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青一言不發,也不像是被韓漣嚇到了,既沒有羞恥難當,也沒有麵紅耳赤,與在周念麵前截然不同,旁人很難引起他的什麼情緒。
明明在這繁華場之中,卻如此事不關己,好像周身的任何人與事,都不能引起他的一絲關注。
即使是韓漣近乎赤/裸裸的羞辱,也沒有起到一點作用。
幾個如商品般被展示的模特都感到異常尷尬,覷視這兩個奇怪的客人。
沈嶠青乍一看老土樸素,再多看幾眼,倒是挺耐看的,即便五官被亂發和眼鏡所遮掩,大致也能看出來他長得應該不差,他看上去像是一株長在深淵邊緣的向陰植物,與世獨立,縈繞寒氣。
乾淨是乾淨,但也陰暗。
隻是坐在那裡,就讓人覺得他充滿了故事性,不是個一眼就能看透的人。
沈嶠青並沒有躲避韓漣蔑視的視線,隻是意味不明地出了個氣聲,像是“嗬”,又像是彆的,聽不清晰。
不管是什麼,都不像是怕了他了,倒像是把他當成個無足緊要的小孩子。
韓漣對其中那個長得像周念的男孩子招招手,男孩子走到他身邊,聽從他的命令,在他身邊坐下。
韓漣接著說:“取悅我。”
那個男孩子麵紅耳赤,難以啟齒地把手貼上他的胸膛,非常生疏,還沒碰到兩下,韓漣眼簾微垂,眯起眼睛,一副精神很愉悅的模樣,對沈嶠青說:“他不是個oga,是個beta,要長得像周念,又是個男oga太難找了。”
“我想儘辦法才找到這一個,不過我買了信息素香水,灑在他身上,倒也可以模擬oga。”
“哥,你不想試一下嗎?用來代替周念,聊勝於無嘛。”
沈嶠青一點反應都沒有,這男孩最多也就跟周念有三四分相像,還化了妝,一定是照著周念畫得仿妝,在這光線下,倒是有點相似。
隻是,周念臉上從不會有這種神情,他不會這麼卑微,就算是在最低穀的時候,也像隻小獸一樣倔強冷硬。
沈嶠青打開一瓶紅酒,他盯準了,是最貴的那瓶,親手給韓漣倒了一杯,紅寶石般的酒液蕩在杯子裡,被他推到韓漣麵前。
韓漣招招手,讓其他人在沈嶠青麵前坐下。
沈嶠青隻是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這些人莫名地懾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便杵在原地,又去看韓漣。
韓漣問:“哥,你什麼意思啊?”
沈嶠青說:“喝了這杯酒,你以後彆來找我了。”
韓漣剛想說話,這次被沈嶠青接了過去:“你這樣實在不好,我聽說你外公已經給你訂好了未婚妻,到時候你大學一畢業就結婚是吧?”
“我對你的私生活不感興趣,不管你有幾個情人,都不關我的事。但你的聯姻對象未必。”
點到即止。
沈嶠青沒往下說。
“我們不如各退一步,你不乾擾我,我也不乾擾你。韓家有且僅有你一個少爺。”
說到這裡,沈嶠青竟然稍微緩和了一些,佯作溫柔地說:“韓漣,我們也隻在一起住過幾個月,連話都沒說幾句,我實在沒辦法把我稱作是你的大哥。”
“或許你是認為我的態度太冷淡,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
“你知道我的事,你說的也沒錯,我是個私生子,我的身體裡留著卑鄙的血,我現在的生活難道在你眼裡來說看上去不夠爛嗎?我大概就算努力工作,這輩子也隻能賺到你領到的零花錢。”
韓漣越發聲寒:“但你並不覺得自己貧窮,而為此難過。”
沈嶠青麵無表情地撒謊:“沒有啊,我窮得很難受。”尤其是有時候想要自己打從出生起就配不上周念。
沈嶠青說:“我並不想把我們的關係鬨得太僵。你也考到了首都的大學,或許有機會,我可以去看看你。”
韓漣居然有點不自在地挪動了下身體,稍微坐正了點,不再是坐沒坐相的模樣,疑惑不解地看向他:“……真的嗎?”
沈嶠青微微一笑,仁恕溫和地頷首:“有空的話。將來你要是結婚了,我也很樂意去參加你的婚禮。”
如此,先給一棍子,再給顆蜜棗。
韓漣這個小神經病像是被安撫了下來,對沈嶠青點了點頭,他高興地說:“哥,那我們一起玩吧?”
沈嶠青一本正經地說:“這個還是算了,我有潔癖。”
韓漣:“不就是為周念守身如玉嗎?”
沈嶠青眼都不眨一下:“我已經兩年多沒見他了。彆提他。再說了,你知道我現在在做模特,我見過的漂亮人物多了去了。”
韓漣想了想,笑了:“那下回,你給我介紹。”
說完,隨手拿起沈嶠青倒的那杯酒,一飲而儘。
沈嶠青不置可否。
氣氛總算好了起來。
笑鬨。
沈嶠青就不停地給韓漣灌酒,自己也喝了幾杯,喝得挺多,但他酒量好,全然沒有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