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這麼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會兒雖然才過了一個上午,但是孔建國做的那些事情是早就已經在這附近全都傳開了,革委會對他開批|鬥大會的時候, 這邊不用去廠子裡上班的人幾乎是都過去看了, 所以這會兒來了一個認識孔建國他們家, 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就自然是有些可疑了。
梁金花從這人口中知道孔建國的下場高興地很, 所以那人問她是誰,跟孔建國啥關係,她指了指老伴手裡拿的扁擔說道:“我是孔建國他丈母娘, 不, 現在不是了, 我們家閨女已經跟孔建國這混蛋離了。這會我們是專門過來打孔建國一頓出氣的。我們雖然是農村的, 但是閨女自小也是寵著長大的, 沒道理在他孔家被這麼欺負。”
“怪不得呢!不過你們這次可能是不能如願了,孔建國和他相好的被咱們這邊的革委會帶走了,因為當場逮到他們亂搞男女關係,批|鬥完是要送去農場改造的, 可不能壞了咱們這裡的風氣。”那人知道了梁金花的身份後倒是態度好了點,把這邊發生的事情都跟梁金花說了一遍。
知道了孔建國這小子是這個下場,梁金花心裡舒坦了。什麼叫做報應,這就是了。希望這以後那農場裡的人能使勁改造改造那小子,千萬不能讓他過得舒服了。這會兒雖然沒能親手過去教訓孔建國那小子一頓, 但是梁金花也滿足了, 隻要那小子以後過得不好, 她就放心了。
“行,那咱們回去吧。”梁金花跟老伴說道。
李大樹剛剛也聽到那人說的話,知道了孔建國那小子的下場, 但是這會兒還是有點可惜自己手裡帶過來的扁擔,這還沒能過去拿這扁擔教訓那小子一頓呢。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準備跟媳婦回去了,反正現在那小子的下場也讓他高興了。
而那邊孔建國被主任批|鬥完帶回去之後,就隨意綁著放在一個小房間裡,反正這人已經是要送去農場改造的了,也用不著給他什麼好的待遇。
孔建國被綁著,隻要他敢喊叫出聲,外麵的人就會進來給他一棍子,最後隻得老實了。他雖然老實了,但是心裡卻是惶恐不安。他之前聽說去了農場的人都是要被狠狠改造的,裡麵的人動不動就會動手,他覺得自己的身板在裡麵肯定是挨不了的,他心裡不住祈禱這爸媽能在外麵求人不管是花錢還是怎麼要都要把他給撈出去。
王慧慧那邊,革委會的人對她當然也是非常不齒的,但是看在她大著一個肚子快要生了,他們也不想在自己手下弄出人命來,所以對王慧慧暫時是比孔建國客氣一點的,至少沒有綁著。
“孔建國他相好的現在怎麼處置?看樣子就要生了,總不能我們伺候著吧?”一個乾事對主任說道。
那乾事覺得,雖然王慧慧現在懷著孕,他們顧忌著不想鬨出什麼人命也沒有對她做什麼,但是這不代表著他們還要伺候一個罪人,哪有這麼美的事情?
主任想了想,直接道:“她不是跟孔建國是相好的嗎?把她先送到孔建國家裡,讓孔建國他爸媽照顧著,反正這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他們家的,等著王慧慧生了,我們在上門要人,把她批|鬥完送去改造。”
乾事一想,這樣也好,總歸是不需要他們照顧了,所以當即就讓人把王慧慧送到孔家去。
王慧慧她原本是想把這一切責任都推到孔建國身上的,她原本也隻是看著孔建國好拿捏,再加上家裡就他一個獨生子,手裡有錢這才跟他勾搭上的,要是知道會是今天這個結果,她說什麼都不會這麼乾,而是早就從孔建國手裡騙一筆錢就跑路了。
隻是這會兒她快要生了,而且革委會這邊額對她和孔建國看的很嚴,她知道農場那邊是個什麼地方,要是真的去改造的話,肯定是要脫掉一層皮的,她在這邊又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親人,就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孔家人身上,說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孔家還能救她一把。如果不是這樣,她早就想把事情都推到孔建國身上了。
而這會兒知道革委會這邊要先把自己送到孔家那邊,等半個月之後生了再送去改造,王慧慧鬆了一口氣,她說不定可以試著這半個月找一找逃脫的辦法。
孔家那邊自從知道兒子要送去改造,天都要塌了下來,他們的兒子哪裡能受得了啊!為了能讓兒子不被送去農場,老太太也是狠了心了,拿了足足五百塊錢去活動關係,但是沒想到,革委會那邊錢是收了,可轉頭就翻臉了,說這是他們的辛苦費,正好分給大家,大家為了抓孔建國個正著也是費了不少功夫的。
而老太太知道了這個要不是怕革委會那邊虐待他們兒子,早就上去罵了。為了能讓兒子出來,老太太可以說是能找的關係都找了,煙酒都鬆了,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行。原本老太太還想著繼續送錢找關係,而老爺子卻阻止了,“找了這麼多關係都不行,剩下的錢還是留著等建國送去農場,咱們再拿去活動關係吧,到時候還能讓他在那裡少受一點苦。”
老太太隻好答應,這會兒都送出去一千塊了,還是沒有辦法把兒子放出來,剩下的錢就隻能留著去農場那邊活動關係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兒子外麵的那個女人王慧慧就被送了過來,革委會的人說要他們家照顧到王慧慧生產才行。
老太太能願意?她兒子還在受苦呢,這會兒還要她照顧這個罪魁禍首?但是這女人肚子裡還懷著她的孫子呢,是她孔家的香火,兒子已經被抓去改造了,她肯定是得讓兒子的骨肉好好的,不然他們孔家不是斷了根嗎?為了這個孫子,老太太隻好捏著鼻子照顧王慧慧半個月。
而半個月後,的確是生了一個男孩,但是王慧慧和孔建國都是單眼皮,這孩子卻是雙眼皮,所以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就孔慧慧知道了。老太太自然是不懂單眼皮和單眼皮不能生出雙眼皮的事情,半個月後抱到了夢寐以求的大孫子,可算是滿足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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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就那麼大,沒多久全村的人都知道梁金花的閨女跟城裡的男人離婚,還帶著孩子回來了。一時之間說什麼話的都有,雖然他們聽梁金花說是玉梅她男人的錯,但是大家覺得,這都結婚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離了呢?以後玉梅一個人帶著兩個閨女怎麼過啊!
“大隊長,我想過來申請一塊宅基地,準備蓋一間房子帶著兩個閨女住進去,不然總住大哥家也不像樣。不過您放心,以後我是不會再嫁出去了,兩個閨女也都是跟著我的戶口的,都是李家村的人。這是一百塊錢,算是我申請集體的地的費用。”
農村這邊宅基地其實是多的,隨便找一塊荒地都能批作宅基地給鄉親們蓋房子,錢才是大頭,有宅基地沒錢也沒用,所以大家對在村裡弄一塊地蓋房子並不怎麼重視。
所以這會兒大隊長隻是略一思索就答應了下來,不過卻沒有要一百,隻拿了五十過去,道:“你現在帶著兩個閨女也不容易,五十塊就夠了。”而這五十塊錢也不是給大隊長他自己收著的,而是要交給隊裡的會計,等到年底算到集體裡,一起分了。
李玉梅也沒有推辭,這會兒在這方麵是能省一點是一點,“對了,還有那工分的事情,我以後能跟著一起下地賺工分嗎?曼曼和晚晚到時候不分人頭糧也行,隻要能給我算工分就行。”李玉梅自己手腳本來就麻利,更何況之前在城裡做了那麼久的開票工,活累一點重一點她都不怕,所以自認為隻要能讓她跟著掙工分就一定能養得起兩個閨女的。
宅基地都批了,這事大隊長又怎麼可能拒絕,“這是當然了,等今兒個下午我就跟記分員說,到時候你就跟著一起算工分了,曼曼和晚晚那兩個孩子既然戶口也是我們這的,那自然年底分糧的時候也該是有她們一份,哪能不給呢?”
梁金花在一旁看著這事成了,也終於放下心來,以後閨女總算是能安定下來了。
因為之前李山陪小妹和孔建國離婚,特地在農機站那邊請假了一天。
這麼一來,農機站那邊的教學任務就自然耽誤了一天,所以李山回來之後就更加勤懇的教農機站的乾事了 ,想爭取把之前耽誤的時間都補回來。
雖然包站長並沒有要求要在多長時間內就得把大家都教會,但是李山覺得還是儘快一點的好。幸而大家都是有基礎的,比之前教拖拉機手的時候要輕鬆一點。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李山現在覺得在教農機站乾事的時候,氣氛一直有一點沉悶,幾個乾事雖然一直在學著,但是卻很少說話。
但是他本來也就並不精通研究人們心理的方麵,所以也就沒有過多的探究,隻要他的教學能正常進行下去就好了。
包站長在旁邊看了很久,等於乾事跟李乾是兩個人說完話他才出現。
“李乾事,你最近覺得教的怎麼樣?累不累?大家學的都認真嗎?”包站長這樣問的。
李山不知道包站長是什麼意思,就照實回答了:“進度都按照我一開始計劃的那樣推進了,我教的並不累,大家學的都挺好的,雖然接受能力有待加強,但是也把我每次教的都學得七七八八了。”
當然李山沒有說的是,其中於乾事現在已經趕超所有的乾事了,隱隱的領在前頭,而那些其他乾事卻一直有點不作為,隻是按部就班的學著,有點消極怠工的意思。
但是不管怎麼著,他教的東西大家也都學了,所以李山也就沒有就這事兒跟包站長告狀。
他隻要把自己該做的做了就行了,對那些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他並不是很想管。之前他出於責任也是跟大家說過一次的,希望大家可以跟於乾事學習,但是大家的反應有點過激,甚至覺得他有些偏袒,而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費心了。
包站長點了點頭,又道:“我剛剛看你在教於乾事?這是怎麼一回事?是於乾事學的不好留下加練的嗎?”
李山搖了搖頭,“正是相反,這段時間於乾事卻是學的最好的那一個,每天在我教完大家要下班了之後,於乾事都會找我詢問自己不懂的地方,一直到弄得清清楚楚為止。我見於乾事這麼好學,也就沒有急著回去,而是把於乾事問的問題教會才離開。”
包站長拍了拍李山的肩膀說:“做得對,正是該如此,不會的就該多學多問嘛!沒想到於乾事這麼積極,也不枉費我當初特地將他留了下來。”
“那其他乾事又像於乾事這樣每次都過來請教嗎?”包站長又問道。
既然包站長這麼問了,李山也就沒有瞞著,“其他乾事大概是懂了吧,倒是沒有像於乾事這樣過來問的。”
“行,我知道了。既然於乾事表現地這麼好,那麼合該嘉獎他一番才是,這樣也能給其他乾事做一個激勵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