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念心裡,大哥一直是個最優秀的alpha,不但工作能力強,私生活乾淨,而且公平公正,是他可用以參考學習的為人處世以及道德高尚的標尺。
他理解大哥回護他,他作為受益者並不能指摘大哥,可他還是感到失望。
大哥在正義和私情之間選了私情。
他真的可以拿這件事去問大哥嗎?他以後還可以像以前一樣毫無猶豫地依賴大哥嗎?
周堯看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不豫地皺眉,問:“到底怎麼了?你說啊。”
周念的意誌搖晃了下,在搖晃中,他說:“沒什麼。”
“嗡~嗡~”
猝不及防,手機催命似的再次震動起來。
周念心尖一緊。
周堯看了一眼屏幕上陌生的號碼:“誰的電話?沈嶠青?”
周念搖頭:“不是……就是一個同學。”
他不敢在大哥麵前接電話。
周念點了掛斷電話。
周念的屋子裡現在沒開大燈,隻開了書桌上的小台燈,黃色的護眼光,在黑暗中籠成一團氤氳般的光霧。
走廊的光照進來,在門口投下一小塊傾斜的光,周堯原本半個身子在光中,他輕輕往前跨了一小步,便整個人都走進了暗中。
背後的光源讓他的影子罩在周念的身上,他盯著周念,周念不知道大哥盯了多久,好像隻是很短的一分鐘,又好像盯了很久,他覺得自己是這樣的青澀稚嫩、不會隱藏,是不是下一秒就會被戳穿他拙劣蹩腳的謊言?
然後,他聽見大哥問:“你是不是又做夢夢見那天發生的事了?”
周念:“啊?”
周堯無計可施地長歎一口氣:“我都想帶你去找個催眠師給你洗腦,直接忘掉那天發生的事算了?”
聞言,周念連連搖頭:“不要不要,用不著。”
“真的嗎?”周堯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遇上那麼可怕的事都會得上ptsd,你一個小孩子哪裡能承受得住?”
“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就有一個同學,她本來是個很活潑開朗的人,但有一回,他也是像你一樣,無意中撞見了一起凶殺案現場,之後,他就經常會在任何場合無緣無故地哭泣起來,無法控製,到現在都還在看心理醫生。”
周念答不上話,他慶幸現在沒開燈,他隻要一低頭,就可以把自己的情緒都藏起來。
周堯說:“睡吧。早點睡。你把手機電腦都關了,躺到床上去睡覺。”
周念像小鴨子被趕進籠子裡一樣鑽進被窩。
周堯還坐在他的床邊,握住他的手:“哥哥陪你,你以前小時候被鬼故事嚇得睡不著,也是握著我的手睡覺的對不對?隻要握住我的手就不怕了。”
大哥還當他是個小朋友。周念想。
他現在非但不覺得安心,而且還更睡不著了。
良心在被燒灼。
周念憋不住了,他悶聲悶氣地問:“哥,我要是犯了很可怕的錯怎麼辦?”
周堯:“不怕,我都會原諒你的的。”
過了大半個小時,大哥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隻是默默地坐在他身旁陪伴著他。
大概覺得他睡著了,才把手抽出來,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周念現在睡不著了,可也沒有勇氣再給謝警官打電話。
最開始的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勁被卸掉了。
他爬起來,查了一下從立案到第一次庭審的時間,起碼還有好幾個月。
並不急於這一兩天,乃至一兩個小時。
偷拿藥這事不是他一個人做下的。
算是他指使沈嶠青乾的,他跟沈嶠青是共犯。
沈嶠青為什麼不把這件事說出來呢?
為什麼?
而答案顯而易見。
——因為說了的話會暴露他是omega這件事,沈嶠青為了保護他是個omega的秘密,而選擇了隱瞞案件的關鍵點。
沈嶠青明知道這樣說有可能導致他媽媽敗訴,他還是選擇了隱瞞。
周念一個對法律一無所知的高中生,假如他不是谘詢了律師,他壓根就不會知道還有這麼一遭。
周念躲在被窩裡不死心地又給沈嶠青打了好幾通電話。
並無意外,還是打不通。
那就隻能等周一去學校,他再找沈嶠青問問了。
一想到還要等三十幾個小時,周念就覺得度秒如年般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