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話說得就有點讓周念懵了,他下意識地想,這是為了他嗎?應當不至於吧。
沈嶠青見他臉色不對,等他掛了電話,才小意地問他:“怎麼了?”
周念說:“我哥好像要搬來首都固定辦公。”
這下沈嶠青也覺得頭疼了。
完全可以說,他跟周念在一起最大的阻礙就是周念這個異父異母的“親生”哥哥。
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甚至勉強露出個笑,說:“這不是挺好的嗎?又多一個人照顧你了。”
周念沒好聲氣地說:“是看管我還差不多。”
“走吧,我帶你去見我哥。不要跟我哥吵起來啊,也彆打架,大家和氣一點。”
沈嶠青嚴陣以待。
周念隨口一說:“以後說不定你們要相處幾十年呢。”
沈嶠青聞言,像是聽到要被主人獎勵肉骨頭的小狗,一下子微微激動了起來。周念這樣說的意思不就是說不定要一直跟他在一起嗎?
對沈嶠青來說還有比這要更誘人的獎賞嗎?沒喲。
周堯這次訂的是一家私家菜館。
周念現在不興到處吃飯,還是第一次來。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倒是把城裡吃喝玩樂的地方都去遍了,全是大哥帶他去的,現在沒人帶他了,他就懶得去。
在見識過那麼多可憐人,他沒辦法再大手大腳地在享樂上胡亂花銷。
也不知是不是心態變了,打眼看見大哥從頭到尾一身貴氣,與自己不一樣。
周念忽然覺得,他們的確不是親兄弟。
周堯見著周念很開心,走過來就抱了抱他,比以往還要熱情一些,虛虛抱了一下以後就拉著他走。
儘管周念身邊杵著一個傻大高個的沈嶠青,他也像是視線裡完全沒有看見,直接把沈嶠青給忽略了。
沈嶠青並不覺得被羞辱到,隻默默地跟在周念的身後一起進了包廂,坐在周念的身旁。
沈嶠青全程非常仔細體貼,又像是變成了個啞巴人,一句話都沒說。
周念則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大哥關於學業生活的提問。
周念要吃蝦,他就剝蝦,吃螃蟹他就剝螃蟹,相當服務周到,真的像個小廝一樣,勤勤懇懇,老老實實。
周念時不時地看他一眼,給他遞個眼色,意思是讓沈嶠青管好他自己,彆弄自己這邊了,但沈嶠青就像沒看到一樣,非常卑微。
這是為了在他大哥麵前表現自己無害?
周念琢磨,但也沒見大哥對這表示滿意啊,而且,其實他總覺得沈嶠青心裡壓根就不把他家裡人的態度放在心上。
沈嶠青與周家人的恩怨由來已久。
估摸沈嶠青一直挺記恨周家人當年對他們倆棒打鴛鴛。
周念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大哥問什麼他說什麼。
周念直說:“我最近?我最近在處理一個男生的事情,才19歲、剛成年不久的男孩子,我想讓他考個基本的文憑出來,再有一份固定的工作。”
周堯笑說:“怎麼?警察模擬崗?”
“累不累啊?”
周念放輕鬆地說:“還行。反正明年我也要被分配實習,開始上班了。早晚都得開工。”
他覺得還挺充實:“對我來說,其實隻是去聽一聽,看一看,然後說一些話罷了。但是對他們來說,可能關乎他們的生死存亡。我覺得挺值得的。”
又問:“爸的身體怎麼樣了?哥你跑這麼遠工作真的好嗎?是最近有什麼首都的業務需要你一直操心嗎?”
周堯不置可否,低頭喝了一盅湯,再疊了一張紙巾,擦擦嘴巴說:“沒有。”
“就是覺得你有什麼事瞞著我,想來找你問問。”
周念:“……”
他覺得現在自己真的比以前要成長許多,甚至能很好地處理自己情緒,淡淡地笑了下:“沒有啊,我不是把什麼事都告訴你了嗎?”
“我其實後悔挺久了。”周堯說,“早知道前兩年你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得多看著你些。後來我是覺得無濟於事,就不亡羊補牢了。”
“最近卻想,還不如就當機立斷。”
周念摸摸鼻子:“我有這麼讓你不放心嗎?我覺得我自己在首都也沒闖禍,還長大了不少。”
周堯冷著臉,圖窮匕見似的說:“但也漸漸不怎麼把我當哥了。一點也不怕我了。”
這話說得有點傷人。
周念不知道該回答什麼,緊抿嘴唇,目光惶惶,愣了幾秒,才低下頭。
這時,一直在旁邊裝木頭人的沈嶠青開口了,他的聲音清朗,口齒清晰地問:“我敬重您是養大的周念的哥哥,但既然您是他的大哥,為什麼又對他說這種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