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乘坐轎輦,而是選擇了步行回宮。
身旁的宮人見她臉色陰沉,又一路沉默,便安撫道:“娘娘不必憂心,這世上哪有什麼神神鬼鬼?太子殿下如今也好好的,可見那巫蠱之術當不得真。”
見皇後依然板著臉,宮人又道:“況且眼下太子殿下大權在握,正得聖心,大皇子又自己找死,宮裡隻剩下一個上不了台麵的五皇子,日後可算是高枕無憂了。”
大皇子自己找死?
他若當想魚死網破,也就不會窩在府裡動用的巫蠱之術了。
它盼著太子死了,聖上好放他出去呢。
想要他死,並且敢動手的,隻有謝衡之。
雖然大皇子死了,於皇後而言自然是好事。
但是她見不得謝衡之如此自作主張。
原本這些年她對他的行事便是一忍再忍,連自己女兒吃的虧也打落牙齒和血吞。
如今他倒是越發
猖狂,連皇子都敢殺了。
看樣子是到了籌謀除掉這個隱患的時候。
比起大費周章地鋪謀定計,皇後更樂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片刻後。
皇後目光沉沉地看著前路,低聲道:“叫蕭密來見本宮。”
一刻鐘後,已經許久無人居住的合歡殿內,皇後站在假山後的池塘旁看著水中月影。
若非水光倒映出人影,皇後根本察覺不了有人自假山飛身而下。
她不想看見蕭密臉上那駭人的疤痕,便沒回頭,隻是背對他說道:“你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
不等身後的人做出回應,她又說:“不過你不可輕舉妄動,待時機合適,本宮自會讓你動手。”
她想到什麼,還是轉過了身,叮囑道:“若是找不到突破口,可先盯著他的妻子。看樣子他極其愛重那個女人,或許是他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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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大皇子是服食過量五石散,神誌失控而亡,他的死因注定不會被公之於眾,平白給皇室蒙羞。
又被查出了設巫蠱之術詛咒兄弟,聖上對大皇子之死的憤怒早已蓋過了心痛,氣得三天下不來床,全權交由太子處置。
太子想著即便是稱大皇子病逝,世人也難免會覺得聖上苛待兒子。
於是他對外宣稱大皇子誠心為國祈福,主動移居雀鳴山,待世上再無天災,才肯回京。
等過些日子,再放出他於雀鳴山病逝的消息,也就不懼人口舌了。
所以除了皇室,知道大皇子死訊的便隻有謝府的人。
即便如此,亦泠還是在府裡躲了好幾日,確定此事已經蓋棺論定,再不會掀起風波後,她才敢踏出謝府。
偏偏晴朗了好些天的初春,在半途中下起了雨。
憋了這麼多日,亦泠不想因為一場雨就打道回府,於是臨時讓馬夫更改了目的地。
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了梨沁園裡的一家茶肆外。
下雨天可去的地方不多,普通人也進不來梨沁園。
亦泠進來時,身後跟著婢女和護衛,大堂裡幾乎沒看見什麼客人。
倒是二樓的雅間都關著門,看來今日有雅興來賞雨的人也不少。
亦泠落座後,錦葵關上了雅間門,轉身的時候“哎呀”一聲,想起了一件事。
“夫人,方才忘記吩咐人去買金錢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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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雅間。
習武之人聽力格外好,到了蕭密這種程度,區區一堵牆,對他來說形同虛設,絲毫不影響他聽清隔壁雅間內兩個女子的每一句話。
聽見她們說一會兒去買金錢酥,蕭密轉了轉手中茶杯,心道謝衡之這才名滿天下的妻子也不能免俗,喜歡那等民間零嘴。
不過這金錢酥倒是勾起了蕭密不少回憶。
在隔壁雅間沉默的時候,蕭密眺望著窗外,看著遠處那座敗落的定遠伯府。
那時他還是這上京裡意氣風發的貴族子弟,前途不可限量,卻樂於騎著馬去東市裡買上一包金錢酥,帶給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博她一笑。
轉眼已經快六年了。
如今他容貌儘毀,假名托姓,日日活在仇恨裡。
而他的未婚妻也死在了慶陽,屍骨無存。
唯有那謝衡之平步青雲,在上京呼風喚雨。
思及此,蕭密手指收攏,掌中發出悶響。再往窗外一揚,瓷杯碎片灑落樓下,被雨聲掩藏了聲響。
就在這時,店小二給隔壁上了茶點。
蕭密抱著雙臂,閉上雙眼,靜靜監聽著她們的動靜。
“砰”一聲,不仔細的婢女打翻了茶水。
“夫、夫人,沒燙著吧?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不礙事。”
那女子說道,“茶水翻,就平安。你再給我倒一杯吧。”
蕭密猛然睜開了眼,目光凝住。
他緩緩轉過身,盯著這堵牆。當他全神貫注聆聽聲響時,耳朵便會輕輕地抽動。
茶水翻,就平安。
這不是他那死去的未婚妻自編的口頭禪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