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阿箬連忙扶住他。雖說風九煙與她乃是敵對關係, 可誰讓這樹妖生了一張楚楚可憐的臉,阿箬關心他純屬本能反應。
她以為風九煙是舊傷複發,可風九煙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對她說:“快走——”
阿箬低頭, 她看見了幽幽熒光在地麵閃動, 組成了奇異的花紋。她一個凡人當然不懂仙門陣法的門道,但本能的意識到了這個法陣對風九煙有傷害。她從地上扶起受傷的風九煙, 儘可能快速的離開陣法所在的區域。
這時候她還不知道來者究竟是善是惡,萬一是比風九煙還窮凶極惡的妖怪——那她當然是選擇站在風九煙這邊。至少風九煙好糊弄,雖然是妖卻比人更有人性, 跟在他身邊阿箬不至於死太快。
可是前方卻沒有了道路。阿箬無論怎麼走, 都會繞回原點, 就像是過去民間傳說中的鬼打牆。她不信邪, 每一次都努力的辨認道路, 眼看著這片樹林就要走到儘頭, 可是一晃眼卻又一次的回到了最開始出發的地方。與此同時那法陣的光芒也越發的強盛,風九煙的身體開始微微的發抖,不久前還不可一世的妖王, 此時竟是虛弱到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隻能靠阿箬背著的地步。
“這回來得不管是誰, 都未免太可惡了些。”阿箬擦了把額頭的汗, “要殺便殺好了,這簡直就跟貓拿耗子似的,一點點的折磨人。”
風九煙輕輕拍了拍阿箬的肩膀,示意阿箬將她放下。
他站定之後,妖力傾瀉,霎時間震毀了腳底陣法。這時前方忽有一道黑影閃出,似是從樹木高處躍下,卻並不落地, 而是懸浮在半空,掐訣施術引來數道雷電居高臨下的朝著風九煙劈去。
這樣的攻擊依舊沒能奈何妖王,他輕鬆的將對方進攻化解。若是依照他往日裡的脾氣,這時他一定會殺了那個敢於偷襲他的宵小,可是此刻,他隻是靜默的站在原地,警惕的與那抹黑影對峙。
阿箬的目力不足以看清楚黑影的樣貌,也無法判斷那究竟是人是妖。她隻是忽然感覺到手腕一鬆,是風九煙解開了對她的束縛。
“你走吧。”他說。
莫非這是碰上了勁敵?阿箬驚訝的想。
不過也未必就是勁敵,隻是之前風九煙受的傷太重,現在已是強弩之末,所以未必有勝的把握罷了。
風九煙真可憐,像是被困淺灘的蛟龍、落入平陽的猛虎——然而可憐歸可憐,阿箬跑起來的時候並沒有一點猶豫。風九煙讓她走,她真就當機立斷的轉身換了個方向逃命,連頭都不回一下,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玩命的逃。
因為根據她的經驗來看,不管是妖、是魔、是修士,總之這些會法術的家夥一旦打起來,必然是地動山搖。其破壞力遠比凡人鬥毆要可怕得多。她不抓緊時間跑,到時候隻怕一不小心便要會被什麼泥塊石頭給砸中腦袋。
風九煙是很可憐的,不過風九煙可憐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留下來是能幫到他什麼嗎?她幫了他是能得到什麼好處嗎?顯然這兩個問題都是否定的答案,她也沒必要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阿箬現在心裡掛念的還是定颻湖上空聆璿和鬼蛛娘的戰鬥。她想她總得趕過去將白霜劍還給聆璿,有白霜劍在手,聆璿總不至於在交戰的時候吃太大的虧。在她身後風九煙與那陌生黑影的交戰逐漸激烈,果然如她預料中的那樣,整座山頭都顫抖了起來。她腳下的土地裂開,身後一塊巨石朝著她滾來,她靈敏的閃身一躲,倉促間回頭看見風九煙竟是被那黑影從半空擊落在地,硬生生的砸出了一個深坑,揚起了數丈高的煙塵。
可怕。阿箬在心裡感慨。
月色晦明交替之際,她看清楚了黑影的樣貌,那竟然是個女人,身形高挑,穿一身素淨簡樸的黑袍,使一柄古拙沉重的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