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離嫂子遠點兒,不怕厲哥收拾你。”
戰士們打趣。
幾分鐘後,楊正峰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點點頭,“差不多了。走,咱進去看老高老夏。”
話剛落,原本嘈雜的隊伍頃刻間便靜了下來。
阮念初跟在厲騰身旁,走進了陵園。
城郊的烈士陵園,莊嚴,肅穆。正門口處,矗立著一座豐碑,陽光普照,碑身泛舊,五星紅旗在晨風中獵獵飄揚。
公元二〇〇六年十月二十一日,中科院院士齊建清、獵鷹特種部隊校級軍官夏飛、高永瀚在邊境遇害。此後,每年的十月二十一,獵鷹大隊全體隊員,都會在楊正峰的帶領下來到陵園,祭奠兩位逝去的戰士。
厲騰淡聲說:“夏姨他們到了麼?”
“已經到了,”楊正峰答,“帶著小星一起。老人家和孩子,每年都來得早。”
下一刻,阮念初便看見了夏姨和小星的身影。
兩座墓碑緊挨在一起。輪椅上的小星正看著其中一座發呆,夏姨則拿著一塊抹布,在給另一座墓碑打掃。
戰士們在兩座墓碑前站定,不約而同地脫帽,神色沉肅。靜極了。
阮念初站片刻,挽起袖子上前:“夏姨,把抹布給我吧,您歇著,我來。”說著就從夏姨手裡把臟抹布搶了過去。
夏姨一怔,這才注意到她們,笑道:“小阮也來了呀。”
“嗯。”阮念初點頭。
麵前的墓碑上刻著幾行字:高永瀚,一等功烈士。底下是一張黑白照片,年輕戰士正朝她微笑,看上去有些靦腆。旁邊的碑則是夏飛的,照片上,他笑容爽朗又燦爛。
看著這兩張照片,阮念初猜測,這兩位戰士或許性格迥異,一個安靜內斂,一個活潑陽光。
阮念初笑了下,彎腰,拿抹布細細擦去他們墓碑上的灰塵。
夏姨說:“小阮這不能麻煩你,還是我來。”
“您就彆跟我客氣了。”阮念初柔聲,“厲騰讓您把他兒子,您就該把我也當閨女。一家人,說什麼麻煩。”
戰士們也都紛紛上前幫忙。
夏姨濕了眼眶,笑著,哽咽道,“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姨的好孩子。”
一旁,厲騰彎腰半蹲下來,捏捏小星的臉,“最近乖不乖?”
小星點頭,衝他笑,“厲叔叔放心,我一直都很乖。”
厲騰勾嘴角,從上衣兜裡摸出一條巧克力,遞孩子手上,“你阮老師專程給你買的。”
“謝謝阮老師,也謝謝厲叔叔。“小星高興極了,雙手把巧克力接過來,又想起什麼,道:“厲叔叔,你和阮老師以後會結婚嗎?”
厲騰摸她腦袋,“你希望我們結婚?”
“當然。”小星眼睛晶亮。
“為什麼?”
“因為我很喜歡厲叔叔,也很喜歡阮老師,你們如果結婚,我會很開心。”小姑娘滿臉憧憬,“奶奶說,你們結婚以後,我就會有個弟弟。我都想好了,要努力跟阮老師學唱歌,以後,我要教弟弟唱《春天在哪裡》。”
孩子的思維天馬行空,充滿童真,厲騰安靜地看著輪椅上的小姑娘,目光溫和。
片刻,阮念初洗了手走過來,捏捏小星的臉,笑問:“和你厲叔叔聊什麼呢?”
小星認真:“在聊你們以後要生幾個寶寶。”
“……”阮念初一下紅了臉,扭頭瞪厲騰,低聲道:“你瘋了?跟孩子說這乾什麼?”
厲騰淡淡的,“小星在說,我又沒說。”
“小星說什麼?”
“她讓咱倆生一窩。”
阮念初:“……”
*
從陵園出來將近中午。
楊正峰告訴大家,他在雲城某酒樓提前訂好了包間,要大家一起過去吃飯。戰士們都欣然同意。
小星下午還要上學,去不成。厲騰便開車把婆孫倆先送回家,然後才帶著阮念初去吃飯。
到時,包間裡氣氛熱烈,一幫大老爺們已經喝上了。
戰士們吆喝著說:“厲哥趕緊的,就等你!”
厲騰脫下外套搭在椅子上,鬆開領扣,語氣懶洋洋的,“能不能喝,我得先問問我媳婦兒。”
戰士大笑起來,何虎揶揄:“嫂子,自從厲哥調雲城學習,都好些日子沒回隊裡了。兄弟們難得見一回,您鬆鬆口,彆管那麼嚴,成麼?”
阮念初抿嘴笑,發話:“你們怎麼高興怎麼來。”
話剛說完,一個小戰士就把厲騰麵前的酒杯滿上了,他轉頭看阮念初,笑道:“嫂子,你還記得虎子,那我呢?你還記得不?”
阮念初看著他認真思考,驚道:“當時是不是你開直升機送我去的大使館?”
“對。”戰士樂嗬嗬的,“我叫石頭。你還讓我幫你,給厲哥送過一束花兒呢!”
陳年往事,聽他提起來,阮念初自己都好笑得不行,連道,“我想起你了。”
邊兒上楊正峰聽見這對話,挑眉起哄:“喲,弟妹給騰子送花兒?這聽著咋像反了呢?滕子,你和我老弟誰追誰?”
軍營裡的糙老爺們兒,互開玩笑習慣了,阮念初卻聽得麵紅耳赤,一時,不知怎麼答話。
厲騰便漫不經心回道:“我追的她。”
“那她怎麼給你送花兒?”
他眉微挑,“我後半輩子換你們嫂子一束花。值了。”
聞言,一桌子戰士全都鼓掌,“特彆值!”
下午兩點多,飯吃完,厲騰和阮念初跟一幫弟兄告彆,離開酒樓。厲騰喝了酒不能開車,阮念初便叫了個代駕。
吉普車行駛在馬路上。
突的,厲騰手機響起來。他掃眼來電顯示,是串陌生號碼。接起來,“喂。”
聽筒裡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清亮明脆,道:“喂,請問是厲騰厲隊長麼?”
阮念初狐疑地扭過頭。
聽見厲騰冷淡應,“我是。”
“我是雲城公安的雷蕾。我們以前有過一麵之緣。”電話裡道:“請問陳國誌這個人,您認識麼?”
厲騰半秒停頓都沒有,“不認識。”
“哦,打擾了……”那頭的雷蕾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搶了過去,一個操著濃濃港腔的聲音傳出來,鬼哭狼嚎:“彆啊厲隊!整個雲城我就認識您,您不能翻臉不認人的!我好歹也救過你和你老婆的命呀不是!”
阮念初更狐疑。
邊兒上,厲騰擰眉,語氣不耐煩,“什麼事。”
陳國誌慘兮兮:“我被這個母老虎抓了,她非說我打架鬥毆,我沒有啊!我就一路過的,讓人隨手逮住打得鼻青臉腫,我比竇娥還冤哪我……”
厲騰冷冷打斷:“我數到三就掛電話。一,二……”
“彆掛彆掛!”陳國誌要哭了,“麻煩大哥來保我出去一下,順便借我點錢……”
阮念初嘴角抽了抽。皮這一下很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