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一闌臨時分化,屬於緊急情況,審訊沒能進行下去,臨時把他送醫院去了。
不過情況差不多也知道,即使周念沒有明確告知,等在房間外麵的兩個孩子竟然也自己猜出來。
應豪向陳語棠道了歉:“……現在看來,應該確實不是你做的。”
陳語棠說:“什麼叫‘應該’,本來就不是!我家裡是窮,但我從沒有偷過東西。”
說到這裡,他臉紅了下,補充說:“除了我五歲的時候,因為想買棒冰,從媽媽的錢包裡偷拿了一塊錢去買。但是被我媽媽發現了,把我屁股都打成紫瓣的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敢了。”
應豪感慨說:“沒想到我把周一闌當成我的好朋友,他卻對我做這種事,打死我我都想不到。”
周念問陳語棠:“你還想要繼續追問下去嗎?”
陳語棠想了想,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說:“要的。他汙蔑要害我被所有人懷疑是小偷的時候沒為我著想過,我又為什麼要為他的名聲顧忌?要不是我打電話給你,你竟然也願意接我這樁雞毛蒜皮的小案子,那我說不定高中三年都得背負著小偷的罪名。”
又說:“說不定還要退學。我好不容易考進來的。我又做錯了什麼?難道隻因為我生在一個不富裕的家庭就對我抱有歧視嗎?”
周念還挺欣賞這個小朋友。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像這樣的小孩假如不堅強勇敢一些的話,怕是早就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不錯,有仇報仇,直接報,不留到下輩子,甚至不留到十年後。
同事們知道了周念把一個小孩給嚇得分化的事,紛紛來調侃他。
這幾天,他是打個水、吃個飯都會被人問:“嘿,小周,聽說你把一個alpha給嚇得原地分化了?厲害啊。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牛的omega,我是見識到了。”
周念雖然是個新人,但他一點也不怕生,被人這樣調侃以後他還會露出驕傲的神情:“那是,我可不是一般的omega。”
校園失竊案也辦完了。
周念私底下跟宋老師打聽了一下,聽說那個偷錢的小孩由父母辦理了轉學,沒留在他們學校。
應豪主動在班上給陳語棠公開道歉,之後陳語棠性格好像變了不少,不再那樣畏怯了,整日獨來獨往,埋頭念書,儘管經曆了這樣大的一場風波,但是他的成績沒有退步,還在下一次考試中進了好多。
宋老師跟他八卦完了以後問他:“周念,你什麼時候有空啊?來老師家坐一坐,我給你做頓飯吃。”
既然恩師都這樣盛情邀請了,當年他讀高中的時候,宋老師的確對他多有照顧,周念實在是找不到推辭的理由,便答應了下來。
尋了一個不值班的日子,去宋老師家吃午飯。
宋老師現在一個人,她有兩個孩子,一個出國留學後在外定居工作,一個在外地讀研,也回不來,她家就她跟她老伴兩個人,夫妻倆感情不錯,孩子不在身邊就養了兩條狗,小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上門那天,周念當然沒有穿警服,而是穿的便衣,打扮得斯文有禮。
宋老師一見他就笑,眼角笑紋深深:“真帥啊,周念,越長越標誌了。”
“我教了快三十年學生,就算你不是成績最好的那個,我估計我也會記得你的,你是最好看的那個。”
周念慣是個會哄中老年婦女的,在警局時,他就特彆能哄人開心,這裡他一點也不裝成熟,像是被誇得很得意,哼哼兩聲,還要自我謙虛地說:“哪有啊?”
一下子又像極了當年那個在學校裡張揚肆意的omega少年,宋老師不免也有點懷念那段讓她覺得頭疼卻熱鬨的日子。
周念不但是最聰明、最漂亮的學生,也是最讓她憂心的,畢竟周念還是個男omega。
她真喜歡周念身上那股子驕傲勁兒,真怕那一天折了,怕再見到周念時,周念已經變得黯淡。她一麵覺得周念不是尋常孩子,一麵又還是忍不住地操心。
幸好幸好,時隔多年再見麵,周念還是那個周念。
周念還帶了兩份禮物過來,一份是送給宋老師的蘇繡擺件,一份是給宋老師的丈夫,一瓶白酒,那過來吃飯肯定不能空手來的嘛。
周念無語地說:“老師,你看看我現在都幾歲了?我成年很久了,我喝酒不犯法,沒有人比我更懂。稍微喝點應該沒事,我今天不上班。”
宋老師被他眉飛色舞的樣子給逗樂了:“哈哈哈哈哈。好,把酒開了,我們一起喝點。”
兩人邊親熱地說著話,邊進到屋裡去。
周念看桌上大碟小碟滿滿當當擺了一整張圓桌,起碼七八盤,而廚房裡還在熱火朝天地發出做飯的聲音,他很捧場地驚喜說:“哇塞,這麼豐盛的啊?”
宋老師笑著說:“那可不,你是大忙人,以後也不知道約不約得到你。”起初是開玩笑的,說著說著,她略帶幾分惆悵地補充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以後就明白了,有時候約著見一麵很可能就是最後一麵,自然不能怠慢。”
周念定睛打量了一下宋老師。
他印象裡的宋老師頭發烏黑、聲氣洪亮、皮膚紅潤,身板總是挺得筆直筆直的,這七八年過去,宋老師老了很多。
他想,宋老師以前有這麼矮小瘦弱的嗎?而且嗓子也仿佛啞掉了,聲音沙沙的。聽說宋老師前兩年做了個喉嚨手術,之後說話就不能太大聲了。
一轉眼,宋老師已經年近五十歲了。
她自我調侃說:“老嘍,再過兩三年我就可以退休了。”
周念問:“退休了不是更好嗎?正好可以休息了。你累了那麼多年。”
宋老師笑笑說:“我盼著退休呢,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要有下輩子,我才不教了。”
周念笑起來:“您遇見我這個得意門生還不值啊?”
宋老師嗤笑一聲:“你就是最讓我頭疼的那個。我從20歲吧,師範學校大三開始實習,見過那麼多學生,也不是沒教過彆的omega,就你一個,膽大包天,還敢假裝自己是beta,差點出了大事。”
“從你以後,每一屆學生分化以後,就算明麵不登記,私底下我也得一個一個問過去,確定過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怕再遇上跟你一樣膽兒肥的omega。”
周念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嘿嘿。”
他調侃說:“不可能的,宋老師,不會遇見第二個。這個得偽造abo分化檢查證書,我當年是個小傻x,什麼都不懂,沒什麼都不怕,我才乾得出來。”
“一般小孩他沒有這個路子偽造文書。”
宋老師又好氣又好笑:“怎麼著,你還得意起來了是不是?”
周念連忙伏低做小,尊師重道地說:“沒有沒有。”
這時。
在廚房裡忙活的師公嚷嚷了一聲:“最後一道菜做好了,可以準備準備洗手上桌吃飯啦!”
明明已經很多年沒見了,但師徒倆很快又親熱了起來。
周念還記得高中的時候,高三,當時沈嶠青已經不在了,他又不肯用彆的alpha伺候自己,感覺料理生活變得不方便許多,比如普普通通簡簡單單地去食堂打飯,他就老排不上隊。
那些人想把自己的飯讓給他,周念嫌棄惡心,不吃。
有一次他去食堂晚了,菜基本上都被打完了,宋老師看見,就對他招招手,讓他在教師窗口吃飯。
不止一次兩次。
搞得他好像是教職工子女一樣,可以在教師窗口蹭飯吃,可見宋老師對他有多偏愛。
不過這種偏愛並沒有讓周念在班上被彆人苛責,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周念誒,他被偏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誰都會這樣做的。
這頓飯吃著吃著,果不其然,宋老師開始問了:“周念啊,這麼多年過去,你再找對象嗎?你今年幾歲了來著?二十五了是不是?”
周念捧著巴掌大的小飯碗,細嚼慢咽,說:“是。虛歲二十五。”
宋老師點點頭:“嗯……也不小心,差不多可以找起來了。”
周念磕一顆花生米,不以為然地說:“我覺得我挺小的,還是小孩子,沒考慮過結婚。”
宋老師:“你可彆不放在心上,周念,差不多可以開始找起來了,找到以後不得考察了一兩年人品、家境啊,真的確定結婚以後,籌備結婚又要一年,這還是快的,其中隨便拖一拖就直接三十了。”
這兩年周念逐漸從長輩那裡聽到催婚的說辭,除了他爺爺秦老爺子,他琢磨著爺爺估計不像他結婚,那麼秦家的財產隻給他一個人,根本不用扯皮,最輕鬆了。
媽媽偶爾會催他兩句,這時,周念就回一句:“啊?你的意思是讓我跟沈嶠青結婚嗎?”
媽媽就傻眼:“你還在跟沈嶠青談啊?”
周念理所當然地說:“是啊。”
宋老師說了兩句,自言自語地說:“你們年輕人都不愛聽這個,我還是不多嘴了,你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