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名為戀情之物開始之時(2 / 2)

通篇叨叨“吃飽穿暖記得休息身體棒棒”,感覺像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

“不。”

天使先生猶疑地說:“這是我室友的筆跡。”也是她說話的語氣。

“……那個你昨天請求交往的姑娘?你被拒絕了吧?”

雷米爾同情地拍拍天使先生的肩膀,“她想表達:‘對不起,你是個好人,我一直把你當兒子看?’”

天使先生:“嘖。”

另一邊的惡魔小姐剛剛結束晚宴,誌得意滿的與黛西婭走在過道上。

“情書寫完了?很成功?”

表姐笑道:“怎麼,看你心情比上午時還好。”

惡魔小姐自豪地說:“我找到了一種委婉而直白的端莊答複方式。你聽聽我寫的,那顯山不露水需要細細品味的韻味——真是太完美了——”

【那什麼,關於你前幾天的提議,我覺得可以,還行。】

黛西婭:???

她猛地頓住腳步。表妹走在前麵快樂得像個智障:“所以,我從今天開始有男朋友啦!”

……不,我覺得人家根本沒get到你“委婉而直白的端莊回複”。

【家宴後第三天,契約倒計時第8天,魅魔們的年終舞會開始】

黛西婭搖晃著杯中的酒液,看到蹲在舞廳角落裡長蘑菇的惡魔小姐,難得有些頭疼。惡魔小姐身旁站著弄到邀請函的吸血鬼勞拉,隔著老遠,黛西婭就能聽見勞拉那東北腔的大聲吐槽——

“你這不是活該嗎?你那玩意兒能叫情書嗎?我給你加個‘慈母手中線’的標題好不?”

惡魔小姐把頭吭在膝蓋裡,企圖把自己本魔也變成一隻蘑菇。

在昨夜寄出信件後短短20個小時內,黛西婭目睹對方的狀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一開始是遲遲收不到對方答複的消息,所以變得焦慮(這期間和達芙妮吵了一架);接著擔憂他工作時出了什麼緊急情況,開始擔憂(這期間仍和達芙妮吵了一架);最後收到了同樣由失樂園速遞送來的回信,拆開一看,隻有短短幾行字——

》我討厭格式。

而且我展信不悅。

大致明白你拒絕的意思,但希望工作結束後好好談一談。

當然,可以理解你目前不想見到我的尷尬。

於是擔憂的惡魔小姐變成了追悔莫及拿角角撞牆差點沒把自己撞哭的惡魔小姐。這期間她再次被達芙妮挑釁,一個深淵魔火就丟了過去,然後一大堆疊加的所羅門法陣,和對方互毆到宅邸險些被轟掉一半。

現在她已經從爆烈的咆哮體“啊啊啊我都做了什麼我是蠢貨嗎”,變成弱弱的蘑菇“我是蠢貨我這麼作還是去死好了”。

黛西婭歎了口氣,現在隻能指望對方不是一個“告白被拒她一定很尷尬,所以要開始保持距離,離她遠點開始默默守護”的溫柔家夥了。

……啊,但就回信來看,希望十分渺茫。

惡魔小姐摩挲著自己新做的手鏈,但現在就連那朵紙薔薇都無法讓她重新傻笑起來了。

這種結果,的確是因為我做的不對。

……不,豈止是不對,我做的糟糕透頂。

自卑。懦弱。沒骨氣。彆扭。陰沉。關鍵時刻掉鏈子。

啊我這麼糟糕為什麼會得到他的喜歡啊。

啊算了反正這份喜歡馬上也要不見了。

惡魔小姐沒有哭,沒有能讓自己內心柔軟的存在在一旁哄勸,她是不會那麼嬌氣的。這和小孩子自己摔跤自己跑,大人一哄就哭出鼻涕泡,是相同的道理。

“……總之,我要去找他。”

惡魔小姐咬著嘴唇:“我一定要認真的,當麵的,向他道歉,然後把我的心意表達清楚。”

勞拉撇撇嘴:“當麵?你能保證自己不卡殼?不會說錯話?你連寫信把自己表達清楚都很艱難。”

勞拉太了解好友了,要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被當麵要求“做你男朋友”時她沒能給出肯定答複,第二次認真的回信再次暗搓搓地一筆帶過,第三次……唉。

真不能樂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惡魔小姐頹靡地說:“不知道。……我想喝酒。”

“這是魅魔的舞會,喝完酒你想乾嘛啊。”

“我不——”

“趴下!”

一個戴著黑頭套的男子突然衝進舞廳,舉起一把可笑的——來自人間上個世紀的火|槍。

“趴下!”他歇斯底裡地說,聲音又尖又細,“統統給我——趴下!”

在場的可不是遇到劫匪就花容失色的貴族,而是能吃人的地獄魅魔。她們紛紛交換著戲謔的眼神,不少隻好事的魅魔已經圍了上去,而惡魔小姐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是誰請來表演的刺激性節目吧——

“我開槍了!”

黑頭罩男子大叫,竟然真的扣下扳機。眾魔紛紛嬉笑著看他動作,但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男子的手中的火槍槍口,竟然直指天花板。

而隨著“嘭”的一聲輕響,槍口中出現的並不是漆黑的子彈,而是金色的霧氣。

是魔法藥劑。

第一時間認出藥劑種類的惡魔小姐瞬間吼道:“捂住口鼻!離開舞廳!”

但是太晚了。霧氣籠罩的速度出奇地快,仿佛火焰融化冰雪。

“咳、咳咳,唔,這是什麼……”

勞拉在霧氣裡艱難地摸索著,她第一時間收到好友的提醒,所以此時急忙對完全浸沒在金色霧氣裡的自己做了一個檢查。但古怪的是,她沒發現任何不適,隻不過能見度被霧遮住了一些而已。

“小魅魔?小魅魔?你在嗎?”

發現身體沒有出問題後,勞拉暫時把疑惑放在一邊,大聲呼喚著自己的摯友:“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

惡魔小姐鎮靜的聲音響起,她聽上去還算冷靜。

勞拉循聲摸索過去,還是什麼都看不清:“你在哪兒?”

“……用個風咒不就好了。”

好友回答,語氣有些古怪,“這種藥劑沒有生理上的損害性。”

可以用咒語?

勞拉心裡疑惑更甚,急忙抬起指尖施咒:“那我立刻就把舞廳裡所有的霧氣驅散——”

“做好準備。”

惡魔小姐麻木地說,“你會看到糟糕透頂的東西。”

就是因為清楚會看到什麼,所以她寧願獨自坐在迷霧裡,也不願施咒驅散它。

“呼呼呼——”

呼嘯的風聲響起,金色霧氣紛紛散開,露出舞廳裡的景象。

看清楚之後,勞拉不禁軟倒在地。

“撒旦啊。”

——周圍正上演著,一場血腥殘暴的反轉大戲。

那些裙擺翩翩,發型精致,姿態怡然的魅魔們,都被自己隨侍的男寵撲倒在地。是那種野獸般的撲倒,原始的,口口見肉的撕咬,那些被蠱惑後格外柔順的雄性眼睛裡紛紛閃現著血光。

想象一下狼吃人。

嗯,再想象一下群狼撕人。

這大概就是舞廳裡的魅魔們正遭受的事情。

勞拉在原地抖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應該去確認好友的情況。介於她作為吸血鬼沒有任何損害,而魅魔們可是——

“看完了?”

惡魔小姐有氣無力地說,“看完了,就過來扶我一把。”

勞拉急忙回頭,發現好友就在自己後方的位置,癱在破碎的長桌上——那張長桌完好時是用來盛放雞尾酒的,此時的惡魔小姐被潑灑的酒水澆成了落湯雞,漂亮的禮服像抹布一樣黏在身上。

當然,除了狼狽的外表,她似乎沒有受到任何雄性的襲擊。隻是頹靡地躺在長桌廢墟裡,看上去似乎癱瘓了。

“我討厭這個藥劑。”

她輕聲嘟噥,“這是我最討厭的藥劑。”

黑暗陣營所創造的藥劑裡唯一一個金光閃爍,外表怎麼看怎麼像含滿正能量的好東西——真言懲罰。

哦,可以類比《哈利波特》裡的吐真劑,這種金色藥劑會導致“必須說真話”的效果。

但是,體現它隸屬“黑暗邪惡”的是,這種藥劑並不側重於“說出事實”,而是“施加懲罰”。

處於藥劑範圍內的說謊者,將遭到【失去一切移動能力】的懲罰,俗稱癱瘓。

處於藥劑範圍內的被欺瞞者,將被無限製強化,並失去理智,對欺瞞自己的對象施以【同等懲罰】。

怎麼說呢,大概就是一幫平時作惡,現在無限削弱的羔羊,被無限強化的攻擊動物包圍。

惡魔小姐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她沒表現出多少擔憂的情緒:起碼現在,她在家族裡唯一在乎的黛西婭,是不可能受到傷害的。勞拉就更不可能了,學著東北腔說話的吸血鬼從來是個不說謊的直腸子。

但惡魔小姐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這裡所有被蠱惑的‘男寵’,都屬於‘被欺瞞者’。而那些被撕咬的魅魔……你覺得她們有多少,說過‘我愛你’這種謊言?”

黛西婭從來是“為睡而睡”,態度涇渭分明,所以她也不算“說謊者”。就算她曾說謊,那被謊言蒙蔽的家夥也不在舞廳裡——惡魔小姐記得,黛西婭今天帶來參加舞會的男寵是還沒被她享用的新人。

勞拉想想惡魔小姐所說的事,覺得的確有道理。反正那幫正遭受痛苦的魅魔和她不熟,而且強大魅魔的自我治愈能力也很強,她們還能撐很長一段時間——

“那你為什麼也會癱瘓在地上?”

她吃力的把好友扶起,“你一個男寵都沒有,也不會輕易撒……謊……”

勞拉頓住了,明顯是想到了什麼。

惡魔小姐幾乎是自暴自棄的說:“問我一個我絕不會誠實回答的問題。”

意識到什麼的勞拉,小心翼翼道:“……你想和你室友發展到哪一步?”

惡魔小姐表情痛苦,似乎是在與自己說實話的衝動搏鬥。當然,她沒能乾過這強大的藥劑作用。

“結婚。”

“……那如果你室友對你提出了以上請求,你會說什麼?”

“滾蛋。”

“說完之後你想乾嘛?”

“拿角角撞牆,翻出身份文件隨身攜帶,時刻準備他帶我去中立園登記。”

艸。

勞拉震驚的想,我一定要想辦法去搞一瓶這個什麼真言懲罰。

“大人。”

剛才舉槍射擊的黑頭罩男子收起火|槍,躬身行禮。舞廳門口,一個不疾不徐的身影緩緩推開大門。他身體修長,五官清秀,戴著金絲邊眼鏡,一襲黑色商務西裝,斯文敗類的氣質撲麵而來。

“撒旦在上。”

他掃視著眼前混亂的一幕,語氣輕蔑,“這幫惡心的魅魔。”

地獄會計,七魔君之一的彆西卜,幽幽地敲敲自己擦得亮晶晶的手杖。

“我早就說了,製服她們,隻需要一個好時機。”彆西卜圓滑地說,並揚起手杖,用杖頭點點地上某隻魅魔的腦袋,“我並不想針對任何種族,甜心,但誰讓你們的宅邸建在了一個該死的好位置?”

“巴黎那邊的陣法,偏偏直通這裡。真是令我苦惱。”

彆西卜敲著拐杖,輕巧繞過地上那些正被撕咬,滿目通紅瞪著他的魅魔,就要前往後花園:“把蟲潮引過來吧,我去開啟通道。這裡的魅魔已經無法構成阻礙——”

“住手。”

他的腳步頓住了,伸出手指扶扶自己的眼鏡。

“落網之魚?哦,我想起來了——”

彆西卜轉身,麵對那隻顫巍巍被吸血鬼扶著的小魅魔,她看上去狼狽極了:

“是你啊,傳聞裡那個‘不當魅魔的魅魔’。”

他聳聳肩:“你不被影響,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請見諒,你現在是癱瘓狀態,身邊隻有一隻,嗯,雌性吸血鬼?”

“而我,”他揚起手杖,指指自己,“是七魔君裡最強大的。我建議你不要與我為敵,乖乖呆在角落裡。”

惡魔小姐本想與對方虛以為蛇一番,先想辦法套出他的目的與計劃,搞清楚是不是會對室友的出差調查造成危險——她本想躲在一邊的,但“巴黎”這個關鍵詞太敏感了——彆西卜的隻言片語,透出“要把‘蟲潮’通過‘空間法陣’引向巴黎的大略計劃。”

感謝撒旦,惡魔小姐有一個聰明的腦子。

可惜的是,在藥劑作用下,此時的她隻能莽出大實話:

“聽你放P。我室友說七魔君裡武力值最高的那個是貝利亞,而你隻是個坐辦公室打算盤的菜雞。”

彆西卜的臉色,“唰”一下變得鐵青。

“這是你自找的。”

他舉起手杖,黑紫色的無形光芒在身後聚齊,並儘數對準了那個連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的弱小魅魔,“我想將你碾成一團小小的碎末,再去殺了你那個膽敢口出狂言的室友——”

“你找我?”

有人附在在他耳邊,平淡棒讀出三個字。彆西卜猛地回頭,視野卻一陣天旋地轉——在他能反應過來之前,就被抽到了半空中。

舞廳穹頂的水晶燈,正巧在他的金絲邊眼鏡片上閃閃發光。

天使先生收劍回鞘,漠然的態度就像剛剛隻是開了一個汽水瓶蓋:“弱雞。貝利亞好歹能看到我劍光的殘影。”

惡魔小姐呆滯的看著自己突然出現的室友。後者正用與剛才麵對彆西卜時如出一轍的殺氣逼近她自己。

“雷米爾說,要給你一點空間,給彼此一點距離,以免尷尬。”

天使先生理直氣壯地說:“所以我等了20小時,現在直接來找你。”

“考慮好了嗎?都過20個小時了。”

惡魔小姐張張嘴,想說你這個霸道的混蛋,說好的深情溫柔人設呢,哪來的強盜邏輯——

但她忘了,那個“必須說真話”的藥劑影響。

“我根本不需要考慮。”惡魔小姐用“你這個智障”的嫌棄神情說,“你出現的時候該死的帥爆了,我想現在就親你說我喜歡你,然後讓你停止這混亂的一切帶我回房間換濕衣服,為了再次證明我有多喜歡你,我可以把床上那幾百張的情書廢稿都念一遍。”

天使先生緩慢地眨眨眼睛。

惡魔小姐神色更加猙獰恐怖——如果有一個文學功底還算不錯的局外人在場,可以將其概括為“絕望的羞恥”。

嗯,具體可以參考蒙克的世界名畫:《呐喊》。

可惜的是,在場的四隻裡,一隻攙扶著好友陷入空白,一隻保持詭異沉默,一隻猛地揮舞手臂,自己顫巍巍站了起來:

“好了該死的我現在可以解除這破狀態了!因為我唯一撒的謊就是我不喜歡你!”

現場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仍然被撕咬的魅魔和仍然在撕咬對方的雄性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動彈,蓋因為天使先生出現時,伴隨著他怒氣一起降臨的寒冰已經覆蓋了整個會場。

半晌,被打飛後臉著地,降落在舞廳另一頭,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第四隻清醒在場生物,彆西卜怒吼著衝了回來:“你怎麼敢叫我弱——”

天使先生連頭都沒回,就單手拔劍把他捅了個對穿,再次甩向穹頂亮閃閃的水晶燈。

“閉嘴。”他冷冷地說,“我在聽我女朋友跟我告白。”

作者有話要說:  天使先生:去他|媽的真言懲罰,我要搞一箱回來。

惡魔小姐(內心):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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