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找到白羽畫室的時候,赫佩爾正在畫畫。
隻是上天似乎收走了她在畫畫一道上的天賦,赫佩爾畫了17年,愣是沒有剛剛2歲的瑪裡安努畫得好。
她們正在為對方畫沒那麼正經的肖像畫。瑪裡安努站在小板凳上,在喬雷爾給她製作的超迷你版畫架上像模像樣的鋪著色。她在用赤紅色塗畫赫佩爾的頭發,顏料聽話的在她手裡彎出順滑的弧度。隻是寥寥幾筆,卡通版的赫佩爾便躍然紙上。
而赫佩爾看了看自己畫架上糊成一片的色團,認命的放下了板刷,再次認清了自己毫無藝術細胞的事實。
羅被帶進畫室之後就一直沉默的站在一邊,等著赫佩爾忙完手裡的事。他似乎沉穩了許多,不再是曾經那個一點就炸的樣子。
赫佩爾拎過另一個小板凳放在身邊,示意羅過來坐下說話,“不要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羅依言坐了過來,他先是看了一眼仍在努力與顏料搏鬥,想要將肖像畫畫完的瑪裡安努,見赫佩爾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後,便也不再管她了。
“你那天跟柯拉鬆先生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羅悄悄握緊放在膝蓋上的手,“我的命由我自己來還,那80億貝利也算在我身上吧!柯拉鬆先生都是因為我才去做那些事的!”
他說著說著又有些激動起來,沉穩的表象再次裂開,暴露出羅並不平靜的內心。
赫佩爾品了品‘柯拉鬆先生’的稱呼。看來在漫長的尋醫之旅中,這兩個人的關係有著突飛猛進的變化啊。
赫佩爾一邊用濕布擦著粘在手上的顏料,一邊淡定的拒絕了羅,“不要,你能不能順利長大都難說,你能還我什麼。”她沒再給羅反駁的機會,而是直接開啟了提問模式,“做好與世界為敵的準備了?”
在米尼翁島一片混亂的時候,羅被羅西南迪藏在了財寶箱裡,所以在赫佩爾給羅西南迪“補課”的時候,羅其實就在羅西身後的箱子裡,他跟著聽完了全程。
他知道赫佩爾口中的與世界為敵意味著什麼。
小小的羅坐在小小的板凳上,他先是沉默了一會,緊接著無所謂的笑了出來,“隻有手術果實才能讓我活下去,我得活著,我還要揍飛多弗朗明哥給柯拉鬆先生出氣呢。”
“是麼,這個回答我喜歡。”赫佩爾丟下了手裡的濕布,她彎腰,將一個工具箱拖了過來。那顆被世政和北海惦記了大半個月的惡魔果實,就那樣被隨意的與各種美術用品堆在一起,毫無身價80億貝利應有的待遇。
赫佩爾拿起那顆心形的果實,遞到了羅的麵前,“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對吧?”
羅冷靜的與赫佩爾對視著,他沒有去看那顆近在咫尺的救命稻草,“知道,凡事皆有代價,所以我的代價是什麼?”
“很簡單。”赫佩爾滿意的打量著在壓力與誘惑麵前也能自持的羅,暗自感慨起火烈鳥看人的眼光還不錯,“你要做到兩件事。一是成為北海最出色的醫生,二是治好包括你在內的三位鉑鉛病病人。”確實很簡單,這幾乎不能稱之為【代價】。
“……三位?”羅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很確信弗雷凡斯隻有他一個幸存者,另外兩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對,三位。另外兩個人分彆是我的發小和我的美術老師,不過他們一個是二代遺傳性狀,一個是一代潛伏期,沒有你嚴重,所以你要先把自己治好才行。”
既然德雷克的母親在懷他之前就已經重金屬中毒了,那德雷克的身體裡,估計多多少少也會有點毒素。
至於特裡斯蒂安,赫佩爾隱晦的抽了抽嘴角。她瞥了眼粘在自己身上的顏料,又看了眼同樣將顏料蹭了一身的瑪裡安努,有些想要歎氣。
那個人啊,根本不會去關注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世政一百年前的垃圾曆史他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特裡斯蒂安當初真的就是被弗雷凡斯的珀鉛顏料吸引過去的,他在那個國家待了很久,每天都圍著那些白色塗料打轉,怎麼可能不被珀鉛的毒素侵蝕。
他必然是先發現自己中了毒,才會跑去阻止當初逗留在弗雷凡斯的她,剝奪她的食欲,拿走她買的紀念品。
特裡斯蒂安大概也有嘗試過使用能力延緩弗雷凡斯的病情吧,但等等終究隻是等等,就算臨時推遲了一段時間,也隻會在不久的將來更猛烈的爆發出來罷了……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這個美術老師,是被諾靈頓家當少主培養的。他從小腦子就好使,學什麼東西都很快,而且似乎天生就能處理好人際關係,隻要他想,他可以輕易的與所有人變成朋友,就像他的爺爺一樣。
他們同樣有著招人喜歡的帥氣外表,同樣有著過分縝密的思維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隻是特裡斯蒂安缺少了最關鍵的東西,他沒有野心,他對老諾靈頓感興趣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其實也不是特彆在乎畫畫這件事,他一開始隻是單純的喜歡看到老諾靈頓露出那種皺眉的表情而已。隻是後來接觸的多了,他才真的開始對繪畫這件事上心。
被整個家族悉心教導的特裡斯蒂安,深諳一切操控人心的肮臟手段,他學得很好。人類在他麵前就像是被鋪開的白紙,他可以隨意的在上麵著色,於是家族開始給特裡安排些不大不小的任務,帶著他走進世政的社交圈子。
隻是重複的事情做得多了,他便開始感到無趣。
不想再浪費自己時間的特裡斯蒂安,開始了漫長的專門與家主作對的逆子,不,應該說是逆孫生涯——但凡是老諾靈頓想要乾成的事,他就偏要將一切都搞砸。就像是一定要將花瓶推下書桌的貓,不聽見那劈裡啪啦的碎響就不舒服。
他太過聰明了。真正的聰明人不會因為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就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隨著他逐漸長大,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家族有多麼讓人惡心。所以特裡斯蒂安對自己的家族是沒有什麼愛的,甚至可以說是帶著濃濃的厭倦與抵觸。
諾靈頓家沒幾個好東西,他自己也不是。
老諾靈頓對這個最像自己又最不像自己的小輩十分不滿,因為他發現特裡斯蒂安是不可控的……他們確實太像了,他們都討厭被掌控。
不停搗亂的特裡終於被忍無可忍的老諾靈頓趕出了家門,他一件行李都沒帶,就這樣漫無目的的開始在西海遊蕩。他離開了諾靈頓,可他發現到處都是與諾靈頓差不多的地獄,到處都是臟兮兮的。
大黑貓嫌棄的抖了抖自己的爪子,他感覺自己踩在一灘爛泥之上,連指甲縫裡都透著血汙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