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周念不是沒猜到大哥說不定已經察覺到了,他隻是不想去承認,裝成不知道。而聰明如大哥,一定也猜到他猜到了。
哈哈,聽起來可真像是個繞口令。
他是大哥帶大的,大哥比爸爸媽媽都要更了解他。
周念深吸了一口氣,撇了撇嘴,抬頭,轉向旁邊,對沈嶠青說:“沈嶠青,你先在外麵等我,我叫你了你再進來。”
沈嶠青沉默地點點頭。
這時候的周念無比深刻地感覺到沈嶠青的重要性。
他想去做一個保護彆人的人,那麼,又有誰來保護他呢?
爺爺嗎?他與爺爺之間缺乏從小撫養的恩情,客氣有餘,親熱不足。
而本來他曾以為能庇佑他一輩子的大哥,也不是對他言聽計從的。
即使是大哥,對他的寵愛也是有條件的。
大哥需要他懂事聽話,做個乖順的弟弟,有時也會無意間剝奪他的個人意誌。
唯有沈嶠青不一樣。
沈嶠青是一切以他為中心的。
周念沒坐回去,但往回走了兩步,說:“嗯,我聽見了。”
他沒有停頓,這番話在他心裡塞了太久,大哥的問題就像是在集滿水的大壩上炸開了一道口子,讓他一口氣都說了出來:“不過你放心,我沒有任何意見。本來我也不是周家的親生孩子,你們對我視如己出,撫養我,讓我接受最好的教育都已經很好了。”
“我並沒有對周家的財產有任何非分之想,我接受任何安排。”
他笑了笑,說:“其實,假如要按照我自己的意願的話,我願意放棄財產繼承權,都給你就好,哥。反正給我也都浪費了。”
“胡說。”周堯黑著臉,“那要是你沒秦家的財產繼承,你也能這麼輕鬆地說出這些話?就準備當個小警察過一輩子了?”
周念早就覺得大哥其實也不怎麼瞧得起警察這份職業,大哥是典型的資本家思想,唯有在自己的事情上不會自私自利。
他時而感動,時而沉重。
周念斬釘截鐵地說:“是。”
在這一瞬間,他想到的不是爺爺,而是沈嶠青。
他的底氣不是秦家,是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有沈嶠青這個信徒。
周堯暴怒,還沒發作,周念又安撫他:“哥,你彆生氣,我沒有想要跟你吵架……我正是因為不想吵架才這樣子說。”
“我這樣難道不好嗎?這樣一來,你跟爸爸,跟媽媽都不用為難了。你看,彆人都是為了錢打起來。我沒有。正是因為我在你們的教育上成長為一個三觀正直的人,我才選擇了維護我們的親情。”
周堯譏諷說:“還三觀正直呢,我看你是腦子有泡!”
周念:“……”
罵完周念才覺得自己失態,看見周念失落的神色,他又於心不忍,冷靜下來想想,周念是委屈球員,不應該再遭受他的責罵。
周堯說:“過來。到我身邊來。”
說一遍的時候周念沒有拔腿,說第二遍周念才慢吞吞地走過去。
周堯滿意地看著他走回自己的身邊,方才站起身,伸手貼在他的臉頰上,低頭凝視著他,既惆悵又憐惜。
半晌,他才啞聲低低地說:“要是當年你分化成alpha或者beta就好了,那麼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讓你發現自己是領養的孩子。”
周念動搖地想。
那麼,要是他當初真的分化成alpha或者beta,爸爸會對他們兄弟倆平分財產嗎?
他想,怕是不會的。
到時候他還是會發現,有時命運即使有拐點,也還是會走上一條一模一樣的道路。
周念是長大了,但在周堯眼裡仍然是個該被他疼愛的小孩子,他真想抱抱周念。
但就是摸周念的腦袋這件事都已經被周念拒絕很久了。
他們兄弟倆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遙遠的事情,有一回,應該是在周念上小學的時候,在學校犯了錯,具體是什麼事他記不清了,或許是被同學欺負跟人打架。
他趕到學校,看到周念被老師罰站,靠在牆邊,小拳頭攥得緊緊的,臉憋得通紅,旁邊一個沒門牙的小孩在扯著嗓子哇哇大哭,而周念沒有,倔頭倔腦地在死撐著不吭聲。
他喊了一句“念念?”。
周念抬起頭看到他,一瞬間,淚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他又心疼又高興,他想,這個孩子可真依賴自己,沒有自己就活不下去。
為什麼他的小寶貝要長大?
周堯惆悵地想。
周念抬眸看了周堯一眼,有些困惑,他說:“哥,你要是為了這件事所以耽擱你的事業來首都的話,不值得的,不用管我。”
周堯不以為然地說:“本來也是一種規劃,沒關係。”
“念念,你要記住,不管怎樣,我都是你的大哥。爸爸的事你彆在意,反正給我就是給你,到時候我再分給你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