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喻幸重諾,說來晚上就真的來了。
龐貝連續好多天,平均一天睡眠不足五小時,身體一下子吃不消,簡單吃了晚飯,剛收拾完行李,又開始困了。
機票是明天上午的,如果今天不趕回安城,明早肯定來不及。
喻幸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龐貝生了搭便車的心思,也就不矯情地說:“我馬上下來。”那頭卻說:“開門。”
龐貝推著行李箱一開門,門口不是喻幸是誰。
兩人對視著,龐貝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情,好像對他的排斥,少了那麼一丁點。
人的感情就像彈簧,是會因為外界的壓力而變動的。
倒不是說龐貝就坦然接受了,這隻能證明,她是個感情鬆弛有度的正常人。
喻幸進門,伸手就想拿行李箱,龐貝下意識就問:“你提?下樓等著人拍?”
喻幸依舊拉過行李箱,說:“從後門走,員工通道。你戴上口罩,跟著我走。”
龐貝戴上口罩,想起以前一起出行的日子,她不認路,也是跟在他後麵走,當個尾巴就行。
喻幸單手推著行李箱,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墨鏡,戴在輪廓分明的臉上,他今天穿了件風衣,個子高,短發淩厲,動作舒展又清逸自然,酒店的走廊,都被他走出了頒獎典禮紅毯的氛圍。
這一層一個人都沒有,兩人進員工專用電梯後,龐貝透過電梯裡的鏡子,稍瞥去一眼,心裡暗讚,她當初的眼光真不錯。
喻幸帶著墨鏡,龐貝也看不到他的眼神,隻聽他突然開口:“在看什麼?”
龐貝淡定移開目光,“沒什麼。”
“看我嗎?”
“看墨鏡,款式不錯。”
下了樓,高予諾從前麵的一輛車下來,拉開後麵車的車門,等兩人上車後,他放好行李,關上車門,上了前麵一輛車。
龐貝在車裡調侃高予諾:“都成你私人保姆了,得加工資。”
喻幸取下墨鏡,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竟點頭說:“好。”
龐貝輕笑一下,喻幸都聽不出來這是玩笑話,不過能幫高予諾從資本家手裡多摳一些錢,好像也不是壞事。
車子發動,車內溫度漸漸升,龐貝困意席卷大腦,實在熬不住,直接睡著了。
龐貝腦袋一歪一歪的,喻幸默默地坐過去,兩人身高差十分契合,她的頭正好靠在他的肩膀上。
就這樣一路回到安城,到了似錦公寓樓下,龐貝還沒有要醒的意思。
司機不敢打攪,高予諾從另一輛車下來,輕敲車窗,朝喻幸示意手機。
喻幸左手拿手機,右手連著肩膀處都不動,任龐貝舒舒服服靠著,看完消息後,搖下車窗低聲吩咐:“你帶老張一起先回公司。”
高予諾點點頭,司機老張也輕手輕腳下車,跟著走了。
喻幸就這樣坐著不動,等龐貝睡醒。
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小區裡來往的車輛也少,高予諾的車走了,周圍陡然變安靜。
喻幸扭頭,她的額頭就在他的唇邊,光潔白皙,她的睫毛是卷的,好像女生的睫毛都是卷翹的,以前他說過公司用的模特睫毛也是卷的,但她們在海報上的妝容太誇張,不像龐貝這樣,自然地卷著,投一扇淺淺的影子在眼瞼下,睡著之後,格外的溫柔。她的唇是淡紅色的,可能因為最近比較累,唇色又淡了些,有種不易察覺的脆弱感。
她的眉頭忽然輕皺動,隻淺淺一下,又恢複如常。
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不好的事。
喻幸想起了以前同居時,龐貝晚上偶爾會做噩夢,半夜醒來被嚇哭。
如果不是換床單發現她的枕頭上出現過幾次淚漬,他也不會知道。
有一次很巧,喻幸正好半夜醒了,碰到她做夢嚇醒,在被子裡小聲抽泣,他假裝還沒清醒,借著迷糊問:“你怎麼了?”
她隻說:“做噩夢了。”
彆的不再多說。
她從來不跟他講她的私事,他們的關係隻維持在那一間漂亮的公寓裡,離開了公寓,在公眾場合,他們就是陌生人。
他亦自覺,不再輕易踩進她的私人空間。
車內昏黃的燈下,喻幸凝視著她的臉,手不由自主抬了起來,龐貝正好蘇醒,仰起倦臉看著他,他的手慢慢就放了下去,剛產生的回憶也從大腦裡消失,表情也隨之平淡下來。
龐貝驟然和喻幸貼得如此之近,幾乎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寸,心跳快了一拍,視線上挪,看著那張神色寡淡的臉,心跳又恢複正常,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問他:“等我很久了?”
喻幸往旁邊坐了坐,留給她舒展筋骨的空間,“沒有很久。”
“謝謝。”
龐貝道完謝下車,喻幸跟著下去,幫她拿後備箱的行禮,還要送她上樓。
龐貝推著自己的行李箱,睡意從眼中消散,雙眸明媚起來,婉拒他:“不用,都到了小區樓下,我還能不認路?”
她當然不想喻幸知道她的住處,哪天來得出其不意,讓明佳娜碰到,還不嚇死明佳娜。
喻幸倒沒強求,他坐上駕駛位,目送龐貝離開。