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初聞聲轉過頭, 剛好, 瞧見一個從暮色中走來的女人。她個子很高挑,黑發紮成長馬尾, 穿了件現下正流行的棒球服外套, 看上去清爽利落,時尚靚麗。
隨著距離拉近, 阮念初眼眸微轉, 看向對方棒球外套以下。黑色緊身褲, 彈性十足, 包裹著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往上幾公分, 翹臀渾圓, 挺挺的。
即使同為女性,阮念初也不由挑了挑眉,在心裡給這女人的身材,打出一個九分。
正點美女。
“厲哥。”美女站定, 笑盈盈地跟厲騰打招呼,語氣神態, 都是一副熟人樣,“在這兒遇上, 真巧。咱倆得有一兩年沒見過了吧?”
厲騰視線冷淡移向對方, 點點頭, “是挺巧。”邊說話, 邊勾住阮念初的腰,把她整個兒攬進懷裡。
阮念初抬眸。瞅瞅他, 再瞅瞅那美人兒,晶亮的眼中閃動著八卦之光。
美女看向他懷裡的阮念初,眸色微變,臉上卻還是笑著:“厲哥,這位是……”
“阮念初,我媳婦。”厲騰沒彆的什麼想說。然後跟阮念初介紹這位美女,語氣冷淡,“這是季小萱,我以前的戰友。”
季小萱這個名兒,阮念初當然不是第一次聽。
她眨眼,短短幾秒就反應過來。於是彎起唇,衝表情微僵的美女漾開一個笑臉,大方又從容,“你好,季小姐。我是厲騰的女朋友,我叫阮念初。”
相較於阮念初的泰然,季小萱反倒有些尷尬。她扯唇,雖也是笑,但眼底神色卻流露出幾分不自在,說:“你好,阮小姐。”
招呼打完,兩個女人就無話可說了。
阮念初淡淡收回視線。偎在厲騰懷裡,麵含微笑,文靜乖巧,一副人畜無害的溫婉小兔樣。
“看看,你們幾個全都成雙成對,就我還單著。”季小萱又望向厲騰,勾嘴角,半感歎半玩笑,“厲哥,咱倆這又是青梅竹馬,又是老戰友,麻煩你幫我多留意,朋友裡瞧見有適合我的,幫我牽個線唄。”
季小萱說這一大通,關鍵字其實就那四個:青梅竹馬。無論她是有意還是無意,透露出的信息量,都很大。
阮念初聽後輕輕咦了聲:“原來你們從小就認識呀。”
“你不知道麼?”季小萱故作詫異,轉過頭,朝厲騰佯嗔:“厲哥,這可是你不對了,咱幾個這麼好的關係,你都不跟你媳婦介紹介紹我們。”
“既然是真朋友,不跟我介紹也沒關係。”阮念初語氣隨意,抬手,指尖輕輕掃了下厲騰的頰,盯著他,輕輕一抬眉,“往後日子那麼長,我多的是時間慢慢接觸,慢慢了解。他人在我這兒飛不了。對麼?”
她神情如常,語氣也漫不經心,但那揚眉一笑時,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傲色和豔麗,晃了厲騰的眼。
他勾唇,“對。”
對麵的季小萱臉黑一半。
阮念初餘光掃見了,心情大好,衝厲騰挑眉眼,滿臉都寫著兩個字:嘚瑟。
厲騰好笑,攬住她,知道她怕癢,手指若有似無掐了把她的腰窩。懷裡姑娘低呼,臉紅紅的,扭著身子想逃,沒半步,又被他拽著腕子給拖回來。
這下,季小萱整張臉都黑了。
她是女兵出身,轉業之前,在部隊裡待了不少日子。成天紮男人堆裡,女性骨子裡的柔媚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好勝心和一身傲骨,那種南方女人的嬌氣和嗲,她從來學不會,也不屑於學。
原以為厲騰這種虎狼之師出來的角色,骨子裡流著狼的血,野性恣意,征服欲強盛,能看上的女人也不容小覷。
可令季小萱沒想到的是,她喜歡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千挑萬選,相中一隻小綿羊。
教她怎麼甘心。
一時間,無數念頭從季小萱腦子裡閃過。她抿抿唇,下一刻便重新笑起來,問:“對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厲騰沒什麼語氣道:“和大聰幾個吃飯。”
“那正好,我也沒吃晚飯,大聰幾個我也熟,不如一起?”季小萱邊說邊上前兩步,垂眸,看了眼比她矮大半個頭的阮念初,“都是朋友。阮小姐應該不介意吧?”
厲騰擰眉,不耐煩,“你閒著沒事兒乾?”
“……”季小萱哪裡料到,出口拒接她會是厲騰,還是如此直白的方式。一時竟愣了。
誰知,阮念初卻隨之開口,道:“當然不介意了。”她嘴角弧度很淡,兩手挽住厲騰的胳膊,語氣輕得像撒嬌:“都是朋友,她怎麼不能和我們吃飯?你對人家凶什麼。”
厲騰垂眸,盯著她,眯了下眼睛。
阮念初仰頭和她對視,眸光清亮。
眼神交彙隻半秒。
隨後,厲騰便將目光投往了遠方暮色,臉色冷淡,不吭聲,不參與,專注配合這姑娘的即興表演。
她正看著季小萱,“季小姐,我們一起。”
季小萱笑,“好啊。”
一起吃晚飯的朋友除季小萱外,還有四個,分彆是大聰、喜蛋、阿凱和四眼。四個人的年紀都和厲騰一樣大,差不多都結婚生娃了,從事行業各不相同,但都很豪爽,牛欄山二鍋頭一口悶,眉頭不帶皺的。
厲騰介紹時沒說他們的真名,阮念初隻好跟著喊綽號。
幾個漢子剛見阮念初時,看她年紀小,水靈軟乎,又來自大都市,都不由有些拘謹,喊了聲嫂子之後就不敢跟她說話了。對季小萱倒是隨意得很,喝酒談笑,交流無障礙,全然把她當自己人。
像無形之中隔出一條線。
阮念初垂頭,神色自若地吃飯,笑意不減。
季小萱臉上的笑容,在逐漸擴大。
不多時,阮念初問服務員要來一個玻璃杯,擰開白酒瓶蓋,嘩啦啦,倒滿大半。季小萱注意到她的舉動,微微怔住,然後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厲騰。
厲騰往嘴裡丟了兩顆毛豆,表情挺淡,沒什麼反應。
季小萱著實有點驚,壓低聲音說:“看她這弱不禁風的樣,不能喝這酒吧。厲哥,你也不管管?”
厲騰看都沒看季小萱,冷淡答,“家裡都她說了算。”言下之意就是,隻有阮念初管他的份兒。
話音落地,季小萱才剛轉晴的臉色就又沉幾分。吃她的飯不說話了。
阮念初倒好酒,舉著杯子站了起來。
大聰他們見狀一愣,說話的閉嘴,喝酒的也停下,一頭霧水地看著這小姑娘。
阮念初言笑自如:“我男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天大家初次見麵,按照北方規矩,我先敬大家!”說完,就仰脖子抿進一口白酒。
二鍋頭很烈,火辣辣的感覺一路從嘴唇燒到肺腑。阮念初咽完,暗暗呼了口氣。
幾個男人回過神來,都拍桌大笑:“嫂子真夠意思!爽快!”
阮念初動了動唇正要說話,便感覺到,桌下,厲騰捏了捏她的手。
她轉眸,他正盯著她,漆黑的眸深不見底,那眼神,她看不懂。然後又聽見他低聲道,“阮念初,夠了。”
她一笑,朝在座幾個北方漢子露出雪白的牙,說:“都是自己人,我也懶得打腫臉充胖子。”揚杯子,“我酒量差,這杯白的,我喝完鐵定得出洋相。自己丟人不打緊,掃了你們的興,那罪過可就大了。”
幾人見她一點兒不扭捏,頓時也沒那麼拘謹了,問她:“嫂子,那這杯裡剩下的酒,你打算咋整啊?”
阮念初促狹地彎唇,“你們給個建議呀。”
“這還用說?”大聰用力拍大腿,“讓騰子幫你喝唄!自家媳婦的酒,他不喝誰喝!是不是?”
眾人鼓掌附和,“說得對!”
阮念初站著,厲騰坐著,她微低頭,一副居高臨下的角度瞧他,轉轉手腕,語氣驕矜,“厲隊,能幫我喝光麼?”
厲騰笑了下,沒說話,起身,接過酒杯一口就乾。
一桌子人這下全放開了,拿筷子敲碗,笑盈盈的,吵嚷著起哄。
阮念初眉眼彎彎,纖細的指捏住厲騰棱角分明的下頷,輕晃,“乖。”說話同時,餘光卻掃向季小萱,挑了挑眉。
輕鄙藐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