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難堪,裴之淺去質問了薛素商。
可薛素商的回答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說:之淺,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其實,我還有大仇未報。
他說:之淺,如果我告訴你裴柒可以幫助我報得此仇,你會願意幫我嗎?
她問:你的仇家是誰?裴柒隻是凡人,她又能幫到你什麼?
薛素商說:我的仇家是雲上仙尊。那個修仙界第一人,雲上仙尊。
裴之淺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
——讓一介凡人去找雲上仙尊的麻煩,無疑是死路一條。
可是,薛素商卻告訴她說:如果你讓她幫我,我就有辦法讓她脫離凡胎,成為修仙之人。
然後輕輕地,他壓上了最後一個砝碼:你不是一直都在擔心她無法一輩子陪著你嗎?隻要讓她幫我做事,她就能永遠陪伴著你了。
那天夜裡,裴之淺失眠了。
第二天,她對薛素商說:你能確保她不會有任何性命之憂嗎?
薛素商笑彎了眼:我保證。
於是裴之淺說:好,那我同意。
在那之後,她加入了薛素商的宗門。
她這才知道,原來薛素商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血蠱仙君。
再後來,當裴柒長到十五歲時。
薛素商遞給裴之淺一顆丹藥:去喂給你妹妹。
她沒接,問:這是什麼?
薛素商毫不遮掩:蠱蟲。可以定位,也可以防止她背叛我。
裴之淺沉默。
她隱約覺得事情在朝著她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
見她沉默,薛素商說:怎麼?不想和你的妹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
裴之淺無力反駁,隻好說:你去吧,不要讓我去,我下不了手。
薛素商又笑了:怎麼能我去呢?你是她姐姐,理應是你親自喂。
那一刻,裴之淺突然覺得薛素商那張臉有些詭異和醜陋。
她沉默了很久,還是沒有接過丹藥。
她說:我後悔了。我退出。
可沒想到,薛素商居然直接對她動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修為壓製住她,直接給她喂了一粒蠱蟲。
以前和她濃情蜜意的那個男人,終於失去了演戲的興致,露出了可憎麵目。
他用力攥著裴之淺的頭發把她拽了起來,一雙笑眼彎彎:你去喂她蠱蟲。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看見裴之淺痛恨的表情後,他似乎更愉悅了。
他說:嘖嘖,姐妹自相殘殺,多好的戲呀。
*
再後來,裴柒去當了雲上仙尊的侍婢,而她則被薛素商關押了起來,自由受限。
她體內,有薛素商所下魔蠱。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在早些年前曾經獲得一個異寶,可以將體內蠱蟲禁錮於內。
所以當薛素商身死、體內魔蠱不受控製地亂竄、差點害她身死道消時,她拚儘全身力氣把魔氣逼進了那個異寶之內,這才撿回一條命來。
感應到薛素商已死,她便逃了出來,直接趕往太吳山去找裴柒。
可是太吳山禁製森嚴,絕不是她一個化神期修士就能闖得進的。
在太吳山下逗留了好幾日,她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想到——如果薛素商身死,那他留在裴柒體內的蠱蟲也一定會瞬間發作。
她雖然身懷異寶,可裴柒隻是個凡人…
即使雲上仙尊及時注意到了異樣,可她又怎麼會去救一個體內有魔氣來路不明的凡人呢?
裴柒,她的妹妹…
終究是被她的私心、被她的識人不清給害死了。
想到這一層,她痛不欲生。
過去的十餘年,似乎就像是一場夢,最後她醒了,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悲痛之下,她決定漫無目的地遊曆天下。
不追求修為,不追求良人,就讓她孤零零地歸於山林,這樣便好。
就這樣,她在這一年裡,四處遊曆。
她去過千裡冰封的極寒之巔,見過聲勢震天的火山噴發,遇到過千年化龍的血蛟,也見識過浴火重生的鳳凰涅槃。
最後,她走到了崍山。
幾乎是她抵達崍山的瞬間,她就感受到了一陣危險。
可還來不及逃走,滔天黑霧就奔騰而起,瞬間把她湮沒在內。
在黑霧裡,她聽到了修士的打鬥聲、慘叫聲、哀號聲。淒厲無比。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周圍的黑霧卻似乎並沒有攻擊她的打算。
反而,這些黑霧像是被她體內的魔氣所吸引似的,爭先恐後地鑽進了她的體內,和那魔氣融合在一起。
她失去意識。
*
“…然後再睜眼,我就看到了你。”裴之淺平靜講述完自己的經曆。
江崎覺得嗓子發緊。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她把手搭在裴之淺的手上,輕輕握住。
“見到你沒事,而且還有了靈根,我已經很滿足了。”裴之淺笑了笑,眉眼一片清明,然後也一把回握住江崎的手。
穀音看了眼這兩人交握的雙手。
覺得自己多少是有些多餘了。
“那你現在體內還有魔氣嗎?”江崎想起來。
“這個嘛…”裴之淺聞言微微皺眉,有些費解地說道:“我也正奇怪呢,我體內的魔氣似乎全部消失了。”
消失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