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仙可能也想不到花子會這麼不按理出牌。
通常來說,問筆仙的禁忌就那麼些,而且不管是碰上什麼靈異鬼怪,都會避開問對方是怎麼死的這個問題。
生者和死者總歸是隔著一條冥河的,若是死後了無殘念倒也還好,能留下還成了氣候的死者,沒有誰會喜歡被人掏心掏肺的展示自己的死法。
和花子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臉不同,另外握著筆的幾人皆是嚇得臉色煞白,渾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閉眼逃離現場。
他們交疊著握著筆的手都感受到了寒意,而緊挨著花子的黃瀨幾乎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在這裡,他感覺自己握著的是個冰塊。
恐懼就這麼席卷當事人的大腦。
花子還在問——
“筆仙筆仙,你叫什麼名字?”
“筆仙筆仙,你是怎麼死的?”
“筆仙筆仙……”
堪稱精準踩雷,一個不漏。
隻可惜問了半天,筆仙都沒有動靜。
見他這麼作死,其餘幾位學生反而不那麼害怕了,他們想:這是不是證明其實筆仙沒有來?
其中一人壯著膽子問道:“筆仙是不是……走了……?”
沒有人回答他,那支筆也沒有動靜,學生們明顯鬆了口氣,就在此時,另一人弱弱說道:“要用筆仙的儀式送走才行吧?就這麼離開的話……”
後麵的內容不言而喻。
“筆仙筆仙……請你離……”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就將就此結束時,那男孩突然手臂用力一甩,那力道竟是遠超幾個男學生,他直接抽出筆往桌子上一摔。
上一秒還握著花子的手的黃瀨:“!”
伴隨著筆在桌子上發出啪嗒的響聲,眾人的心也同樣沉底。
還未等他們內心冒出什麼想法,教室就像被一團漆黑的幕布所包裹,影子從四麵八方升了起來,還連帶著像炸開的噴泉頭似的。並有森冷的怪笑在其中,恐懼和恐慌開始泛濫。
他們像被扼住了喉嚨,但沒人敢張嘴——
好像張嘴了,會被什麼東西跑進去,將自己取而代之——變成不是自己的另一種存在。
隻有花子,那蒼白的臉在無邊的夜幕中顯得像什麼亙古不變的東西,大約是寒泉,是死井。
竟然詭異的能帶來一絲安心感。
他對著這恐怖的場景咧嘴微笑。
“終於出來了啊……我也差不多沒耐心了,正好。”
就在所有人心中都冒出“吾命休矣”的念頭時。
那一道道充滿惡意的黑影像被什麼奇異的力量撕扯著,開始割裂,然後又從裂縫中被人撕開,就像是什麼人在扯開飛蛾的翅膀。
黑色的影子被切成碎裂的條條塊塊,那怪笑聲也變成了苦悶的悶哼和尖利的叫喊——
最後,他們全都落在了男孩的腳底,慢慢變淡,緊接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學生們看著男孩。
像在看著更詭秘的怪物。
接下來,是不是要被這麼撕裂的就輪到我們了——
“喂。”
完了,接下來就是要處置我們了吧?
正當他們這麼想著,膽小的人甚至閉起眼睛時,卻聽見桌子被人踢了一腳。
那男孩臉上變成了不耐煩的表情,還瞪了旁邊的黃瀨一眼。
“愣著乾什麼?”
莫名被瞪的黃瀨發出了“……欸?”的疑問。
“收拾桌椅。”他用腳踢了踢課桌的桌腿,“你們把教室弄得亂七八糟的,是想給明天值日的人添麻煩嗎?”
說完,他就到旁邊的桌子上坐下,雙手環在胸前。
“快點,弄完。”
——像個監工。
被恐懼支配的大腦略微緩過來一點神,他們麻木的重新整理好教室,檢查過後,男孩露出“還可以”的表情。
他跳下桌子,說:“今天過後我想你們也該長記性了,以後不會再玩什麼無聊的通靈遊戲了。”
“……對不起。”
“我並不想批評你們對生死沒有敬畏這件事。”他說,“隻是,你們這樣的不小心的家夥,很容易連踏上黃泉,進入輪回的資格都沒有。”
男孩最後看了他們一眼。
“——彆讓你們的父母為你們的愚蠢流淚。”
就當他拉開門打算離開時,其中一位膽子比較大的女生喊住了他——
“那個、真的很感謝你……如果,想要給你回禮的話,要怎麼找你呢?”
花子停下腳步。
這麼說,倒也是個宣傳自己的好機會。
做好事不留名可不利於混聲望。
“你確定?”男孩回頭看著她,“想要見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