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璣臉色也不好看,但還是嗬斥菱歌道:”少說兩句吧,瞎嚷嚷什麼呢?老夫人和夫人都不會同意的.”
菱歌收斂了些,但還是憤憤不平地嘟囔道:”這暴發戶就是暴發戶,有誰家說親是當家夫人自己來的?真是不懂規矩.”
樂妤剛剛沐浴過,穿著淺黃繡著斑斑點點迎春的素錦寢衣披著大衣裳坐在炕沿由繡衾一點一點地拭乾發上的水漬,菱歌等人的情緒並沒影響到她,待明白顧氏的異常是這個原因之後,她便鬆了口氣,反過來笑著安慰菱歌,”傻丫頭,瞎生什麼氣?人家怎樣我們是管不著的,橫豎父親母親絕不會答應,我又有什麼好生氣的?至於忠勇侯府怎樣,又關我什麼事?”
繡衾也氣的很,那個忠勇侯世子外麵傳得有鼻子有眼,風流好色喜好戲子,什麼荒唐做什麼,哪裡及得上六皇子半根頭發絲?一想到姑娘若是嫁進忠勇侯府,自己便要伺候這樣的男主子,便忍不住手上力氣大了些,扯痛了樂妤.
樂妤哎喲一聲捂住頭,珠璣菱歌慌忙上前,”怎麼了怎麼了?”繡衾慌得放下棉巾子,連連道:”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可疼得很嗎?”
樂妤擺擺手,沒放在心上,”沒什麼,我哪裡就那麼嬌貴了?你們一個個的大驚小怪,都歇著去吧.”
幾個丫頭都清楚樂妤的性子,也就不再多問,留下珠璣和繡衾值夜,便都退了出去.
這件事轉瞬就被樂妤忘到了腦後,誰知沒過幾天,菱歌便興衝衝地跑進來,興奮地兩眼亮晶晶的,大聲笑道:”姑娘,姑娘,你知道嗎?外麵出事了.”
樂妤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慢條斯理地道:”出什麼事了?看你興奮的這樣,就知道不關我們的事,準是幸災樂禍.”
繡衾繡著要送給蘇沅芷的炕屏,撲哧一笑,”還是姑娘最了解菱歌了.”她鬢上簪了一朵小巧的丁香,十分地溫柔靜默.
珠璣給繡衾分著線,也笑:”也不知道在哪裡聽到什麼笑話,又要來糊弄我們了?”
菱歌不服氣地叉著腰,樣子雄赳赳氣昂昂的像個凱旋的英雄,”什麼糊弄?你們知道什麼?那個癩蛤蟆遭了報應了,難道不值得高興?”
癩蛤蟆?眾人麵麵相覷,好半天才想起來這是菱歌自那日之後對忠勇侯世子的格外”禮遇”.
樂妤秀麗細長的眉頭漸漸皺起來,”到底怎麼了?”
樂妤開了口,菱歌也不敢再賣弄關子,老老實實地道:”外麵都傳遍了,那癩蛤蟆跟人在小倌樓裡爭風吃醋,最後喝多了酒打了起來,對方人多,那癩蛤蟆一夥的都被打得鼻青臉腫,唯有那癩蛤蟆最倒黴,被人打斷了兩條腿,還….”饒是菱歌大大咧咧,也不由吞吞吐吐紅了臉:”還,還聽說被踢到了要害,再也,再也不能人事了…..”
珠璣幾個聽得目瞪口呆,什麼”小倌樓”什麼”人事”的,讓幾個姑娘都齊齊紅了臉啐了菱歌一口.
菱歌扭捏過一陣之後,又重新高興起來,”聽說那天那個趾高氣揚的什麼侯夫人,哭得死去活來的呢,直嚷著要凶手償命呢.”
她說得興高采烈天花亂墜,連帶樂妤都聽愣了.什麼?忠勇侯世子被人打得半身不遂,外帶斷子絕孫?
珠璣眼睛亮晶晶的,冷笑著道:”忠勇侯府不知是風水還是怎麼的,人丁稀少得緊,老忠勇侯就是無子才過繼的,現在的忠勇侯也隻有這一個兒子,這下可好了,忠勇侯府注定是這一代而終了,真是報應不爽.”
幾個丫頭也都深有同感,嘰嘰喳喳地拉著菱歌討論起來,都在大呼解氣.樂妤越想越不對,問菱歌:”可知對方是誰?”
菱歌偏頭想了想,”說是方家的公子.”方家?樂妤眼前浮現出在行宮見到的那個眼睛色眯眯的紈絝.
珠璣幸災樂禍地道:”那這下忠勇侯府想要報仇隻怕是沒希望了.”如日中天的麗妃和日薄西山的忠勇侯府,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孰強孰弱.
樂妤怔忪了好半天,才皺著眉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長足花幾邊拿著小巧的花翦修剪杜鵑花枝一聲不吭的綠竹.
樂妤的目光有如實質,看得綠竹身子一顫,越發低下了頭,不自然地避開了樂妤的目光,卻嚓嚓幾下剪掉了一大朵開得正豔的杜鵑花.
看了一眼幾個正在高興的丫頭,樂妤抿了抿唇,將眼底的一抹冷意壓了下去,忍住了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