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滅世者(1 / 2)

魚初月怒魚咆哮,一口叼起了殷加行。

她擁有幾圈鋒利無比的大鐵牙。

殷加行像被卷入刀山,根本沒有半點掙紮之力。

“彆——啊——魚初月你停下!”

利齒毫不猶豫地刺穿了他的身軀。

殷加行發出了恐怖的喘息聲,他撐著她的尖牙,努力想把它移出他的身體。

他顫聲道:“你答應不殺我……我就告訴你……與我……勾結的聖人是誰!”

魚初月像叼著一根草杆子一般,含糊不清地說道:“這還用你說,純虛子啊!”

話音落時,她動了動大尖牙,把殷加行換了個方向,重重一嚼。

“啊啊啊啊啊——”

魚眼淚光微閃。

‘爹、娘、大黃、景大爹、景大娘、明伯伯、趙二丫……’

眼前閃過一張張模糊的麵孔,每想起遙遠的記憶深處某一個身影,她便狠狠用自己的尖牙咬穿殷加行身體。

她一邊把他咬成碎片,一邊回轉過頭,用大尾巴拍著地麵,轟隆轟隆地跑回崔敗的身邊。

殷加行的慘叫漸漸弱了下去。

“阿瑩……你來接我了……”

“什……麼!阿瑩!我是為了你啊……彆丟下我……阿瑩!”

“阿瑩!阿瑩……阿……瑩……”

微弱無比的掙紮消失了。

殷加行瀕死之時,仿佛看到了什麼幻象。

魚初月動作一頓,麵無表情地把利齒間那一灘碎肉吐在了地上。

轉過大紅尾巴,碾了碾,再碾了碾,與地上的黃沙,徹底融為一體。

她微微闔上魚眼,感應周遭。

空空的,沒有了。

掠奪者殷加行,灰飛煙滅。

魚初月挺起魚胸膛,邁開三尾,扭到崔敗麵前。

幻顏術消失了,他恢複了容貌,靜靜地躺在那裡。

胸口紮著那支戟尖,已不再流血了。

她用牙叼住戟,將它抽.出來,扔到一旁。

“崔敗,醒醒啊……”她把身體彎成‘C’,巨大的魚腦袋湊到了他的身上。

“這裡是本源境,你快醒來,快醒來,變成花啊……”她用眼睛小心翼翼地拱他的手臂。

本源境裡自然是會死的。被殺了,就死掉了。

就像女魔侍、媚傾城,以及,殷加行。

崔敗自然也是會死的。

他拚上性命,幫她揭曉了掠奪者的秘密,給了她時間和機會看破這座城的秘密,絕地反殺,滅了殷加行。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她的心臟懸到了眼睛裡,淚水直接從心裡流出來,大滴大滴滾到崔敗的身上。

“你不要死……你說讓我信你啊,崔敗我信你,你快點醒過來啊……”

這一回,她確確實實地知道,掠奪者、瑤月,死了。真的死了。千真萬確。

再無任何疑慮,她真的已經報了仇了。

沒有空虛,沒有喜悅,沒有如釋重負。

她隻知道她的羈絆就要死了。

她不願去想象,沒了崔敗,她一個人以後的路該怎麼走。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要守護世界,要找到反抗軍,要和那些不屈的戰士們一起聯手對付侵略者……路還那麼長,她不想一個人孤獨地走下去。

從她‘複活’以來,他便一直在她的身邊,她以為,他和她的故事才剛剛開了個頭,她還在抗拒,還在猶豫,還在徘徊……他,怎麼可以就這麼不告而彆?

還是用這樣的方式!

魚初月張了張嘴巴,想哭,卻發現哭聲全憋在嗓子裡,根本發不出聲音。

眼淚倒是從心臟裡徑直就流了出來,很快,就把他的身軀整個都淹了。

崔敗……崔敗……崔敗!

你彆死……說好了回去就成親……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崔敗!!!

有什麼東西,悄悄碰了碰她的尾巴。

魚初月一個激靈,猛地回頭。

看到一縷熟悉的根須破土而出,搭在她撕裂的那瓣尾巴上,輕輕安撫。

她呼吸驟停,猛然轉身扭回了腦袋,望向地上的‘屍體’。

隻見‘屍體’已經四分五裂,心臟的位置,歪歪地立著一朵蔫不拉嘰的食人花。

它不大,隻有她的尾巴那麼高。

她的崔敗,受傷之後變小了,變成了一朵小花花!

“說了死不了,叫你放心。”他蔫蔫地道,“快被你眼淚淹死了。”

魚初月聽到自己的嗓子裡憋出一聲尖利的銳鳴。

“嚶——”

“尾巴拿起來,壓我腳了。”食人花懶懶散散地說道。

魚初月趕緊立正、收尾。

他優雅地把那一縷伸得特彆長的根須收了回去,放在花苞下麵,慢條斯理地理了理。

“得補充些能量。”他舒展著花苞,伸了個懶腰。

魚初月長尾一卷,把他卷到尾巴裡麵。她小心翼翼地觸碰他的花瓣,碰一下,再碰一下……終於確認這不是幻覺,她實實在在地擁抱到這朵花了!

整隻魚忽然就活了回來,她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麵有力地跳動,怦怦怦怦怦!跳得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更加歡騰。

崔敗崔敗崔敗崔敗!

他!沒!死!

她有點不確定地再度倒卷回去,用一雙魚眼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的花。

唔,不錯,是她熟悉的食人花,每一片花瓣都是她在心裡描摹過無數遍的形狀。

就是瘦了點,小了點。

說句心裡話,自從發現自己養了很久的大柳樹不是崔敗之後,魚初月做夢都惦記著養崔敗。

此刻發現他沒死,而且還需要自己來喂養,魚初月感覺自己有點樂得找不著北了。

“你彆亂動,我帶你去吃!”她道。

崔敗也沒抗議,他懶洋洋地應著,聲音好聽極了。

魚初月彎下了身軀,攤著雙鰭,卯足了勁兒將周遭的靈氣引出地表,操縱它們團成一團團濃密的雲霧,再擠壓它們,榨出金紅色的琥珀狀液滴來。

大大小小的金紅琥珀懸在半空,魚初月蹦蹦跳跳,帶著崔敗靠過去,長尾一送,把他送到金紅琥珀邊上,他隻需張開花瓣就可以把它們薅進肚子。

“好吃嗎?”巨魚身子一擰,龐大的魚臉湊到了他的麵前,眨巴著眼睛。

崔敗點頭:“嗯。”

魚眼裡冒起了小星星。

‘啊啊啊啊他的聲音太好聽了!他吃東西的樣子太好看了!崔敗怎麼這麼可愛!’她這樣想著,明明白白地表露在魚眼裡。

崔敗嘴角一抽。

他隻是想故意刺激她一下,加深些羈絆,省得她殺了殷加行之後開始胡思亂想覺得活在世上沒有了意義。

沒想到把魚給急傻了。

他煩惱地彎起根須,撫住花瓣頂端。

“魚,”他道,“沒問問他何時與純虛子勾結的麼。”

“我已猜到了。”她得意地挺起了大大的胸脯。

“唔?”這倒是出乎崔敗的意料。

“同一個世界的碎片,肯定不止一片,對吧?”她問,“隻要是進入同一個世界留下的本源碎片,就會進入同一個本源境。”

“嗯。”

“純虛子和掠奪者,是在碎片裡麵相遇的。”她篤定地說道,“瑤月的一生,我都親眼看著,她絕對沒有任何機會背著我與一個聖人傳遞消息商議陰謀。唯一的一次例外,便是她進入了本源碎片,我無法跟進去。”

崔敗點點花苞:“既然是唯一一次,那便隻能是那一次。”

“嗯!”大紅魚憨憨地點頭,“所有沒出現在我眼皮底下的事情,都發生在碎片裡麵。”

“聰明。”

她轟隆轟隆帶著崔敗收割完附近的金紅琥珀,一邊繼續向遠處掃蕩,一邊奇怪地問道:“掠奪者詭計多端,他肯定不可能早早把能量體放到雪狐妖的身體裡麵,那可是他安身立命的資本啊。那他是什麼時候做的呢?”

崔敗的花苞詭異地頓了頓:“唔……你沒猜到麼。”

當然是……那個時候啊。

“嗯?沒猜到啊。”魚初月認真地用魚眼凝視著他。

這隻魚,雖然看多了豬跑,但其實並沒有吃過豬肉。

有風吹來,食人花的小花苞輕輕晃了下,姿勢風流得很,他的聲音隨著風飄起來,有些含糊不清:“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嗯?”她望向他,發現他合上了花苞,好像睡著了。

她轉了轉眼珠,繼續蹦往遠處,收割靈氣化物。

她發現,這個世界死去太久,凶器與周遭的環境已融為一體,想要離開這裡,便要將整座城池中的靈氣化物全部榨出來吃光才行。

正好,替崔敗好好補一補身子。

他這副模樣,令她好生心疼。

……

……

長生子在濯日子洞府外連上了十七八層禁製,然後悄悄眯眯溜回了長生峰,偷看玉華子。

自從崔敗問純虛子為何要在夜間偷窺玉華子之後,一到天黑,長生子就坐不住,生怕玉華子真被人給偷窺了。

到了道場,見玉華子安安靜靜坐在八卦陣中打坐,一縷小小的散發飄到頸側輕輕拂動,秀美的麵容異常平和,像是初見時那個溫婉的小姑娘。

長生子心癢難耐,現出身形,摸到她對麵坐下。

玉華子緩緩睜眼,見到長生子,她的臉上露出冰冷的譏笑。

長生子雙眼一塌——溫婉小姑娘什麼的,全是幻覺!他的玉華子,早已不是當初的玉華子了!她變了!變成了尖酸刻薄的潑婦,見天無理取鬨!

玉華子薄唇一動,陰陽怪氣道:“來我這裡浪費什麼時間?還不好好陪你的心肝寶貝公主去!”

“什什什麼!”長生子心頭一跳,“我我我哪有什麼公主!”

“裝什麼裝!”玉華子大怒,“當街親嘴的是不是你!”

當街親嘴?長生子根本沒有做過,完全不虛。

長生子立刻挺直了身板:“不是!哪個歪嘴葫蘆又跑到你這裡告我黑狀了?這編得也不像樣啊!我長生,是能做那種事的人麼!”

玉華子哼道:“好啊,你發個誓啊,若和凡間公主有奸.情,便道心墮魔,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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