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闌現山海(2)(南麵謝將軍的第三子,也是...)(1 / 2)

夜闌京華 墨寶非寶 8467 字 8個月前

南麵謝將軍的第三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兒子,謝騖清。

如今北洋派分裂,南方同樣亂了套,各自割據一方。那些昔日宣誓過的人,大多忘了救國強族的初心,隻記得坐擁一城一池的無上虛榮。

然,人分善惡,將有忠奸。有為一己之私欲、割據一方的司令,自然也有大義在心,力求儘早結束各地亂戰,複興華夏的將軍。謝將軍便是後者,亦是後者裡的中流砥柱。

對這類人,她打從心裡敬佩。

父輩的聲名僅是其一。

其二,源於他一門忠烈,叔叔和兩個哥哥都是為護國戰死的。家門顯赫,卻身先士卒,落得戰死沙場的結局,這事傳出來,有唏噓的,暗諷的,自然也有心懷崇敬,談及必頌的。

其三,來自於他自己。兩個哥哥戰死後,家裡僅剩他一個兒子,本不忍讓他再上戰場,可惜看不住。他少年時被保送到保定軍官學校,武昌起義那年,於學校消失,懷揣救國之心,隱姓埋名從軍出征。他本就是學校裡頂尖的軍事奇才,被發現是軍官苗子,當即提拔為參謀,其後用兵詭異,屢立奇功,於多地大敗敵軍。最終,迎來了辛亥革命的勝利。

戰後,他重回軍校讀書,才被人知曉消失數月間的事。

畢業後,學校留他,他便留了幾個月,直到收急傳家書,說謝將軍在雲貴被困於三麵強兵,他當即南下,再揚名已是戰報裡那個連戰連捷、統帥一方的少將軍。眾人皆斷言他經此一役,威望和戰功兼得,不日就將子承父業。於這盛名下,他卻再度消失了。

直到……今天。

對她來說,直到今天,剛剛,她才知道了他失蹤後的第一個消息。他消失那年,她剛八歲。算起來,這位謝姓公子消失整整九年了。

若不是白謹行親口說,她無論如何都聯想不到他身上去。

“他……”

“想問他去了哪兒?從他入京這幾日,太多人問這個。”白謹笑。

莫非真像傳聞裡說的,謝將軍的宿敵出手,派人刺殺得手了?隻是在傳聞裡,他早已離世,此刻竟安然坐於西次間。

她見白謹行不方便多談,笑說:“既是他,就不該簡單招呼,”她對門外叫,“扣青。”

很快,扣青於簾後探頭:“欸?”

“問他喜歡喝什麼,吃什麼,今日要好好招待一番。”

“他、他要了可可牛奶,”扣青舉起懷裡抱著的可可罐子,“我正、正要泡。”

不正是方才她推薦的,抵抗寒冷的絕佳飲品。

“那……快去。”何未怕客人等得太久,讓扣青先去泡,餘下的稍後再議。

在白謹行的示意下,兩人先後坐到椅子上。

茶來了,均薑也留了個對新姑爺極為的笑容,抱著茶盤走了。走前,有意將推拉門關上,為兩人留了封閉空間——培養感情。

原先準備的一問,已經先丟給了謝騖清。眼下,她麵對正主,反倒問不出了。萬幸,白謹行是個極有效率的人,主動說明來意,約莫是他和何未一樣,也是在今年,剛得知有個幼年婚約:“我自軍校畢業,始終在戰場上,說是打了幾年勝仗,卻自覺毫無建樹……”白謹行停住,似在思考如何講下去。

他凝視著麵前這位稱得上是叛經離道的二小姐:“我們這些帶兵的,在自己的領土上拚死拚活,究竟為了什麼,我找不到一個再去拚命的道理。不知這話,你是否能聽明白?”

她微頷首,輕聲說:“四方割據,民不聊生。華夏苦戰事久已。”

白謹行未料到,一個久居京城、長在錦繡堆裡的女孩子,竟也留意到了京外的亂世。

他如逢知己,又道:“所以我早在年中,就決定遠赴德國,和誌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尋求救國之路,”他強調,“在知曉婚約前,便有這個打算。”

何未也未料到,一個以命拚出名聲的青年將軍,竟肯放下槍,脫下軍裝,告彆自己打下的城池和功勳。

自巴黎和會後,五四運動帶動了一場留學熱潮。

大家都被挫敗了,本以為清朝結束,就不再受列國欺辱,結果事與願違。有誌者,都迫切想強國,她的許多同學都出去了,也曾聽人議論過,許多的年輕軍人脫下軍裝,輾轉海外……沒想到,麵前人也將是其中一員。

“但父親的決定,我不願輕易違背,所以問了父親的意思後,先入京相見,”白謹行慎重看何未,柔聲問,“何二小姐,不知你是否願意,隨我遠赴德國?”

何未被問住。

其實……去德國不難,尤其對她來說更容易。何家船運做得大,早已遍布四海。

況且留學終有歸期,不會太久。

可她不曉得是被什麼拽住了似的,點不下頭,開不了口,將一杯茶喝到底了,還沒主意。

白謹行微笑看她,並不著急,反而帶著歉意說:“剛見麵就問出這種問題,太荒唐是不是?”他說,“來前,我還怕你直接起身走掉。眼下你坐著不動,早超出我的設想。”

何未猶豫再三,決定對他坦白:“將軍高誌,我願成全。可要真心問我願不願意跟你遠走異邦……實話說,我答不出。見你前,我以為結婚是個簡單事,好像今日一見……並沒想象的簡單。但二叔的意願,我不想違背。”

她想了想,問他:“你準備何時動身?”

他答:“正月,父親叮囑我,務必在離京前,見何叔叔一麵。”

何未輕點頭,二叔下個月就回來了。她心神難定,沒了主意。

白謹行溫聲說:“我有個建議,你且聽聽?”

何未對他的人品有十足的信任,於是點頭,等他說。

“這是舊時的婚約,權當我們相識的緣分。這一個月,我留在此地,一個月為期,我們以朋友之禮相待,等何叔叔回來,你再做決定。”

如此,算給了她緩衝的時間。若投緣,便可攜手;若無緣,總算相處過,二叔和白家老爹都可應對。

何未再點頭,同意了。

兩人靜了會兒,繼續各自喝茶。

“說說你路上來的情景吧,”何未打破安靜,說,“我沒去過西北。”

白謹行隨即放鬆,講起西北形勢,還有路上的趣事,很快將沉默帶來的一絲絲尷尬化解掉了。她想到西次間等著的貴人,問他:“你帶著謝公子過來,是不是有特彆的原因?”

白謹行如此守禮的人,沒道理初見她,就帶著一個老同學,一次可以算算偶遇,兩次必有特定的緣由了。

“這件事,需他來說。我去叫他來。”白謹行出書房,叫了謝騖清過來。

謝騖清喝完可可牛奶,在院子站過一會兒,此刻回來,往有火道取暖的書房一走,一步一個清晰的雪水印子。

何未以為他要坐回原位,眼看著他以目光丈量、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椅子,最終挑了離自己最遠的地方,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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