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要去跟一個外人說?”
周念突然想,我其實也是個外人吧?
但媽媽跟大哥還是很愛他的,這個想法又令他內疚起來。
隻是,也做不到像小時候那樣傻乎乎,毫無保留,親密無間。
他想了想,覺得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說出來不是傷感情嗎?雖然,現在不說也傷感情。
起碼可以裝成無事發生。
不知怎的,周念想起自己曾在書上看到過的一句話,記不清是哪本書,也記不清原話,大概意思是:一個人在精神上長成大人的契機有時是,你發現你的父母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愛你,所以你無法再依靠他們了。
所以,周念隻是表演出溫順懂事的樣子,裝成聽從了周堯的話,說:“嗯,我知道了,哥。”
周堯站住腳步,又盯了他一會兒。
周念問:“怎麼了?”
周堯說:“你身上一股沈嶠青的味道。真難聞。”
周念怔了一怔,說:“……我蓋過他穿的衣服,有他的信息素氣味不是很正常嗎?”
周堯沒說話。
周念聞了聞自己的衣袖領口,覺得味道也沒有很濃,他的腦子莫名地抽了一下,不知羞恥地說:“我覺得不算太濃,又比這濃的時候。”
周堯臉色很不好看:“彆跟我說你的私生活。”
他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才算是勉強能夠接受。
周念:“哦。”
這件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揭過。
並不是消弭不見了,而是沉進了幽深的池底,安靜地等待著,等待來日不知何時會湧來一股暗流,再次把他卷出水麵。
三天後。
醫生還是說他不準進病房給爸爸探病,他就用視頻通話客客氣氣地慰問了爸爸幾句,勉強還稱得上是父慈子孝。
>在外頭乾等著也不是一回事。
爸爸躺在病床上,跟他說:“我已經脫離了危險,沒事的,不用擔心,你這都曠課一周了,趕緊回去吧。”
周念禮貌性地推拒了兩句,等爸爸再提起,包括媽媽跟哥哥都催他回學校,他才答應下來。
他覺得自己留在這兒確實沒用,反正也派不上用場。
他看著爸爸的眼睛,以前他總覺得爸爸是淡定自若,現在想法不同,就怎麼看怎麼感覺是冷漠疏離。
回想一下,的確是,每次他有什麼事,著急上火的永遠隻有媽媽跟大哥。
聶巍陪他過來以後的第二天就回學校了。
他也回去算了。
一句話,大哥給他買好回程的頭等艙機票,約好下機以後接他去學校的車,安排得妥妥當當。
大哥對他還是無微不至,初高中的假期,但凡他要出去玩,大哥都會直接幫他跟他的朋友一起買好機票,訂好酒店,還會包下一個當地的司機,全程接送他們去往各種景點。
沈嶠青也買了同一班機票,特意去換成了他的隔壁的位置。
一起去了機場。
周堯送他到機場,見著沈嶠青,依然沒好臉色,指揮似的把行李都塞進沈嶠青的手裡,說:“幫周念拿著,路上照顧他。”
沈嶠青好脾氣地點點頭。
饒是周念也有點看不過眼,覺得大哥對沈嶠青的態度太糟糕了。
當沈嶠青是什麼了?也太沒禮貌了。
又不好當場發作。
而且他現在說不上為什麼,就是不想跟周家的人吵架,感覺要是吵起來,說不定很難堪。
還顯得他非常不知感恩。
等大哥走了以後,周念不好意思地跟沈嶠青說:“你彆管我大哥,他就那個臭脾氣,本來他就對你有很深的偏見。”
沈嶠青好聲好氣地說:“沒關係,他對我有偏見很正常。”
說到這,沈嶠青自嘲地低低笑了笑,說:“不過,我感覺你哥像是那種舊社會封建家族的大少爺一樣,然後把我當成了你的貼身小廝。”
補充,“暖床的那種。”
周念也笑了,說:“彆胡說,我不是給你名分了嗎?”
沈嶠青點點頭,並不生氣。
上飛機後。
周念看著地麵的景象越來越小,直至飛進雲層之中,他略帶惆悵地說:“彆改姓了。我還是會做周家的孩子,對一個養子來說,他們給的已經很多很多了,我再不滿就是我貪心不足。”
沈嶠青的指尖搭上他的手背,滑過側麵,指腹摩挲他的手腕內側。沈嶠青的手很冰,像是小蛇鑽進去,親昵地纏繞,說:“你擁有我。周念。”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擁有我。”
這讓周念有一種,心臟上無形的空虛被填滿的幻覺。
很充實。
周念回過頭,看著他,一言難儘地說:“雖然我是挺感動的。”
“沈嶠青……你每次這樣跟我說的時候,語氣都特彆像個變/態殺人犯你知道嗎?陰森森的。”
沈嶠青臉紅了紅,他用一種甚是理所當然的語氣承認說:“以前可能是的,就算你要殺/人,我都會幫你殺/了埋/屍。”
“我受過教訓了。”
“現在我知道這是錯的,不可以做的。”
“而且,不能違法犯罪,也不能讓你事後覺得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