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本源境(1 / 2)

魚初月呆呆地窩在崔敗食人花的懷裡。

他為什麼能說人話?

她曾經試過的,但是一開口就是‘咘嚕咘嚕’的吐泡泡聲。

後來她就沒有再嘗試了,想說話就吐一串泡泡,反正她和植物朋友們交流的時候本來就是雞同鴨講。

“說話啊?”崔敗又好氣又好笑。

魚初月嘗試著張了張嘴:“大……噗……兄。大,師,兄,大師兄?!我為什麼能說話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剛開始的時候不能說話?

崔敗詭異地停頓了片刻,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曾試著在水裡說話?”

魚初月:“……啊。”

可不是嗎?她第一次嘗試開口講話,就是在水裡。

“在水裡能說得了話麼,憨魚!”崔敗頓了一頓,毫無形象地笑了起來,笑得花苞亂抖,“噗哈哈哈!”

他把她從嘴裡吐出來。

“叫它們彆撓了!”

魚初月低頭一看,隻見她的小草朋友們正在瘋狂地切割崔敗的根須。

“彆打彆打,他是我的朋友!”

小草們驚奇地彎起身體,瞻仰這隻可怕的食人大花苞。

崔敗矜持有禮地彎了彎莖杆。

“大師兄你來!”魚初月蹦蹦跳跳帶他往前走,獻寶一般地說道,“我有個好地方,舒服極了!”

遍地小草和大柳樹立刻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凝視著崔敗食人花。

“小師妹,過得不錯。”

崔敗幽幽地說道。

“嗯嗯!”魚初月笑逐顏開。

崔敗輕輕磨了磨花苞中的兩排鋸齒。

虧他擔心得要死,終日不停,闖過一片片危險地界尋找她的下落。沒想到這隻魚尋了個安樂窩,看這模樣,壓根就把他給忘到了九宵雲外。

她用她漂亮的大紅尾巴把他推到了水裡。

崔敗:“?”

“咘嚕嚕!”

到了水中,她的力氣又大了無數倍。她用尾巴推,用身體頂,三下五除二就把崔敗弄到了水潭中心的淤泥裡麵。

崔敗:“!”

還沒回過神,整根莖杆就被她摁進了泥巴裡麵。

崔敗:“咘嚕嚕?!”

魚初月大樂:“咘嚕!”

她整隻魚摁住了他,把他的花苞也往淤泥裡摁。

要不是她開口說過話,崔敗都要以為這又是什麼怪物的陷阱了。

他強行摁下了殺機,沒有反抗,順著她的力道,把花苞整個埋進了淤泥裡麵,隻露出一道花縫。

唔……熱乎乎的,還挺舒服。

魚初月搖頭擺尾,遊出了水麵。

被崔敗驅趕過來的那一群怪獸已被小草們分食完畢,草叢中結出了大串大串晶瑩的紅果子,魚初月吼了一嗓子,小草們便把果實擲到了水麵,密密地浮了一整層。

魚初月用嘴巴銜了,潛入潭底,遞到崔敗的花縫間。

魚嘴對著花嘴。

她沒發現不太對勁。

崔敗懶洋洋地窩在淤泥裡,張開花瓣,從她的口中接過了紅色小果實。

感覺真是絕妙。

他有點樂不思蜀,不想動了。

眯著眼望上去,隻見清澈的水麵浮滿了紅果,她擺著漂亮的大尾巴,遊上去把它們一粒粒銜下來,喂給他。

這些日子血雨裡麵拚殺慣了,忽然這麼慵懶閒散,他頗有些難以適應。

這個魚真是……

魚初月喂了崔敗滿肚子紅果。

感覺真是妙極了。

她愉快地在他頭頂上遊來遊去,晃悠了一會兒,把自己也埋進了淤泥裡麵。

他的根須不動聲色地勾住了她的尾巴。

魚初月心尖一顫,把魚臉往泥巴裡麵再縮了縮。

咦,不對,她是一隻紅魚,紅了臉也看不出來。

兩個人尾勾著尾,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夢中也是暖暖的,溫馨極了。

‘沙沙,沙沙沙……’

隱約聽著有什麼聲音,隔著水麵模模糊糊地傳來。

魚初月在淤泥中伸了個懶腰,身體一旋,撞上一個結實又有彈性的異物。

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把崔敗給拱起來了。

‘沙沙’聲還在。

她循聲望向水麵,發現水麵正在蕩開一圈圈漣漪,它們相互碰撞,疊成各種不同的波紋。

下雨了?!

她到這裡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下雨。

這裡的天空蒙著紅色霧霾,風又冷又乾,根本不像會下雨的樣子。

崔敗也從淤泥裡鑽出來,他牽著她,浮出水麵。

果然是下雨了,清澈的雨水,冰冰涼涼地落在身上,舒服極了。

大柳樹和小草們都舒展了身軀,享受大自然的饋贈。

“你改變了這一方地域。”崔敗道。

“我?”

他懶洋洋地用根須挽著她:“若你把這些靈氣化物吃掉,便不會有眼前的局麵。”

魚初月:“我本來以為那棵大柳樹是你來著,怎麼可能吃你。”

崔敗:“……”

他猶豫片刻,低低地嘀咕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沒讓她聽見。

……

魚初月搭著崔敗大花車,巡視自己的領地。

所經之處,小草們都會齊刷刷挺起胸膛,向她展示它們的挺拔健壯。一枚枚小花果被遞過來,魚初月躬腰薅起來,自己吃一半,喂崔敗另一半。

崔敗頗有些不可思議:“本源靈果乃是至寶,從不曾聽說靈氣化物將其拱手奉上。”

魚初月驚奇道:“不吃果子?那大師兄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若她沒猜錯,崔敗剛進來的時候應該和她一樣,體型小小,攻擊力也少少。

崔敗默了片刻,不知是不是魚初月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語氣有幾分幽怨。

他道:“一路殺過來罷了。”

“唔……”魚初月道,“大師兄真厲害!”

而她,就是在渾水摸魚。

摸啊摸的也長這麼大了。

崔敗:“嗬。”

半晌,他道:“它們吞食毀滅獸來生長?”

原來那怪物叫毀滅獸。

魚初月道:“嗯!”

崔敗沉吟片刻:“得讓它們再長快些。”

魚初月連連點頭:“嗯嗯!”

她巴不得她的花草朋友把整個焦黑的大地都變成碧綠的樂園,那樣她就可以擁有更多更多的小紅果了。

“離開水,多久會難受?”他問。

魚初月道:“在這裡倒是還好,外麵不知道,我沒出去過。”

崔敗:“真沒追求啊小師妹……”

崔敗叼起魚,邁開根須,踏出安樂窩。

到了小草原外麵,風依舊像刀子一般,‘嗚嗚’地怒吼著,凶猛得緊。

大地一片焦黑,魚初月縮了縮脖子,發現如今的她已和從前大不一樣,那些風無法再對她造成傷害,雖然鱗片有一點發乾,但也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有崔敗叼著她,也不用弄臟她漂亮的大尾巴,她樂得出來放放風。

溜達了一圈,魚初月發現了——崔敗這廝,是用她作餌呢!

他尋到毀滅獸聚居之地,把魚叼在嘴裡,伸到那些饑腸轆轆的毀滅獸麵前晃來晃去,用她的魚香味引誘它們上鉤。

一旦毀滅獸中計,他便叼住她往回跑。

大群大群的毀滅獸被他誘進了草原,他把魚拋到身後,鋸齒一甩,撲進獸群之中大開殺戒。

他捕獵的樣子迷人極了。

極為冷血。

冷酷無比的殺戮製造了漫天熱血,草原敞開肚皮,吃了個飽。

它們結出更多的小紅果,同時將淺黃色的飄絮撒向更遠的地方,鋪出大片大片的原野。

大柳樹漸漸學會了移動。

它跟著崔敗和魚初月,大肆向外拓展領土。

小草們製造了一片又一片水潭,供大紅魚歇息泡澡。

自從與崔敗勝利會師,魚初月感覺自己比從前更懶了,她,從用尾巴拍死毀滅獸的強力戰士,變成了隻要橫躺在崔敗嘴裡做誘餌的一條鹹魚。

隨著草原麵積越來越廣,各種奇怪的植物也開始出現了。

“大師兄,這是為什麼?”

“數量足夠,便會出現異類。這是好事。”崔敗如是說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魚初月的身體越來越強壯,如今她已經學會了直立行走——把漂亮的大尾巴攤在地上,分成兩瓣,一前一後挪動,如同人類行走一樣。

崔敗食人花長得……更加凶殘了。

草原不斷拓展,大柳樹也學會了說話。

是一個很溫柔寬厚的女性長者的聲音。

它有些渾噩,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

它隻知道自己和大紅魚是好朋友,和食人花也湊合是好朋友。

崔敗:“稀罕。”

魚初月發現,崔敗變成食人花之後,多多少少又暴露了一些本性——從前還老端著劍仙的架子,如今徹底放飛自我了,滿花苞都是惡趣味,很喜歡冷酷無情地玩弄那些毀滅獸。

把它們逼得走投無路,自己紮進陷阱,是崔敗最喜歡的遊戲之一。

他還喜歡把大紅魚拋來拋去。

拿她做誘餌的時候,他的花樣越來越多。

比如要求她翻著肚皮躺在毀滅獸的一處大巢穴麵前,他收縮著花苞,伏在她的身後。

當那些毀滅獸發現了天降的大魚,興衝衝呲牙撲出來時,他從魚初月背後猛地起身,‘呼’一下張開厚實的五片大花瓣,居高臨下,衝著這些可憐的毀滅獸亮出他寒光閃閃的兩排大鋸齒,嚇得毀滅獸魂飛魄散,撞成一堆。

每到這時候,崔敗食人花就笑得根須打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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