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治國見喻幸與龐貝同來,笑嗬嗬兩聲,喊兩人在露台的沙發上坐。
客人坐定後,李治國有些抱歉地同龐貝說:“不好意思,這幾天家裡忙,沒顧得上跟你說我不去劇組。”
龐貝輕點頭說:“沒關係。可是您的戲份積壓到下周一起補拍,吃得消嗎?”
李治國笑道:“前一周主演他們來的晚,又沒讀劇本,就先拍的我的戲份。我後麵的戲不多了,下周一天也就幾場,沒事兒。”
龐貝放心些許,又問:“我可以留下您的電話嗎?”
李治國拿出手機,“當然可以。”
他視力不太好,就讓喻幸幫他存。
喻幸不等龐貝把手機號念出來,已經迅速地將號碼存了進去,他泰然自若地把手機還給了李治國,自然而然地將話題牽去另一頭:“李老師,小寶現在怎麼樣?”
龐貝:“……”
心情多少有點微妙,但見李治國沒有多看多問,她那點不自在也就蕩然無存了。
李治國取下眼鏡,捏了捏眉心,說:“好一些了,今天上培訓班去了,晚上才回來。”
三人閒聊幾句,喻幸接了電話,借了書房處理公務。
李治國把《絲蘿》的劇本拿出來,靠在沙發上,戴上老花鏡跟龐貝說:“有什麼不懂的,我給你講講。”
龐貝眉眼驚喜地舒展著,感激應下:“好。”
一上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龐貝在李治國的教授下,不僅梳理了劇本的主要脈絡,捕捉了很多重要細節,還漸漸將她的表演知識體係重新清晰構建起來。
李治國給她上的這堂課,價值千金。
“這個角色你演出來的效果,更接近楊睿導演的要求。”
李治國給的褒揚,也增強了龐貝的表演信心。
到了飯點,中午李治國留了龐貝吃飯,喻幸卻沒出來。
李治國在飯桌上告訴她:“下午我帶你把剩下的一點內容讀完,小喻忙去了,應該不會再來,就沒法送你了。”
龐貝求之不得繼續跟著李治國學習,她禮貌坐在李治國左手邊,說:“我自己打車回去。”
李治國分一雙筷子給龐貝,笑容和藹:“本以為小喻中午要在這兒吃飯,讓保姆做了不少他愛吃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不挑食的。”龐貝接了一次性筷子,適時問道:“李老師,您和喻……喻總,是親戚?”
李治國笑意不明:“沾點親,帶點故。”
龐貝在記憶裡努力搜尋著,喻幸沒幾個親戚,而且就算有,都在玉川,李老師是蕭山人,什麼時候和喻幸成了親故?
李治國的目光悄然降臨,語氣帶著微妙含義:“你跟小喻也認識一段時間了吧?”
龐貝沒和跟李治國對視,含糊應道:“嗯……有段日子了。”
李治國笑了笑,沒再多問。
下午的時候,李治國沒午休,帶著龐貝讀劇本,剩下點時間,他放了一曲戲,說:“龐貝,有個事兒,還得你幫一幫忙。”
龐貝當然樂意。
下周的戲裡,劇組本來要找一個大青衣幫忙串一場戲,楊睿說讓李治國推薦人。
隻有一場戲,特意找朋友來,朋友不會收錢,這不白欠人情麼,正好鏡頭也不多,他想讓龐貝上。
龐貝出鏡沒問題,但這一場戲,得開口唱,現場錄音,沒後期配音。
她不會唱戲,卻也不想拒絕李治國,便說:“李老師,我儘量試試看,如果我水準不行,您還得找專業的人來。”
“那是自然。”
李治國打開柏林之聲音箱,播了《長川情》的第五折,開頭短短一句,唱了足足半分鐘。
龐貝上過聲樂課,她聽過一遍,低聲哼唱著。
李治國很滿意地表示:“挺好的啊,調|教兩回就不差了。”
龐貝也覺得難度比她想象中的小,她打開手機,問:“李老師,這出戲網上有資源嗎,我下載了回去多練練。”
李治國告訴她:“有的,那個什麼音樂裡就有。”
練習了半小時,李治國怕龐貝疲了反而茫然,調轉話題,延伸著跟她講一講表演相關的東西。
龐貝拿著筆紙刷刷記著,不知不覺天都黑了,她不好意思再留這兒吃晚飯,蓋上筆帽,說:“李老師,今天太謝謝您了。我朋友約了我晚上吃火鍋。”
李治國沒強留,“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龐貝帶上筆記起身,再次同李治國道謝。
李治國親自把她送到院門口。
院外,喻幸的車正好停在門口,他從車上下來,長腿落地,身材修長,暖黃的路燈光灑落,整個人浸沐在如霧的柔光裡,平遠清逸似山間雲吞霧吐。
他總是給人一種很冷冽乾淨的感覺,看著特彆順眼。
喻幸站在院子外,沒有要進屋說話的意思。
李治國順勢道:“你來得正巧,把龐貝送回去吧,她一個人回去我還不放心。”
喻幸點頭:“那我們走了,您留步。”
李治國目送二人上車,才轉身進院子。
黑色的車輛行駛在偏窄的巷子裡,輕緩平穩,龐貝聞到了一陣酒味,是喻幸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喝了酒,還不少。
龐貝開一點窗戶透氣。
喻幸聞聲看過去,嗓音低醇:“熏到你了?”
龐貝惦記著《長川情》裡唱的部分,下載好那一段,調低音量播放著,頭都不抬地答道:“你離我遠點就行了。”
喻幸並不動。
龐貝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問了又不動,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