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初月:“……”
賞他個死魚翻白眼。
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這廝是什麼‘完美清冷絕世謫仙’。
……
大柳樹、大紅魚和食人花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
隨著草原鋪開,空氣越來越濕潤了,如今的魚初月已經不再需要水潭來補充水分,她變成了一條水陸兩棲的魚。
大柳樹也可以靈活地把根須全部從地底拽上來,拖在身後。它喜歡慢吞吞地行走,爬到小山頂上,茂密的根係鋪滿整個山坡,像孔雀的大尾巴一樣。
到了山頂,它緩緩把根須收縮到身下,團成一個大球,然後輕易紮穿層層焦土和岩石,深植地底,將這一片區域的焦息和土中浸透的紅色霧霾全部吸收乾淨。
偶爾,它會慢悠悠地歪著滿樹垂柳枝,一本正經地對魚初月和崔敗說,它感受到了命運的召喚。
魚初月依舊沒心沒肺,崔敗卻日漸凝重起來。
他開始無條件遷就大柳樹。
大柳樹偶爾一句囈語,崔敗都會慎重對待。
如今,他已經不是一朵平平無奇的食人花了,隻要大柳樹一句話,他便能為它鏟平一座山。
魚初月不禁有些淡淡的心酸。
她很想幽怨地酸他們幾句,無奈大柳樹的吊床實在過於舒適,她躺在裡麵,蜷著尾巴,連拈酸吃醋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模樣。
空中的紅色霧霾徹底消失了,露出了藏在後頭的天。
天空是淡藍色,高空浮著一個巨大的白色氣旋,便是魚初月和崔敗墜落之前看見的那一個。一枚小小的太陽懸在氣旋後方,散下溫和的光芒。
“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它了。”大柳樹說。
魚初月把崔敗拉到了一邊。
“本源碎片究竟是什麼?大柳樹怎麼好像……”她思忖片刻,組織語言,“曾經……活過?”
“被毀滅的世界本源。”崔敗道,“意識本該死去。”
魚初月一頭霧水,歪著魚腦袋看他。
他把她叼了起來:“你複活了它。”
魚初月:“哈?”
崔敗也覺得不可思議:“本源碎片,是被摧毀的世界本源,進入本源碎片中,攫取殘存的本源靈氣,修為便能一日千裡。從來沒有人能夠在本源碎片中喚醒什麼……東西。”
魚初月從他的花苞上方探出魚頭,瞟了瞟大柳樹。
“你是說,我救活了一個世界?”
“可以這麼說。”
魚初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難怪大柳樹隨便說個什麼,你都無條件答應,把它寵上了天。”
崔敗詭異地勾頭看她:“你……吃醋?”
魚初月急急甩著尾巴逃向一邊:“才沒有!”
崔敗笑得彎下了腰。
她氣咻咻地折了回來:“所以我們需要幫助大柳樹找回記憶對不對?”
“試試吧,”崔敗閒閒地望天,“我們時間不多了。”
魂魄離體,隻能維持七日。
外界一日,本源境中一年。崔敗算著時間,他們進入碎片中,至今已有五年。
如今拓展疆土這種事情已經不需要大柳樹親自出手,小草們自會摩拳擦掌向著八方大肆繁衍。
和魚初月呆久了,大柳樹也變得懶懶散散,每次爬山都唉聲歎氣——以它如今的身材,爬山也不過是往高處隨便走兩步罷了。
魚初月痛心疾首:“大柳樹你變了!”
它很認真地辯解道:“從前,我就是,這樣,不愛動。被那個東西摧毀之後,才,勤快一些。”
魚初月和崔敗敏銳地捕捉到了它話中的重點:“被哪個東西摧毀?!”
大柳樹煩惱地皺著枝條,想不起來。
魚初月不禁想起了蘑菇的話——他們派瑤月這樣的魂魄,帶著係統進入萬千世界,掠奪氣運之後,就可以徹底入侵,把這個世界變成垃圾場。
所以被摧毀的世界本源,莫非正是蘑菇口中那個‘秘密’?
守護者用生命守護的那個秘密。
“摧毀了世界本源之後,他們才能降臨到這個世界?”魚初月喃喃自語。
她睜著一雙迷茫的魚眼,望向崔敗食人花。
崔敗勾著花腦袋,半晌,張口一薅,把她橫叼在嘴裡:“走吧!”
日子一天天流逝,無儘的青青綠草原上,三隻龐然巨物的體型越來越驚人。
大柳樹可以流暢地說話了,隻不過它性子溫吞,說話始終慢慢的。
它想起了一個地方。
“和我當初的毀滅有關係,可能非常危險,不想大紅魚冒險。”大柳樹這樣說。
它這麼一說,崔敗倒是非去不可了。
崔敗這朵花,總是有一種奇異的領導特質,隻要他一發話,大柳樹和大紅魚都不會有任何異議——大紅魚主要是懶,反正也不要她動,要麼窩在崔敗的花苞裡,要麼躺在大柳樹的吊床裡。什麼都行,隨便,去哪都無所謂。
三個龐然大物轟隆隆便向著目的地奔去。
很快,便看到那一處異常。
它便是紅色霧霾的發源地。
那是一柄周遭虛浮著火焰的黑色光劍,它深深地刺進了大地中,在它四周,連焦土都在不斷氣化,變成了紅色的雲霧。
它製造了一個仿佛能夠直通地心的深坑。不知是不是錯覺,視線一觸到這把黑色光劍,便有種疼痛感覺直直刺進神魂深處,腦海裡隱隱回蕩著聲聲哀鳴,整個世界好像都在痛苦地顫抖。
它刺得太深,而且仍在不斷往下侵蝕。
絲絲縷縷紅霧從坑中溢出來,站在地麵往下望去,隻能看到萬丈深淵之下,露出一個巨大的劍柄,以及少少一截光劍。
無數毀滅獸順著坑洞邊緣爬出來。它們,居然是那黑色光劍的衍生之物!
“解決了這個,大柳樹是不是可以徹底恢複?”魚初月興奮地從吊床上蹦下來,趴到巨坑邊緣,狠狠盯住底下的光劍,摩拳擦掌。
毀滅獸對這三個巨物已經不能造成任何威脅,大柳樹閒閒地用枝條卷起它們,甩到遠處,摔成一灘灘肉餅。
“試試。”崔敗一花苞坐在巨坑邊緣,像滑滑梯一樣滑了下去,抵達那燃著虛火的黑色光劍旁邊。
他用他的根須卷住了劍柄。
玩劍,他可是高手。
他嘗試將它從地心深處拔.出.來。
黑劍光劍發出銳利鋒鳴,狂暴劍氣轟然爆開。
崔敗的花苞上立刻就被劍氣割出無數道深深淺淺的口子,晶瑩剔透的花汁從花瓣中滲出,被劍氣挾裹著飄向四麵八方。
魚初月的心忽然便重重一揪。
這些日子,她都是蜷著身體,懶懶地窩在他的花瓣裡麵睡覺,他的一切,早已與她息息相關。
見到他受傷,就像是割在她身上一樣難受,甚至都不止。
魚初月不假思索撲了下去。
巨坑的坡度有點陡,她連滾帶摔,轟隆隆便落到了崔敗的身邊,在坑底蹦了一蹦,甩起她的大尾巴,自下而上,重重擊打在劍柄底下。
劍氣無差彆地切割在她身上。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在她與崔敗的通力合作下,黑色光劍往上拔出了少許。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顫動。
一擊之後,魚初月感覺到自己的鱗片乾枯了,黑劍上燃的那些虛火炙烤著她,讓她感覺到了久違的乾渴。
再看崔敗,隻見他的根須已經焦黑了,看起來變得脆脆的。
魚初月蓄了蓄力,憋足了勁,再度揚起漂亮的大尾巴,‘啪’一下擊打在劍柄底部。
在一起捕獵的過程中,崔敗與她已建立了很深的默契,他順著她的力道,猛然向上一拔。
黑色光劍再次被抽出長長一截。
魚初月聞見了烤魚的香味。
她:“……”
這會兒聞到這股味道,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崔敗的花瓣尖尖和根須都變成了焦黑的炭狀物。
劍氣肆虐,魚初月那身漂亮的鱗片被切得坑坑窪窪,完美的大紅尾巴也撕裂了。
第三次甩尾,明顯有些氣力不濟。
便在這時,頭頂飄過一片陰影,大柳樹甩擺著枝條,將甘霖密密地灑下來。
它擠出了身體裡儲存的水分,供給食人花和大紅魚。
魚初月如魚得水,把大尾巴甩得‘啪啪’響,卯足了勁兒,用尾甩,用鱗片蹭,拚命把那劍從土裡往外抻。
劍上燃的虛火把她烤出了陣陣香氣。
魚初月:“……大師兄,我要是死了千萬彆浪費,聞著挺香的。”
崔敗:“嗬。”
他轉過花苞,瞥了她一眼。
隻見她那一身漂亮的鱗片都蜷了起來,許多地方露出烤得焦黃的細皮嫩肉。
他花苞一偏,猛地銜住了她,將她重重往上一拋。
“捆起來。”他冷靜地吩咐大柳樹。
大柳樹毫不猶豫地用枝條一裹,把魚初月捆成一隻粽子。
崔敗獰笑著,將根須全部覆在了黑色光劍的劍刃之上,纏得嚴嚴實實,花苞一偏,一薅,銜住劍柄。
隻見整隻花苞之上,爆發出一陣驚天劍意。
那是兩柄絕世神兵的對撞。
黑焰席卷四野,清光直破天際。
“錚——”
“轟——”
仿佛有一把劍破天而來,轟然撞進這黑色光劍之中。
衝擊波震散了空中那隻巨大的白色氣旋。
霎那間,一切恢複了平靜。
深坑猶在,那柄劍卻消失無蹤。
大柳樹放開了枝條,魚初月連滾帶爬撲向崔敗,蜷起尾巴,將遍體鱗傷的食人花擁在了自己的懷裡,魚頭在他身上拱來拱去,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切去撫慰他。
“結束了……”大柳樹喃喃。
黑色光劍消失之後,最後的區域也被草原覆蓋,焦黑的世界徹底變成了綠色的家園。
大柳樹想起來了。
它晃晃悠悠爬下坑底,用濕潤的枝條罩住了魚初月和崔敗,緩聲說起了自己的往事——它是另一個世界的本源。
世界本源是世界的核心,隻要它完好無損,外來的世界就永遠無法打開兩個世界之間的空間裂隙,實現大規模入侵。
每一個世界,都會有善良而又強大的氣運之子成為守護者,守護著世界本源,也唯有守護者,可以接觸到世界本源。
大柳樹和它的守護者相伴,共同庇護著那個世界。
後來,守護者擁有了一名伴侶,不知道中途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名伴侶突然奪走了守護者的氣運,她殺掉了原本的守護者,又用那把黑色光劍刺進了大柳樹的身體,摧毀了它。
它散成了無數碎片,落到了萬千世界之中。
聽大柳樹這麼一說,魚初月立刻想到了瑤月的作派。
原來,他們就是這樣入侵萬千世界的!
當真是,卷進了一場驚天陰謀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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