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很久之後阿箬才起身出門, 沒有去綠卮夫人那,而是放開了手心裡握著的白玉眼,讓玉眼指路, 將她帶到了聆璿身邊。
她原本以為尋找聆璿的路應該會很漫長, 畢竟對方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要是一個高興飛到了距她十萬八千裡的地方, 她要找他隻怕是要磨斷雙腿。但沒想到聆璿竟然就在無名山穀的某個角落,她輕輕鬆鬆的就找到了蹲在一株枯萎靈植前發呆的他。
“你來做什麼?”他仰起頭看向阿箬,“你最好找個隱蔽點的地方藏好, 否則要是等會就有魔人殺過來, 你一個凡人碰上他們會被直接吃了。”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一句話, 你說, 隻要我跟在你身邊, 就是安全的。”阿箬撥了撥乾枯的雜草, 在聆璿身邊坐下。
“我不可能永遠都守在你身邊。”聆璿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我知道。”
儘管阿箬至今也都還沒弄明白聆璿為何近來對她態度轉變,不過她也不是不能接受這一事實。
“我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你。”白玉眼在半空晃晃悠悠飛舞, 阿箬一伸手, 它便輕盈的落在了她的掌心, 就好像是她飼養的愛寵又或者是屬於她的法器,“有人告訴我,可以用這枚眼睛封印住罹都。”
“嗯。”聆璿平靜的點頭。
阿箬深吸口氣,“所以我今日來這,是為了將這東西還給你。它本就不屬於我,就算你當年曾將它贈給了雲月燈,那麼它的主人也該是雲月燈,就算雲月燈死了, 之後世世代代持有它的也是上洛城的太祝——總之它是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你將它交給我,隻是害怕我遭遇危險。我不是它的擁有者,隻是暫時的使用者,因此,我沒有權力擅自處置它。”
在這番話說完之後,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將它收回去,我真的會將它交出去,讓綠卮夫人用他來鎮壓罹都的魔。”
“你心裡其實還是希望能夠用它來封印罹都的對嗎?”
“對。”
“哪怕從此以後我的眼睛一直是瞎的,再也見不到光明?”
“我可以把我的眼睛給你。”阿箬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這是她早就決定好的,“我是人類,我希望我的同族們能夠平安。即便他們在你眼中或許脆弱、無用、且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劣根,可我的心還是向著他們的。但我也明白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來做出犧牲。我願意和你交換,你獻出你的眼睛,我就把我的眼睛給你。”
一口氣說完這些之後,她垂下眼不敢直視聆璿。她心裡是忐忑的,一來她不知道這個方案是否可行。雖說七千年前的故事告訴她,雲月燈曾剜下自己的眼睛,讓生來目盲的聖武帝恢複了光明,但她不清楚如果自己效仿雲月燈,能否真的將自己的眼睛給聆璿;二來則是她擔心聆璿也未必看得上她的眼睛,一雙凡眼,怎麼比得上白玉。
聆璿一言不發的伸手搭在了阿箬的眼皮上,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阿箬渾身一激靈。
“我現在隻要稍微用一點力氣,就可以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聆璿貼在阿箬的耳邊開口,他的聲音是涼的,指腹的溫度也是涼的,“這可不僅僅隻是失去了眼睛那麼簡單,你會流很多血,運氣不好還會大病一場高熱不退,從今以後你就隻能頂著乾癟下凹的眼眶活在這世上,你漂亮的臉算是就這麼毀了。可這還隻是開始,今後你漫長的一生都會麵臨著失去眼睛的種種窘迫,直到你死為止,而等到你死後,葬入棺材中的也是一具沒有眼睛的屍體。你們凡人不是最忌諱這個了嗎?死無全屍者,小心入不了輪回哦。”
聆璿說這樣一番話也許隻是想要嚇她,可惜阿箬聽後全無反應。他說的這些她早就設想過了,不過聆璿的話忽然讓她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失去眼睛後有這樣多的不便,那麼你呢……你如果不能複明,是否就會影響到你的修為和境界?”
聆璿並沒有回答阿箬這個問題,他再一次將自己的眼睛塞進了阿箬的手掌心,“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做什麼事情,就不要有太多的顧慮。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們人類的道德實在是無聊又可笑。阿箬,有時候不妨心狠一點,足夠心狠才能夠做出你想要做的事情。”
阿箬看著手中瑩潤的白玉,卻是忽然笑了,“不,倒也無需太過狠絕。”
“那你想怎樣?”
“我方才和你探討的不過是一條或許行得通的道路,如果你不接受這條路,那麼我們大概還可以走第二條。好了,伸手,把你的眼睛拿去。我是真的來還你這個的。就算我不會控製不住把它交出去,它留在我手裡也始終是個隱患,萬一有人將注意打到了它這兒,我可沒能耐保護它。伸手——閉嘴,現在聽我說我想的第二條路。”
思考了幾天之後她想明白了,她為什麼要順著風九煙的思路走苦情的在天下蒼生和自己的愛人之間做出選擇?她就不能換個東西來犧牲麼?
“你無法再度封印罹都,是因為靈力不夠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