,立刻埋頭吃起了飯。
這種時候,進食隻是亦泠掩飾情緒的手段,哪兒還顧得上什麼斯文吃相。
她看著隻是小嘴一張一張的,實際上恨不得略過咀嚼這一步直接生吞。
就這麼吃了好一會兒。
忽然間,亦泠腦子裡閃過另一件事。
她又猛然抬起頭,雙腮鼓鼓,眼睛也瞪得圓滾滾的——
差點忘了,被她遣走的曹嬤嬤和錦葵已經踏上了回江州的路。
得趕緊把她們截回來!
……還有她的錢!
不想亦泠還沒開口說出來,謝衡之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低頭嗤笑了聲。
“等你想起來,人都到江州打個來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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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一早,曹嬤嬤和錦葵便被刀雨帶了回來。
不得不說這一老一少看著平平無奇,跑起路來是真能跑,還帶著一隻小狸貓呢,竟也一夜之間翻山越嶺出了京界,刀雨一個習武之人快馬加鞭大半宿才追上。
回到謝府時,兩人發絲淩亂衣衫沾泥,臉上還蒙著一層灰
明明才分離了一天一夜,與主仆三人而言卻是經曆了一場生離死彆。
一見了麵,曹嬤嬤就扯著嗓子嗷嗷地哭了小半個小時。
剛開
始亦泠還很是感動,後來就有點煩了。
“行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非要哭就去大人麵前哭。”
哭聲戛然而止。
曹嬤嬤用手背抹了眼淚,又張望著四周,小聲問:“夫人,那個胡拔人真的走了嗎?”
“走了。”
亦泠說,“今日天不亮就走了。”
他走的時候,上京又下了一場雪。
一如他來的時候,悄無聲息,不留痕跡。除了皇室與那幾個重臣,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胡拔王次子在這個冬日踏足過上京。
知道了這些,曹嬤嬤和錦葵心裡的石頭才算真正落了地。
昨日亦泠將她們趕回江州,嘴上說的是嫌棄她們不夠機靈,其實她們明白,亦泠是在給她們一條活路。
不然她們兩個奴仆去了胡拔,那可真就是一眼望得到頭的絕路。
好在一切又回到了正道,她們不用備受良心煎熬地回江州去,亦泠也不必去胡拔受苦了。
隻是曹嬤嬤不知道事情怎麼一夜之間就急轉彎了。
思來想去,能有這回天轉地之力的人也隻有一個。
“夫人,”她問,“……是大人不同意將您送去胡拔嗎?”
倒也確實是這樣。
亦泠點頭,也不想多解釋。
“奴婢就說大人肯定舍不得夫人的!”錦葵哭唧唧地喊了起來,“大人待夫人那麼好,他心裡有您,肯定不會把您送去胡拔的!”
亦泠本就因為此事愁緒如麻,一晚上大氣不敢出,連睡覺都蜷成蝦米縮在床角,就怕一個眼神就讓謝衡之這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按捺不住跟她挑明。
好不容易熬到了謝衡之早上入宮,她才如釋重負。
結果她憋了半晌,錦葵倒是在大庭廣眾一股腦嚷了出來。
儘管四周的婢女們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亦泠還是感覺到自己臉頰火燒火燎的。
“好了好了,你們去休整休整,彆在這裡哭哭啼啼了。”
打發走了一人,亦泠終於坐了下來,長舒一口氣。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但願謝衡之隻是一時興起,可彆真的對她情根深種啊。
到時候搞得全天下都認定她和謝衡之情投意合恩愛繾綣,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就在這時,前院裡突然來人,說東宮裡的逢渝姑姑來了。
亦泠:“……”
這些日子因沈舒方病著,很少來謝府走動。
眼下這個節骨眼兒卻突然派了人來,亦泠心裡頓時升起一股沒由來的預感。
沈舒方怕不是……也來打聽這件事的吧?
不過畢竟是東宮,亦泠可沒膽子怠慢,連忙讓人把逢渝請了進來。
一踏進屋子,逢渝便笑吟吟地朝亦泠行禮。
“今早上剛下了雪,天氣正冷著,夫人一切可好?”
“都好。”
亦泠問,“娘娘呢?身子還好嗎?”
“娘娘
也好多了,隻是許久未見夫人,甚是想念,所以特意在東宮備好了茶水,等著夫人一同賞雪呢。”
亦泠:“……”
果然。
-
東宮的八音湖裡有一長堤,沿岸種滿了落葉喬木。
長堤儘頭是一座四角攢尖頂小亭,屋頂覆蓋著碧瓦,飛翹的亭簷下立著四根白玉圓柱。
平日裡此處景致隻算得上普通,沈舒方是瞧不上的。
但一遇上雪後天,長堤的參天喬木枝乾上掛著皚皚白雪,映在通透的天幕裡,看著就彆有一番曠達。
亭子裡燒著上等的銀霜炭,桌上也架著精巧的小爐,亦泠和沈舒方相對坐著,也不覺得冷。
但亦泠知道沈舒方今日找她過來並非當真要與她賞雪,所以每當沈舒方想要問出那件事時,亦泠就千方百計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