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不會。”鳳鴻博笑嗬嗬的,頓了頓又說,“今天不是個好時機,改天我再邀請大家去鳳家做客,也算是給周教授賠不是了。”
周普聽了依舊扭著頭沒說話,溫柳見狀,反手拿了竹竿,背在身後戳了他一下,戳得周普驚跳。
一麵看向溫柳,一麵摸了摸被戳的地方,悶聲悶氣的回了一句“不敢。”
頓了頓勉強欠身又補了一句“鳳老先生慢走”,算是全了禮儀。
鳳鴻博笑嗬嗬的點頭,好像剛才並沒發生任何不愉快一樣。眼睛在蘇鴻寶臉上劃過,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又看向米翁成,笑著對他說,“米老,現在有空嗎?我們兩個臭老頭聚一下?”
米翁成受寵若驚,連連點頭,並衝鳳鴻博做了個“請”的動作後,等他先走,這才跟上。
鳳景跟在後麵,離開的時候還朝蘇鴻寶看了一眼。
等蘇鴻寶回看他,嘴唇微抿時,鳳鴻博的聲音便傳來,“小景,走了。”
“哦。”鳳景應聲,看著蘇鴻寶皺了下鼻子,又白了他一眼後這才轉身去追鳳鴻博。
蘇鴻寶看著,微微垂眸。
程鴻暉杵著手杖來到這兒時,恰好看見鳳鴻博和米翁成離開。
也許是他年紀輕輕便像老頭子一樣杵著手杖,有些應人側目,或者其他什麼原因,總之鳳鴻博在經過時,朝他瞥了一眼。
但見程鴻暉一副病秧子的模樣,很快便沒了興趣,重新收回視線。
跟在他身後的米翁成更沒留意程鴻暉了,他正扭頭看向兒子,用眼神示意他辦事。
米義文自然懂父親的意思,知道是在叫他將監視周普的人給招回來。
周普今天這麼不給鳳鴻博麵子,他也不用擔心這師兄弟兩人傍上鳳家,手下自然也不用再留在這兒。
米義文簡單的打了個電話,沒多久負責監視的手下便迅速離開。其中一人在經過時下意識的朝大棚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見程鴻暉進去,不由“咦?”了一聲。
同伴聽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隻看見晃動的棚簾,便看向他問,“怎麼了?”
頓了頓開玩笑說,“不會是又見鬼了吧?”
這話出口立刻讓那人回頭,啐了同伴一聲,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隻是路上又忍不住朝大棚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記得程鴻暉,但……明明前兩天還癱在輪椅上,一副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的廢人,怎麼現在……居然能杵著手杖走路了呢?
……奇怪。
手下聳聳肩,將這個疑問拋出腦後。
程鴻暉的到來並沒讓周普等人有多驚訝,畢竟他們都知道蘇鴻寶留在這兒要處理的事,便是和他有關。
隻是對於鳳鴻博這樣輕易的離開,心裡多少有些打鼓。
倒是程鴻暉身為局外人,看得清楚一些。
“既然蘇老師沒說什麼,那說明沒什麼問題。所以周教授你們也不用太擔心。”程鴻暉頓了頓又補充,“現在最關鍵的,不是品丹會嗎?”
……沒錯。
眾人默默點頭,覺得程鴻暉說得有道理。
有時候有些事原本就是一葉障目,被點醒後也不會有過多的糾結。
所以被點醒的周普又有了開玩笑的心情,看向蘇鴻寶說,“鵝寶,你剛才可真凶。”
明明平時那麼乖,還動不動就臉紅的。沒想到剛剛倒是伶牙俐齒得厲害。
蘇鴻寶聽了抿唇笑,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那個臭老頭足夠討厭吧。”
不然他也是很好說話的。
沈安聽了笑,伸手呼嚕了蘇鴻寶的頭發一把後問,“鵝寶,剛才米翁成那麼凶,你害怕嗎?”
“啊?”這話出口問得蘇鴻寶一愣,甚至疑惑的眨了下眼。
他從小到大見到的惡鬼、厲鬼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了,它們自己都不怕,更何況是個還沒死的老頭子。
所以蘇鴻寶微微搖頭回答,“不怕的。”
周普等人不明所以,紛紛笑著誇“鵝寶真勇敢”。
弄得好幾次想說點兒什麼的蘇鴻寶,到最後乾脆什麼也沒說,就笑得一臉害羞得直接接受表揚了。
“對了!”周普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後知後覺的扭頭看向溫柳,一臉詫異的打量她後開口,“師嫂,你剛才戳我的力道……”
“啊?”溫柳聽了捂嘴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衝他道歉,“是太用力了嗎?抱歉啊周普,我心裡急下手可能就稍微重了一點。”
周普聽了立刻搖頭。
溫柳剛才用竹棍戳自己那下是不輕,但這不是重點啊!
重點是……不能提重物的溫柳,是什麼時候有這個力氣的。
“師嫂,勞煩手伸出來讓我看看。”周普眼睛亮亮的看著溫柳。
這下連沈安和程鴻暉也察覺不對了,尤其是程鴻暉,他住在這彆墅院這麼多年,但溫柳的事也知道一二。現在見周普話裡的意思……
難道?!
他看向蘇鴻寶,眼睛明亮得出奇,心跳也逐漸鼓噪了起來。
如果溫柳可以,那他是不是也……
溫柳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伸了手讓周普把脈。
周普把了一會兒,臉上表情逐漸變成狂喜。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溫柳,又看看她的脈。
還生怕自己弄錯了,又換溫柳另一隻手把。等兩隻手的脈都一樣後,才又看向溫柳,激動得聲音都有些抖,“師嫂……”
溫柳笑著點頭,眼裡隱含淚水。稍稍平複後說,“我還沒告訴嚴青呢。”
她的手腳,已經恢複到七七八八了。
“是、是小再幫忙的嗎?”周普驚喜,等溫柳笑著點頭後,周普才大笑拍手,“太好了,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師兄回來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了,到時候訂一桌酒席慶賀一下吧?”周普一邊說一邊看向沈安。
頓了頓又對程鴻暉說,“程先生到時候也來吧。”
“好。”程鴻暉點點頭,也不推辭。
溫柳聽了笑,“不如今天的晚飯我來做?”
她刀工可好了。
可惜這話出口周普立刻變得苦哈哈,“師嫂,不是我不給你麵子,而是……品丹會近在眼前,我可不想因為急性腸胃炎住院錯過。”
所以您做飯的手藝……還是留給師兄一人來消耗吧。
想當年嚴青和溫柳在一塊後,又一次溫柳親自下廚做了愛心便當送過來,周普手欠偷吃了一點點。結果就是他和嚴青。兩個煉丹院的高材生,因為吃壞肚子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所以至今對溫柳的手藝,記憶猶新的周普,是絕對不會再手欠第二次的!
溫柳聽了瞪了周普一眼,收回視線時便看見蘇鴻寶在一邊欲言又止,一副不確定的模樣。
便笑著開口,“鵝寶,怎麼了?”
惹得周普三人也齊齊看向他。
“enmmm……”蘇鴻寶看看溫柳,又看看周普幾人後搖頭,“沒什麼。”
頓了頓後又不太好意思的說,“就是……我沒想到小師叔下山這段時間……還那麼認真,學習了……黃帝內經?”
不然剛才周伯伯說什麼,溫阿姨的事,多虧了他家小師叔呢?
皇……
周普聽了麵色古怪,和溫柳互看一眼後“噗嗤”便笑了出來,一麵伸手呼嚕他的發,一麵沒好氣的說,“什麼黃帝內經,你這小孩兒想哪兒去了。”
“咦?不是懷小寶寶了嗎?”蘇鴻寶呆了一下。
“是你溫阿姨的手筋腳筋在複原了。”沈安趕緊笑著解釋,頓了頓後也忍不住學他老師的模樣,“呼嚕”了一把蘇鴻寶的發,沒好氣又半開玩笑的說,“你這小朋友,是不是懂得太多了點?”
“啊這……”蘇鴻寶立刻明白是自己弄錯了,微紅著臉立刻甩鍋,“大概是……小師叔教得好吧?”
這話出口,惹得幾人彼此互看,隨即哈哈大笑。
互相甩鍋是你們的傳統嗎?
——“……欠!”
蘇再再揉了揉鼻子,微微偏頭有些不解。
代薇聽了扭頭看向她問,“小再,你是感冒了嗎?”
感冒?
蘇再再聽了,默默的看向麵前的大火爐,再看看異常熱的整個房間後,這才重新看向代薇,回答這個問題,“代學姐,感冒沒可能,頂多熱傷風。”
頓了頓她又默默點頭,補充了另外一個更有可能的猜想,“或者……”
“或者?”這下不僅代薇好奇,就連一直盯著煉器爐的嚴青,也扭過頭來看向蘇再再。聽她下半句話。
“或者是有人說我壞話吧?”蘇再再說。
代薇笑,正打算又說點什麼時,蘇再再便指了指煉器爐說,“火。”
兩人心中一凜,忙扭頭重新看向煉器爐,便見剛才還是橙紅色的火焰,此刻卻在逐漸變成黑色。
“快了。”蘇再再見狀,從角落站起身,隔著距離觀察火勢。
當嚴青和代薇兩人,屏住呼吸看著火焰完全變成黑焦色時,便聽蘇再再沉聲。
“就是現在。嚴老師!學姐!”
兩人點頭,分彆從不同的爐口將望北冬草,以及溫服子丟了進去。
火焰瞬間吞噬這兩項藥材,顏色也從黑色逐漸轉變成黑藍、深藍、藍。
最後變成冰冷的淺藍色,不像火焰,而像是千年寒冰的顏色。
“成了?!”代薇一臉狂喜,一下子便從地上跳了起來。
蘇再再在一邊看著,眉頭微蹙並未說話。
嚴青看著火苗,他看得非常仔細,所以冰藍色的火焰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時,他立刻發現了不對。
而同一時間,煉器爐開始不穩定,從輕微的顫動到劇烈搖晃。
冰藍色的熔漿飛濺出來,滴在地上頓時溶解出一個個小洞。
代薇“啊!”了一聲,趕緊跳開,臉上的驚喜變成了驚恐。
這是沈家的煉器爐,足足有一層樓那麼高。現在搖搖欲墜似要爆炸的模樣,實在令人恐懼。
尤其是爐裡的火焰居然連地麵都燒出了坑洞,要是爆!炸……
他們估計什麼都留不下!
“糟糕!”嚴青看著情景也不對,立刻扭頭看向代薇和蘇再再兩人,衝她們吼,“我們快走!這煉器爐要爆了!”
代薇聽了,立刻就朝蘇再再跑去,想將她拉走。
不過還差兩步,手還伸向她尚未夠到時。
抱胸靠牆站在那兒的蘇再再便笑了下,“我在呢。慌什麼。”
話音剛落,罡風至蘇再再腳下旋轉而起,代薇被風一吹,伸出去的手便收回來擋在眼前。
眯眼撇開頭的瞬間,恰好一個白色的人影掠過,隻看見長長的白色廣袖,和飛揚的黑發。
……咦?!
代薇猛的扭頭,卻發現是蘇再再。
蘇再再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微微偏頭衝代薇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然後腳步一點,瞬間跳至半空,雙手飛快結出法印。
空靈的鈴鐺聲隨著法印在空中成型而響起。
鎏金色的法印懸浮空中,印入室內牆壁,微閃後不見。
原本狂妄接近失控的火焰,逐漸被壓回煉器爐內。隻剩獵獵熱風吹出,照亮懸在半空中,蘇再再的臉。
衣袍獵獵,黑發飛揚,美麗且帥氣。
代薇瞪大眼看著半空中的蘇再再,嘴半長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古裝的……小再?!
當煉器爐的不穩定完全被壓製,火焰中的黑點消失,重新變成冰藍色後。
白衣勁裝的蘇再再於空中緩緩落地,腳尖輕點後朝後掠去。
在再次經過代薇身邊時,又衝她俏皮的一眨眼。
靈動得不得了。
代薇順著視線看去,卻在下一秒瞪大眼。
因為蘇再再一直雙手抱胸靠在牆上沒動過。
而那白衣勁裝的蘇再再,在靠近她的瞬間,立刻幻化成一抹白,迅速沒入蘇再再的影子不見。
“……成了。”蘇再再放下手,看著火焰已完全熄滅,煉器爐內散發冰藍色光芒,似在等待主人去揭曉。
蘇再再看向代薇,“代學姐,你揭還是嚴老師揭。”
“老師……揭吧。”呆呆的代薇回神,看向同樣呆呆的嚴青說。
“哦好。”嚴青回神,重新看向煉器爐,激動又謹慎的一步步向前。
當揭開爐蓋時,冰藍色光芒照亮整個房間,甚至將剛才隱在牆上的鎏金色法印也照亮,冰藍和鎏金相互輝映,及其好看。
光芒散去的瞬間,十根針具,便靜靜的躺在嚴青的手裡。
煉器成功!
同一時間,原本應該完全消散的冰藍色在半空中入升往高處。周遭鎏金環繞,夜幕之下更顯華麗。
遠方。
原本在打坐的蘇老頭似有感應,睜開眼後朝窗外看去。
涼風習習,好像和平時並沒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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