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勝祥歎了口氣,“待會兒態度好一點,現在小睿寫能賺不少錢,補償給小剛一些。三年而已,就算他當初畢業上班也賺不了多少錢,咱們再添點,這件事就結了。”
宋雲鳳點點頭,往車窗外一看,正好看到監獄的大門打開了。一個同樣卡尺平頭的男人拿著個檔案袋走了出來,她睜大眼睛盯著看了一會兒,立馬下車,“是兒子,快,是、是小剛!”
兩夫妻並肩而立,看著陶睿露出欣喜激動的表情。旁邊剛剛被他們嫌棄的四個摩托車手就是伍麟他們,先陶睿幾天出來那四個。
他們疑惑地打量陶家夫妻幾眼,隨即明白了什麼,露出顯而易見的厭惡之色。
陶家夫妻表情一僵,默默離他們遠了幾步,不明白哪裡惹到他們了。接著夫妻倆就見那四個人同時朝陶睿走了過去,大聲笑道:“睿哥!你終於出來了!哈哈哈,哥兒幾個安排了接風宴為你慶祝,把所有的晦氣都去掉!”
陶睿“嗯”了一聲,同他們往摩托車的位置走。四人早習慣了陶睿人狠話不多,嘰嘰喳喳地在他身邊說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怎麼借來的摩托車,就算陶睿不回應,他們也說得樂嗬,幾個人心裡是相當的高興。
但這畫麵落在陶家夫妻眼裡卻恍若一道驚雷。
那四個混混明顯以陶睿為尊,張嘴閉嘴的“睿哥”。陶睿也完全沒了陽光大男孩的影子,看起來像是不認識的陌生人,沉穩、冷漠、眼神銳利,讓他們一瞬間想到動作片裡的狠角色,剛剛那欣喜的表情已經被震驚取代。
伍麟拿起頭盔遞給陶睿,拍拍摩托車說:“睿哥,這台好,你試試,我跟耗子騎一台在前頭領路。”
陶睿點了下頭,跨上摩托車。
宋雲鳳攥緊了手,張張嘴,上前一步喊道:“小剛……”
陶睿淡漠地看向她,一手拿著頭盔,一手搭在車把上,聲音很冷,“宋女士,好久不見,你似乎腦子不太好。我叫陶睿,不叫小剛。”
宋雲鳳皺起眉,旁邊的陶勝祥沉了臉斥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竟然跟這些人混在一起,你在裡頭就是這麼墮落的?”
伍麟他們立馬指著他鼻子罵:“你個老不死的怎麼說話呢?再瞎嗶嗶一句試試?”
“什麼玩意兒在睿哥麵前叫喚?找死?”
陶勝祥和宋雲鳳都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兩步,等反應過來他們在兒子麵前露怯了,又惱羞成怒,神色憤怒又難堪。
陶睿擺了下手,讓伍麟他們退後,打開檔案袋找出之前判定輕傷時拍的幾張傷情照,舉起來給陶家夫妻看,“我在裡頭墮不墮落輪不到你們說,我倒是可以讓你們看看我在裡頭被打出來的傷。要是你們沒有陷害我頂替陶剛入獄,你們說陶剛會不會被人打死?”
陶勝祥和宋雲鳳神色大變,警惕地看向伍麟等人,急忙道:“你胡說什麼?什麼陷害?什麼頂替入獄?你是不是得了臆想症?我們送你去精神病院檢查!”
陶睿嘴角一彎,突然笑道:“精神病院,倒是個好去處,不知道陶剛喜不喜歡。”
他把檔案一收,戴上頭盔道:“走了。”
伍麟等人立馬上車,幾輛摩托車先後啟動,聲音大得陶家夫妻心臟直突突。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大兒子,他們有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
不等他們有什麼反應,陶睿他們已經騎摩托走了。兩人下意識開車追上去,但他們開得慢,心裡又有事,兩個拐彎就再看不到摩托車的影子了。
宋雲鳳的手機響起,她看見是陶剛發微信問他陶睿的態度怎麼樣,還說很愧疚,如果陶睿態度好,他立馬就到陶睿麵前道歉。
宋雲鳳都不知道怎麼回,哭道:“老大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他隻知道怪我們,怎麼就不能為我們想想?要是他不進去,咱們全家都完了啊。老二這麼貼心,早就準備好了賠給他的錢,要是知道他變成這樣心裡多難受?他也不是故意害人,當初真的沒辦法啊。”
陶勝祥在旁邊喝道:“彆說了!過去的事還說什麼?想辦法把他找回來才行,不能讓他在外麵亂說話。小睿寫正在談影視版權,要是曝出什麼醜聞談崩了損失多少錢?”
他堅持說監獄裡出來的叫小剛,在家寫作賺錢的是小睿。好像這樣就能讓一切如常,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兩人心裡都亂糟糟的,很快回了家,從隔壁把陶剛三口人叫回來。陶家和魏家這些年一直是鄰居,所以陶剛和魏雪菲結婚後也沒搬出去,就和公婆住一起,隨時隨地還能回娘家。
當年魏家本不知道這些事,但他們也是看著陶睿、陶剛長大的,漸漸發覺了真相,卻在魏雪菲大著肚子哭求下沉默了。現在陶睿出獄,他們也一樣鬨心,兩家人湊在一起說起在監獄門口發生的事,討論監獄說的陶睿的病情,心都提了起來。
魏父魏母更是提出帶女兒、外孫去旅遊,避避風頭,萬一陶睿不管不顧來報複,傷著人怎麼辦?
陶父陶母卻不同意,在他們看來,陶睿一直是很喜歡魏雪菲的,而魏雪菲未婚先孕,也是當初讓他們下定決心調換兄弟身份的原因之一。他們覺得有魏雪菲求情,讓陶睿知道這些迫不得已,陶睿一定能原諒他們。
幾個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陶睿還沒回家,他們先內訌了。說白了不過是利益使然,每個人都在自私地為自己謀劃。陶睿有點可怕的形象激發了他們的矛盾。
陶睿跟著伍麟他們去大排檔,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燒烤。幾個人都沒什麼錢,借摩托車、吃大排檔已經是他們能給陶睿最好的慶祝了。幾人喝了不少啤酒,喝多了以後,伍麟他們就吐起了苦水。
“哥,你不知道,進去一次再出來真的什麼都不一樣了,我家鄰居、樓下超市老板、擺攤賣水果的,看見我都變臉,好像我要搶他們東西似的。”
“睿哥,我女朋友把我踹了,嗬,操蛋!我他媽是為了她跟人打起來的,要不是她跟人爭吵還在那給我拱火,說什麼不打不是男人,我能動手嗎?要不是她推我,我能不小心把人頭砸破嗎?老子進去就是她害的,我跟警察沒提一句。
結果現在她跟了彆人,老子都懷疑她這麼快找著下家是不是早給我戴了綠帽子。”
“睿哥,我找了半個月的工作了,一個像樣的工作都沒有,以後怎麼辦啊?”
陶睿拿起酒瓶子喝了幾口啤酒,說道:“我先弄點錢,你們等我消息,幫我辦事。以後我做個小生意,你們跟著。”
幾人喝多了也不知道記住了沒,反正聽見這話就都笑了,一邊拉著陶睿喝酒一邊暢想以後的生活。
陶睿拍拍伍麟,讓他給人打電話把摩托車還回去,順便幫忙把幾個醉鬼送回家。他晚上就在伍麟家住的,伍麟的父母都沒說什麼,還感謝陶睿在監獄裡照顧伍麟,說了句世間總有公道在。
說起來陶睿和伍麟入獄的冤屈有點像,都是被彆人害的,隻不過陶睿的冤屈比伍麟重百倍。
陶睿在伍麟家住了一天就回了陶家。
他按了門鈴,魏雪菲一開門看見是他愣住了,盯著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陶睿隻瞥她一眼就從她旁邊走了進去。魏雪菲這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怎麼都沒辦法把他和記憶中那個人對上號。
魏雪菲早就想好了十幾種見到陶睿的畫麵,想好了自己想說的話,可現在什麼都說不出來,還是看見陶睿走到寶寶麵前,她才急忙走過去把孩子抱了起來。
陶睿掃了一眼小孩兒,“你的孩子?”
魏雪菲咬咬唇,低下頭輕聲道:“我、我和陶剛結婚了,這是我們的孩子。”
陶睿笑了一聲,“怎麼?這是落在我名下的孩子?所以是我兒子了?”
魏雪菲一愣,現在陶剛確實頂著“陶睿”的名字,所以……這在嚴格意義上來說還真是陶睿的兒子,讓她不知道怎麼反駁。
這時陶家夫妻和陶剛都聽到動靜從房裡出來了,陶剛聽到他這句話就變了變臉,然後微笑道:“哥,歡迎回家。”
陶睿拉了把椅子坐到客廳中間,看著他說:“把我的身份證還給我。我替你做了三年牢,做了三年的陶剛,現在你該把我的身份還回來了。至於他們……”陶睿指了下魏雪菲和孩子,“拿陶睿的身份去辦好離婚手續,接著你可以用你的真實身份再和她結婚。”
宋雲鳳立馬道:“那怎麼行?那不成了嫂子帶孩子改嫁給小叔子了嗎?唾沫星子都能淹了咱們家。”
陶勝祥輕咳一聲,示意陶剛把卡拿出來,勸道:“你彆鬨了,家無寧日對誰都不好。現在小睿做了網絡作家,寫的幾本賺得都還行,當年的事真是迫不得已,你不清楚裡麵的事情,聽我們慢慢跟你說。
不過到底是讓你受苦了,這卡裡是給你的補償,才三年而已,以後你會有更好的生活。”
陶睿玩味地道:“三年而已?說得真輕巧。說起來陶剛和網站簽約,用的也是我的身份證吧?所以寫賺到的錢都應該是我的。”
“身份不能換,以後你就是陶剛。”陶勝祥板著臉說道。
陶睿聳聳肩,“既然你們不見棺材不掉淚,那不如你們親自嘗試一下我三年來過的日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