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的連身裙裙擺不長,側麵有分叉,稍稍分開,便能見到白色長襪上的膝蓋和腿。她的皮膚白,在暗裡顯眼,她見謝騖清視線落在自己的腿上,臉更熱了。
能感覺到男人的身體變化更明顯了,她臉紅著想躲開,被謝騖清扣住腰。
謝騖清許久沒親她,隻是瞧著懷裡的她。
“不開燈,外邊人要覺得奇怪了。”她輕聲說。
他笑著沒回答。
謝騖清拉開書桌的椅子,換成他坐在書桌邊沿,右腳的軍靴踩在椅子上,把她抱到了身前。何未越發不知如何是好,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放。
背對著月光的他的影子更重了,像黑夜從上往下地壓下來。
“去奉天的路上,我想到過你,”他輕聲說,“不止一次。”
她想問想到什麼?
一抬頭對上他的雙眼,便明白了。
她的呼吸有了熱意,像那晚。可那晚外頭沒人等著,也沒熱鬨的笑鬨聲,有人生火做飯,燒菜備酒,隨時準備吃晚飯,隨時有人要叩門。
“我也……想過。”她不知該不該承認,但還是說了。
謝騖清和她對視著:“想過什麼?”
“你。”她低聲說。
“想我什麼?”他聲更低了。
黑漆漆的房間使他們與世隔絕。他在她耳後親吻著,把她的長發散開,頭發滑落到她的背上,還有肩上。她在這方便所知並不多,見過的男人身體僅限於謝騖清,那晚他還始終克製,長褲從頭至尾都在身上,腰帶從沒解開過。
她見他解槍套,屏息地瞧著,他將槍套放到身後的書桌上,開始解腰帶。
“我……不大懂,這樣會不會有孩子?”
“不會,”他低聲說,“我不會讓你冒風險,有我的孩子。”
她像被針刺了下。
她低著頭,不動也不說話。
謝騖清察覺異樣,停下了解腰帶的動作。他借著月色,端詳她的臉:“怎麼了?”
她輕搖頭,避開他的目光:“那些人……都不怕,為什麼要我們要怕。”那些軍閥動輒十幾個姨太太,兒女成群,無論如何荒唐,隻要有兵權在手,哪怕強搶女學生也要被人當風流韻事傳。可謝騖清重情重義,在感情上清清白白,一心為家國,有孩子卻隻能想到“冒風險”這種字眼,她聽著實在難過。
她低聲說:“剛才問你,是因為沒經曆過男女的……,”更像新婚之夜的忐忑害怕,“我不擔心有你的孩子。哪怕之前在天津,你問我對婚姻的想法,我都想過孩子的事……那時雖沒細想,但想得都是孩子容易有危險,不好保護。”
何未越說越難過:“而不是我自己冒風險。”
這是該高興的事。
謝騖清輕歎口氣,手撫上她的長發:“不哭了。”
何未驚覺自己臉上有淚,她不是愛哭的人,方才見海棠,見字條也沒掉下眼淚……她用手背壓著臉上的眼淚。
謝騖清笑著,柔聲道歉:“怪我,是我說錯話。”
根本不是說錯話。
她曉得這是謝騖清的真實想法,才會難過。
他在她耳邊笑著道:“我還什麼都沒做,你就為了孩子哭一場。是不是想太早了?”
……
她眼裡含著淚,被他的話逗笑了。
“我不是不想的意思……”她小聲道,“都定下了,我沒不願意。”
謝騖清係上腰帶,笑著離開書桌。
“你去哪兒?”
“太冷了,要兩盆炭火。”
沒多會兒,林驍端了炭火盆進來。
讀書的端了一個銅盆,裡邊盛著乾淨的清水。銅盆被放在了珠簾外的地上,謝騖清先在清水裡擰乾了白布,把衣架擦乾淨,脫了軍裝掛在勾子上。他挽起白襯衫的袖子,何未醒悟過來他要收拾臥室。前些日子,她囑咐茂叔帶人來收拾,老伯回了,說不用的,她就以為這裡早收拾乾淨了。
“外邊看著挺乾淨的,這裡怎麼不讓人收拾好?”她看四周。
就算今晚上收拾完,直接住的話都有味道,還是要通風晾一晾的。
“不是說過?我的事曆來都是自己做,”他笑著重複過去說過的,“這臥房,從我入住,你是第二個進來的人。”
初聽以為他隨便說的。
何未幾次想幫他,全被攔住了。謝騖清自幼不是個享福的人,在軍營和戰場上曆練慣了,做這些不覺什麼。他知道何未沒做過這些活,讓她在外屋找本書看。
何未在望著紅彤彤的炭火,再看他在珠簾後的身影,問:“我給你做兩盤下酒菜吧,雖然……沒什麼特彆的,但今天特殊,我做給你吃。”
沒等謝騖清答應,她便將大衣搭在坐塌上,離了正房。
她學得東西很多,唯獨對燒菜煮飯等等家務事不精通,沒特意學過。何家航運剛有起色時,他們家還在一個小四合院裡。二叔和哥哥額外忙,胃口不好,茂叔尋了個好廚子燒飯,他們都吃不了兩口,何未為逼他們認真吃飯,就學了幾樣最家常的菜,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捧自己的場。後來家業漸大,她偶爾過節也會燒,做下酒的菜。
何未深知自己廚藝不精,讓等在廂房的均薑去買了最好的酒回來。
等謝騖清把臥室收拾得差不多了,菜也上了桌。
謝騖清和她先後落座,他拿了竹筷,見麵前的菜靜了一靜。
“這個不是應季的,”何未指白瓷碟裡的炸香椿,解釋說“秦伯在冰庫裡凍存著的。”
他輕點頭,端起飯碗,吃了起來。
何未頭回見他吃自己做的東西,撐著下巴瞧,想到一樁不太適合眼下想的事。方才……臥室那麼臟,到處都是灰塵,他坐在桌旁解腰帶,該是怎麼完成圓房的事。
她想了想,換了隻手撐著下巴,瞧他長長的睫毛,又想,是不是自己會錯意了?
謝騖清端起夜光杯,喝了口酒,見她深陷沉思:“在想什麼?”
她被問得臉一紅,含含糊糊地說:“想菜好不好吃。”
謝騖清溫柔笑笑,接著吃。
“剛才……”
謝騖清筷子一頓,抬眼看她。
“我不是愛哭的人。”她解釋。
他點頭:“我知道。”
何未繼續撐著下巴瞧燈下的謝騖清,視線往下,瞧著他軍褲腰上的那根皮帶。謝騖清一抬眼,她便往有燈的牆上瞅,瞧著花架子上的一盆盆海棠。戲詞寫得不透徹,大多是意境,書裡倒是偶爾有,也都是在床上的。
想想,她又隔著珠簾子往光溜溜的木板子上瞧,裡邊是打掃乾淨了,紅紅綠綠的布也撤走了。隻是還沒鋪被褥。莫非……不在床上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